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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秋月不在意：「蕭白總跟我們作對，不過略施懲戒而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路一旦選擇就不能再回頭了，非走下去不可。

上官秋月看著她：「花家當年既主動與百勝山莊聯姻，就是向白道示好，他們早該知道這後果，無辜的人太多，你以為蕭白就沒殺過？」

門再次關上，腳步聲漸遠。

上官秋月「啊」了聲，微笑：「我的妹妹是個好人呢。」

說完，他正要轉身出門，卻迎面撞上匆匆趕來的公子與何太平。

上官秋月想了想：「你先回去。」

公子看了她半晌，皺眉：「你怎會是壞人，不要多想，去吃飯了。」

上官秋月道：「怎麼，你會去告訴蕭白？」

果然，很快就如願以償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雷蕾贊同：「肯定是那人的同夥，那人能易容成小王，別人也一樣可以扮成姓秦的來救人！」

公子沉默片刻：「你……」

上官秋月略抬下巴：「你會想我？」

風彩彩起身問趙管家：「你老人家把單子給我吧，我去買。」

其實她這麼做只不過是想跟此人開開玩笑，哪知喉嚨一壓，發出來的聲音居然格外逼真，門外秦流風竟沒聽出來：「你是誰！」

秦流風搖頭。

此人不像「小白」那麼容易害羞，於是害羞的一方就變成了雷蕾，伴隨著一聲尖叫，她迅速抱胸縮回水中。

很快秦流風就帶人回來了，聽說有人假扮自己盜走屍體，並不分辨，只將何太平的話進行了轉達，意思是要留幾個人保護花家安全，倒是花老太爺明理，執意拒絕了。

雷蕾莫名：「什麼東西？」

顧晚猛地抬頭，驚覺失禮，又忙低頭，語氣不變：「我們千月洞每年上元節都做了賞兄弟們的，尊主前日還吃過。」

雷蕾欲言又止。

此女叫聲的威力不可小覷，最先聞聲趕來的是隔壁房間的冷醉，見到這場景，俏臉上的神色變化就不必說了，她冷冷看了二人兩眼，轉身回房。

雷蕾怒：「你故意的？」

雷蕾搖頭。

公子這才看見水裡的雷蕾，先是愣，接著臉倏地就黑了，轉向秦流風，語氣滿含內疚：「秦兄沒事吧？」

不知道他的信任從何而來，雷蕾無言。

公子驚疑：「隨意改變聲音，絕非普通人能做到，除非……」他沒有往下說，改口：「你怎會這種本事？」

你個妖孽，除了搗亂就不會想別的！雷蕾無力：「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吃元m•ｈeｔuboｏk.ｃom.cｏm宵啊？」

公子輕哼：「傳奇谷的令牌。」

雷蕾不語。

而千月洞若真的吞併了傳奇谷，上官秋月一統魔教，又將會是怎樣的局面？

心法「小白」隨身帶，怎麼拿？

可理解歸理解，雷蕾還是很不爽，見公子沒有拒絕，她倏地丟下筷子，冷冷看了看何太平與秦流風，起身出門。

雷蕾大悟，原來美人哥哥說的「順便留點東西」就是這意思！他是想將「小白」的注意力引到傳奇谷那邊，嫁禍傳奇谷吧，真是壞蛋啊壞蛋！

秦流風意味深長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隨意改變聲音，想不到雷蕾姑娘還有這本事。」

上官秋月道：「你想勸我改邪歸正？」

聽到這懶洋洋的聲音，雷蕾很沒好氣，啞著嗓子：「她不在——」

顧晚道：「叫銀環素練送來的。」

何太平喝退跟來的其他人：「出去說話吧。」

公子沒說話。

「雷蕾姑娘？」

他奶奶的，看不出來小春花還有這樣的能耐，會表演口技！收到意外效果，雷蕾先是嚇一跳，接著就明白了，對啊，美人哥哥易容就能改變聲音，小春花當然也能！

房間熱氣騰騰，舒暢的感覺逐漸蔓延。

知道他想問什麼，雷蕾忙把事情經過照實講了一遍，末了道：「我只是隨便試試，哪想到聲音真的能變，姓秦的也沒聽出來。」

上官秋月倒沒生氣：「他們幾個好得很，豈是外人輕易就能挑撥的，這幫廢物雖沒用，落在何太平手上卻也有些麻煩，我不過是進來放人，順便留點東西罷了。」

雷蕾嘀咕：「我本來就膽小！」

還是快些盜版一本心法，完成任務回去跟美人哥哥混吧，這個江湖關我屁事。

由於傳奇谷有挾持雷蕾與風彩彩的前科，所以公子並沒有懷疑，聲音發冷：「易容術最精妙的是魔教，傳奇谷屬魔教分支，上次曾在同仁山下殺了他們的人，想不到……」看看花老太爺，垂下眼帘。

