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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同事中有她的大學校友，估計也與紀睿相熟吧。

當急救室的門再次打開時，已是兩個小時之後，推床上的媽媽鼻子上接了氧氣瓶，依舊沉睡不醒，我跑過去，握住她的手趴在她身上，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

這時，昨天幫媽媽急救的醫生叔叔走進病房，詳細問了媽媽的狀況，然後將我叫了出去。

如果真有神的存在，我祈求，請你不要帶走媽媽，我願意以十年的生命來交換她的健康，我願意代她承受那災難性的痛苦。

「媽媽……」我抱緊身體，喃喃。

「西曼，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阿姨的狀況有了極大的好轉，不僅能夠認人，還給我打電話了！對了，她想見你，你在哪兒，我去找你。」電話那端的聲音很是興奮。

「別怪西曼了，」紀睿放下鮮花與果籃，在床邊坐hｔｔｐs://m.ｈｅtuｂｏok•ｃｏm•ｃom下，「醫院里可是有我的眼線哦！」他回頭沖我眨了眨眼。

「笨蛋，你要急死我呀！具體點！」他大喊。

「哦，中心醫院……我媽媽的醫院。」我訥訥地說。

掏出手機，是江離。我怔怔看著他的名字一會，才恍惚地接起：「喂。」

「西曼，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兒？」他聲音忽然變得特別急迫，「乖，告訴我你的具體|位置！」

那大概是我十七年來最難熬的一個夜晚，我坐在急救室外走廊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急救室門口上方的指示燈，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我痛恨了自己幾百幾千遍，如果不是我忽然提起珍妮，媽媽也不會……

「你說什麼……」我只覺耳畔嗡嗡作響，腦袋被重鎚擊中般，昏眩成一片和*圖*書空白。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大沒小呢，」媽媽嗔我一句，又問紀睿，「你怎麼來了？」繼而轉向我說：「西曼，是不是你打電話給紀叔叔的？」

阿姨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離開了。

「哦。」

電話咔嚓一聲被切斷，我獃獃地握著手機，聽著裏面嘟嘟嘟的忙音，恍惚得宛如從遙遠地方傳來的恐怖之音，令我渾身戰慄。

「我在，」我抬眼打量，說：「我在樓梯間。」

媽媽是在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她恍惚地望著我問：「這是在哪兒呀，我怎麼啦？」

「等我，我就來。」

「雖然還沒到晚期，可你媽媽體內的病菌已經有擴散的趨勢，切除乳|房的方式已經不可行了，只能依靠藥物治療來得到控制，只是這個過程會很艱難也很痛苦，西曼，你要好好陪著媽媽。」醫生和_圖_書叔叔的話再次回想在我耳畔，那麼冰涼，那麼無情。

「紀睿，你來了。」我起身。

我搖頭，再搖頭。此時此刻，我怎麼睡得著呢！

有相熟的醫生阿姨走到我身邊坐下，遞給我一杯熱開水，說：「西曼，不要太擔心，媽媽沒事的。不早了，你去我辦公室睡一會吧，媽媽出來了我叫你好嗎？」

「珍妮的媽媽呀！」那端頓了頓，提高聲音說：「西曼，你怎麼啦？聲音怪怪的。」

在他的辦公室里坐了好一會，他才一臉凝重地開口：「西曼，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懂事早熟的女孩兒，所以，這件事我決定不隱瞞你，你做好心理準備，」他頓了頓，雙手掩面，片刻才抬頭望著我，輕聲說：「昨晚幫你媽媽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結果查出……查出乳腺癌，中期了。」他的聲音低下去，到ｈｔtｐs://wｗw•heｔｕbｏｏk•ｃｏｍ.cｏm最後彷彿囈語。

「你還說呢，勞累過度都暈倒進醫院了吧！」病房門口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音，回頭，是好久不見的紀睿。

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逼迫自己不去想，這個病將帶來的最糟糕的結果。一想到媽媽有可能再也無法陪在我身邊，心裏便悲傷得難以自已。

我踉蹌著從他辦公室里出來，需要扶著牆壁才能移動步伐，一陣陣涼意從腳底竄入頭頂，手指輕輕顫抖起來，耳畔一切聲音遁去，從我身邊穿梭而過的人影也變得那麼模糊。下樓梯的時候，我再也沒有力氣走下去，一屁股癱在樓梯轉角處的牆角，將頭深深埋進膝蓋，恐懼的情緒此刻才一點一點吞噬我的心，想哭，卻怎麼都流不出一滴眼淚，喉嚨里彷彿被什麼鈍重抑鬱的東西堵塞住，胸口也是。

「西曼，別擔心，你媽媽暫時脫離m•hｅｔubooｋ.cｏｍ.ｃｏm了危險。乖，起來，讓我們送她去病房，她需要好好休息。」治療媽媽的也是相熟的醫生叔叔，他將我拉起來，護士將媽媽推進了一間單獨病房。

「趁現在身子骨與精神都還行，多做點事兒吧，老了想動都沒法咯！」媽媽曾說過的話在我腦海里來回撞擊。是呀，如她所說，她的身體向來還不錯，連感冒都很少患，讓我怎麼相信那麼嚴重的病魔降臨在她身上。

「喂，喂，小姑娘，你沒事吧？」另一個陌生的聲音撞入我耳膜，我分辨不清這是誰的，緩緩抬頭，才發覺身旁蹲了一個陌生的阿姨，她正拍著我的肩膀，見我抬頭，她指了指我口袋，說：「手機響了很久了。」

我坐在病床邊，握著媽媽的手，一夜無眠。

我願意。

「哪個阿姨啊。」我的狀態依舊恍恍惚惚的，聲音極輕，此時此刻，我實在沒有力氣附和他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