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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白露看他一眼：「有你在，我的膽子小得很。」

「多管閑事」，這又是兇手的警告么？

趕車的是個長著鷹鉤鼻、俊美而冷漠的黑衣人。

一聲鞭響。

夜中，長長的睫毛掠起淺淺的陰影，修長的眼睛依舊燦爛如星，襯得臉上那片明朗的笑意更加動人。老天，這副迷人的模樣不是在勾引人嗎，雖然是無意的……

看清來人，眾人大喜，在這幾乎已頻臨絕望的時刻，絕不會有人比他來得更是時候，也絕不會有人會比他更受歡迎了！

半日，南宮雪輕輕將那隻手放回被子里，站起身，俊臉略有些發白，早已沒了平日的溫和之態，反透出一片薄薄的怒色來。

何璧看看他：「若是你，往返只需一日。」

聞言，李游皺起長眉定定地瞪著她，好半天才終於嘆了口氣：「楊大姑娘，你確定，他那是在對你笑么？」

說完，他又看著李游，語氣中竟有一絲幸災樂禍：「原來你也有著急的時候。」

立刻，那份感動之情都給扔到了九霄雲外。

初次見面時的熟悉感覺又浮上來。

話沒說完，拳頭已經招呼過去。

李游依舊神色如常，正好笑地聽她胡掰。

李游忽然道：「此去悠然居多遠？」

李游一本正經瞪著他：「你若不治，我就再拿你那『千姿百態南山陣』打一百次賭。」

那是客棧常用的、再普通不過的白瓷壺。只不過，光滑的壺身上，不知何時竟被人刻上了幾個不大不小卻又十分清晰的字：

南宮雪默然半晌，點頭：「不錯，他若不救你，李兄必定已在南山陣和人打賭踩花了，他不是救你，是救花。」他又看著邱白露笑道：「李兄說要打一百次賭，就必定一次也不會少的。」

長長的睫毛往下一垂，李游斜斜往車壁上一靠：「你們難道不覺得，有個神醫在，辦起事來會更大胆一些么？」

楊念晴也學著他嘆氣：「不敢，他是對你們幾個大男人笑……」

這氣氛不太對ｍ•ｈｅｔuｂoｏｋ.ｃoｍ.cｏｍ啊……有點像那兩個字，叫什麼來著？楊念晴終於忍不住偷偷看他，卻見他也正看著自己。

在對一件事情十分有把握的時候，何璧通常都不會說太多話的，如今卻只有他一個人在不停地說話。

劇痛的感覺如浪潮般翻騰著，迅速蔓延，楊念晴整個人幾乎都已伏在了他身上，緊緊抓著他的手：「痛……」

楊念晴立刻轉向李游，卻見他又斜斜地靠在車璧上了，俊臉上滿是歡快有趣之色。

菊花先生邱白露！

李游看著南宮雪：「如何？」

李游緊緊握著桌角，額上竟似有了汗珠。

他二人唱雙簧，邱白露並不生氣，只淡淡道：「他對你倒果真好得很，為了要我救你，竟要去踩我的花。」

只叫了一個字，她就再也沒有聲音也沒有意識了。李游已出手如風，連點了她身上幾處大穴，將她打橫抱起平放到床上。

二人居然難得地陷入了沉默。

楊念晴也意外地閉了嘴。自上了馬車，她心底總有種莫名的怪異感，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擺在面前，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呢？估計是這兩個月太緊張的緣故吧，她自嘲地搖搖頭，努力將這感覺拋開。

邱白露卻只看了他一眼，他們的交情，並不比何璧與李游淺多少。

李游沉默片刻，問：「那清秋井果真在梧桐院里？」

床上的人卻依舊安然沉睡著，並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險境，幾乎已是命懸一線。

南宮雪忍住笑：「如此，可憐了那些菊花。」

氣死你個自戀！楊念晴心裏快笑翻了，面上卻一本正經道：「這個嘛，說不定他也是喜歡男色的，突然見到對面有三位大帥哥，特別是……」拍拍他的肩膀：「特別是你這麼風流貌美的，很容易就被當成……」