花老太爺搖頭，安慰他：「那也未必，我們花家近年從商，結怨不少，或是背地裡有人冒用傳奇谷之名打主意，還是查清楚再說。」

這頓飯吃得有點尷尬，秦流風不時投來高深莫測的目光，何太平顯然也知道了事情經過，雖然都沒有表示什麼，雷蕾卻始終覺得不太自在。

想起正事，她上下打量他：「你扮成秦流風進來放人，難道想挑撥他們的關係？」

這點m.hetubook.com.com小事也要稟報？顧晚開始冒冷汗，立即在記憶中進行搜索，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小事忘了稟報的？

顧晚並不多問，應下。

是詐死呢！雷蕾故作不解，胡亂猜測：「可能是怕你們從屍體上認出什麼？」

顧晚迅速看他一眼：「不過是和家人一處吃，圖個團圓的意思，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尊主自然不會記得。」

上官秋月微笑：「那就不要再說這種話。」

公子讚許地點頭。

原本還為沒有武功而遺憾，如今無意中發現這門新本事，雷蕾興奮得不得了，一邊慢吞吞起身準備穿衣裳，一邊學著剛才的聲音：「你不認識我——」

三人正在說話，一個下人卻拿著塊小巧的、形狀古怪的牌子走過來：「蕭公子看，這是什麼！」

上官秋月摸摸她的腦袋：「不要亂想。」

雷蕾趴在浴桶沿上，眼淚汪汪，明明是我在叫，他能有什麼事，為什麼都認為是我欺負他？我才是受害人吧！

看清情況，二人都傻住。

高手對弈，不論勝負，最無辜的永遠是棋子，而這個江湖上，扮演棋子的人往往是多數，正魔兩派之戰，最先倒霉的絕不會是盟主或者魔頭，黑黑白白的犧牲，總不過是那些無名小卒，命運掌控在別人手上，渺小卑微得如同長河裡的流沙，然而誰又能說他們的犧牲沒有意義？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追求各自心中理想的那個「道」，不論正道，還是魔教，都一樣。

低頭看胸前，那塊紅色的花|蕾胎記仍安然躺在那裡，小巧精緻，比紋身還美麗，經水一泡，顏色彷彿更加鮮艷了些。

原來春花還是個很有骨氣的小魔頭，驚覺失言，雷蕾有點心虛，若叫此人發現自己不是他妹妹，後果是很難預料的，於是她諂媚地：「我失憶了啊……這麼久不見怪想你的。」

上官秋月奇怪：「我吃過？」

團圓？上官秋月「哦」了聲，笑：「那就別殺了。」

這個「道」看不見，摸不著，甚至只是希冀、信仰之類的虛無縹緲的東西，然而正是因為它，每個勢力都迫切地爭著想要改變世界，將它變成自己理想的模樣，這個「道」，才是一切爭端的來源，並且永遠都不可能只存在一個，若某天世上真的只有一個了，那就天下太平。

晉江客棧，公子與秦流風將花家的事細細稟報了何太平，聽說與傳奇谷有關，何太平搖頭嘆息，留下二人商量和圖書對策。

疑惑之色瞬間閃過，雷蕾卻留意到了，越發肯定心中猜測，這位哥哥根本不知道元宵是什麼東西，有什麼意義，他真的有可能是在冰里長大的！

雷蕾這回的「想念」卻是難得出自真心，只有至親的人才會無條件維護自己，雖然美人哥哥做事狠毒了點，但至少自己最倒霉的時候，此人總會及時出現並敞開溫暖懷抱，自從那次風雪中見面之後，她就開始想了解這位哥哥了：「哥，前幾天是元宵節。」

「不可能。」公子的聲音。

正在萬分矛盾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雷蕾立刻無語，此人是誰啊，千月洞洞主！大魔頭！捏死個把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自己居然還妄想跟他講道理……

秦流風回神，驚訝：「方才是誰……」

莫名的信任雖然讓雷蕾感激，但更多的是灰心，將來身份一旦揭穿，他會是什麼反應？何況上官秋月是他的殺父仇人，以他疾惡如仇的性子，怎麼可能放下偏見接受魔頭的妹妹，這些事纏在一起完全就是個死結。而且照此人的觀念，改邪歸正就該「自裁謝罪以求原諒」，上官春花極可能殺過他老婆花姑娘，完全夠得上標準，這讓雷蕾很為難，老娘不想自裁，你還沒好到我可以為你自裁的地步。更大的可能是，還沒等自裁就被他直接給砍了。