這就是除了何璧之外的另一個「神」，神醫，據說只要你還剩一口氣和_圖_書，他就有本事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這個人，連金陵吳知府都要送出一盆罕見的「春波綠」才能打動他出診，自己居然能讓他治，實在是好運氣。

一輛並不顯眼的大馬車不快不慢地從街上馳過，揚起淡淡的塵煙。

邱白露也看著他，目光複雜。

就在他說出這麼兩個字的功夫里，房間里竟已多了一個人影。

當然這一拳楊念晴並不抱希望，他的身手自己又不是沒見過，真要打起來，能不能沾到他的衣角都成問題。

邱白露不再理會他們，只看著南宮雪嗤道：「他著急我倒不奇怪，但你也著急，卻叫我有些不明白了。」

「對，」他眨眨眼，「賭債。」

無人說話。

「想不到他除了萬毒血掌，還會用毒，」他又冷冷道，「殺了她並無好處，他只是想要我們住手不再追查而已。」

車內，人淡如菊。

「老闆？」

燭光下，三根修長有力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搭在那隻白皙的手腕上。床上的人似已沉睡過去，只不過臉色白得可怕，嘴唇泛青，全然沒了平日的靈動之氣。

李游嘴角一彎。

眨眼，李游已站在了他旁邊，滿面喜色地拍他的肩膀：「老邱向來不會看人臉色，但這次你實在來得太是時候了。」

誰知道，李游居然沒躲開！

「那隻因為她欠我的債沒還。」磁性的聲音，想當然的語氣。

她咬牙：「還記著呢，小氣！」

楊念晴忍住火：「你怎麼老是說來就來，也不敲門，你們這裏不是很講究男女有別嗎？」

李游默默坐著，不語。

南宮雪雙眉緊鎖。

「哎喲！」痛呼。

眉宇間，神情傲然。

南宮雪微愣：「債？」

他沉聲道：「壺裡沒有毒，該是在杯上。」

邱白露不語。

邱白露看了他片刻，這才冷冷道：「兩個月不見，想不到你非但更懶，撒賴的本事也高了一層。」

他的臉也有些發白。

多管閑事

「可有解法？」

車外，何璧冷冷的聲音響起：「和-圖-書坐好了！」

這分明是件好事，然而，他的語氣里卻聽不出絲毫興奮。

南宮雪微笑：「再難，李兄還是有法子將他拉來。」

賭債？南宮雪與邱白露都不解，楊念晴卻明白，他說的是那一百年的洗衣債吶。

南宮雪好笑：「李兄，你怎的學起小念頑皮……」

茶壺。

楊念晴瞪眼：「他本來就比我調皮。」

「聽說葉夫人也是愛花之人，想必也種了不少，你反正閑著無事，去賞鑒賞鑒又有何不好？」李游直起身仔細端詳著他，搖頭，「我實在不明白，你跟老何為何總是要板著個臉，好象誰欠了你們幾百兩銀子。」

南宮雪忽然一拍桌子，站起來咬牙道：「我去……」

邱白露自視甚高，平生最受不了別人質疑他的醫術，聞言立刻黑了臉：「不醫死人也容易，我可以不治。」

打賭？踩花？笑容僵在臉上。

說完，他走到床邊坐下。

楊念晴意外極了，心中居然有些過意不去，其實這個人除了嘴巴可惡些，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看他皺眉的樣子，一定很疼吧？

她心虛地移開目光：「活該，誰叫你老是欺負我。」

李游揉著胸，苦笑不語。

馬車載著兩個「神」和三個人，飛快向唐家堡馳去。

邱白露淡淡道：「你再多話，這裏只會再多個死人。」

「其實在下原本也不想拿你作暗器的，你實在不輕，用起來會很麻煩。」

他會為自己著急？楊念晴忽然感動極了，這人嘴巴雖然壞，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以後真該對他好點……

「有意思！」李游認真想了想，覺得很有趣，拍拍邱白露的肩膀，「『老闆』這個稱號倒實在很適合你。」

南宮雪緩緩道：「昔日毒公子愛上師妹文清秋，文清秋卻因父命嫁與了別人，十年後文清秋的丈夫去世，毒公子再次登門求親，然而此時文清秋卻自以為配不上他，在院外排下了和圖書劇毒無比的『寂寞梧桐陣』回絕，誰知毒公子果真痴心一片，用了整整十年功夫研製出『寂寞梧桐』的解藥，待他進陣，有情人終成眷屬時，二人已垂垂老矣。」

李游喃喃道：「被人調戲，居然還笑得出來。」

李游果然不再跟他多話了，只喃喃地坐回椅子上：「若菊花先生果真醫死了人，傳出去倒是件新鮮事。」

李游長眉一皺，迅速扣住她的手腕。

何璧皺眉：「『寂寞梧桐陣』險惡無比，何況如今也已來不及。」

「不想你們竟如此沉不住氣。」淡淡的、略帶嘲諷的語氣。

楊念晴冷笑，握拳：「我怎麼不像女人了？」

這樣的故事若放在平時，必定會引許多人感動嘆息，然而此時聽在眾人耳朵里，卻使得他們的心全都冰涼一片——小南海的「寂寞梧桐」，只有清秋井水能解；要拿到清秋井水，卻要先過院外的「寂寞梧桐陣」。

「老是板著臉，就叫『老闆』。」

叫的居然是她自己！腹中劇痛襲來，片刻間，她竟已臉白如紙，整個人搖搖欲倒。

「謝謝你了，邱大哥，」她真心稱讚，「你醫術真不是蓋的，若不是你，我肯定早沒命了。」

南宮雪緩步走到窗邊，一字字道：「小南海的『寂寞梧桐』。」

「清秋水？」

聽到這聲音，楊念晴嚇一大跳，這才發現旁邊椅子上已坐了個人，衣白如雪，眼睛明亮得像星星。

「像，像得很，」李游忍住笑，看著她的拳頭，「誰說你不像女人？至少，比在下像多了……」

來自美色的誘惑！楊念晴費了很大力氣才把目光移向房頂，掩飾性地咳嗽一聲：「我是不是女人也不是你說了算，至少，人家帥哥不會把我當成男人。」

與其說是清晨，倒不如說黃昏更恰當些。天色陰陰的、冷冷的，一絲兒風也沒有，只叫人感到沉悶壓抑。

南宮雪不語，只是走過去坐下，昏暗的燭光照著那俊美的臉，他的臉，幾乎已經和床上人的臉一樣白。

眾和_圖_書人只是發笑。

燭影搖搖，房間很靜，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南宮雪並不轉身，只看著窗外：「有。」

土黃色的衣衫依稀掠起一陣獨特的香味，乾淨飄逸，使他整個人看上去透著種世外的超然閑適之態。

南宮雪點頭：「你來便好。」

「不錯，『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小南海的『寂寞梧桐』，必要清秋井水才能得解。」

李游不再言語。

楊念晴忍不住叫道：「因為他們是『老闆』！」

終於，他微微搖了搖頭。

李游看著他：「如何？」

房間頓時又沉寂下來，靜得可怕，甚至連每個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四周的空氣彷彿也凝固不動了。

從這裏到小南海，就算一個輕功頂尖的高手以最快的速度往來一趟，也要三四天時間，而且路上還不能停歇。

何璧拿著那隻茶壺仔細地查看，神色陰沉。當時楊念晴口渴，只急著喝茶，竟然沒有留意到房間的茶壺已被動了手腳。

話未說完又停住。

楊念晴道：「當然，說明我有魅力。」

長睫微揚，目光略顯凌厲，迅速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很快，便落定在窗前的桌子上。

李游喃喃道：「在下倒忘了，你是個女人。」

李游喃喃道：「這個人，你最好不要多拍他的馬屁，否則他擺起架子來，以後再求他辦事就難了。」

一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除了那雙漆黑的、銳利無比的眼睛，這張臉上簡直沒有半點特別之處，無論是眉毛、鼻子還是嘴巴，都普通極了，似乎隨便在哪裡拉個人來，都能找到一些相似之處。

為什麼會這樣？楊念晴既驚訝又感激，最後全化作了慶幸——想不到來古代才兩個多月，自己居然就差點掛掉！

南宮雪微微一笑，不語。

「那解藥既是因人而制，後來文夫人先喪，毒公子便將解藥全投入了井中，是以除了清秋井水，天下再無『寂寞梧桐』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