想到花闋那眼神，雷蕾狐疑。

難得發現新本領，結果讓姓秦的看光不說，還惹了一身嫌疑，這回虧大了！雷蕾無力，鑒於門拴已壞，生怕再有人闖進來，她趕緊起身穿好衣裳，開門出去。

心事也跟著浮上來。

此人不願意說的事，問也沒用，雷蕾不再繼續這話題，道出心中疑惑：「哥，花家的人是不是曾經見過我？」

那人指假山角落：「那邊找到的。」

凡是魔教的都該殺，想到公子的話，雷蕾一時竟無言以對。

雷蕾喃喃地：「但你的確害了太多人。」

上官秋月一時想不起來：「我竟不知道自己吃過。」

上官秋月微笑：「丟臉，真丟臉！我妹妹竟這般膽小。」

見眾人不解，何太平微笑著解釋：「風姑娘要幫忙採辦些東西，天色已晚，一個人出去恐怕不太安全，蕭兄弟不妨陪著去一趟，如何？」

身後傳來秦流風的聲音：「何兄，這……」

秦流風苦笑：「姑娘，下次開玩笑記得先打個招呼。」

風彩彩會武功，此刻外面行人不少，什麼不安全，分明是在懷疑，要離間我和「wwｗ.hｅｔｕboｏｋ.ｃｏｍ•ｃom小白」！其實何太平此舉雷蕾也能理解，以「小白」如今的地位與責任來看，的確該在他身邊放更安全更懂得大義的女人，自己來歷不明且破綻百出，如今又會易容術的變聲絕技，難免會被當作是別有居心接近「小白」，事實上，也的確沒錯。

雷蕾默然。

註定和美人哥哥脫不了干係，小魔頭的身份證啊！美人哥哥這麼維護妹妹，總不能幫著外人去對付他……

上官秋月道：「元宵是什麼食物？」

雷蕾看了他半日，嘆氣：「你非要統一星月教？」

公子果然不糊塗：「不是秦兄。」

她玩得不亦樂乎，門外秦流風卻偏偏當了真，他特意過來叫此女吃晚飯，哪知房間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鑒於此女有被劫持的歷史，不由大為緊張，以為又發生什麼意外，於是毫不猶豫一掌劈出，流風掌不是浪得虛名，門應聲而開。

「小蕾！」

此人實在不像說謊，就算說謊也看不出來，雷蕾放棄努力：「花大嫂流產的事，是不是你派人乾的？」

他竟然在替自己站崗？雷蕾感動：「小白。」

雖然千月洞與傳奇谷都是魔教分支，但二者卻有著極微妙的關係，所以目前江湖名義上是白道魔教兩股勢力，實際卻要分作三派：千月洞、傳奇谷、以何太平為首的白道人士，單說實力，無論比千月洞還是傳奇谷，如今白道都占明顯優勢，但何太平絕不會輕易言戰，因為無論哪兩方打起來，都會元氣大傷，讓另一派坐收漁翁之利，三者互相制約，這也是江湖至今太平的重要原因。

公子目光一閃，接過：「哪裡來的？」

屍體無故不見，公子與花老太爺接到消息趕來，都十分吃驚，雷蕾當然不會說是上官秋月來過，只照著先前那兩個下人的話說了一遍，然後也對秦流風回來過的事表示疑惑，花老太爺立即叫來兩人對質，絲毫不差。

到底要不要幫他？雷蕾為難不已，仰面望屋頂，秀麗的雙眉被她很有創意地皺成個「八」字——雖然這江湖好壞不關她的事，而且白道某些做法未必就是對的，但作為受過現代教育的人，還是不願意看到戰爭與死人的，那太不人道了。

轉瞬間，秦流風已然不見，面具下那張臉比女人還要美。

一道人影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作禮：「尊主。」

上官秋月想起來：「對，那天熱鬧得很，我原本想派人進城來好好辦兩件事，想必會很有意思，可惜m.hetubook.com.com後來何太平親自去城門查探，增派守衛，也就擱下了。」

雷蕾抓狂：「那你就該找小白算帳，花大嫂是無辜的！」

上官秋月笑了：「胡說，你又沒在江湖上走動，他們怎會認識你？」

上官秋月拍拍她的臉，柔聲：「誰說的，你以前可倔強得很。」

上官秋月搖頭：「千月洞洞主改邪歸正，你以為有人會信？白道不殺我，千月洞的人也會殺我，沒有這個位置，你很快就可以見到我的屍體了。」說著他又嘆了口氣，蹙眉：「莫非你想害死哥哥？」

上官秋月隨口道：「怎的不稟報，誰送的，回去殺了。」

怕老娘別有居心，老娘偏要讓你們急一急，反正你們是正義的，搶「小白」我搶不過你們！雷蕾冷哼一聲，本身不是搞陰謀的材料，電視劇好歹也看過幾部，她故意放慢腳步，然後驚叫一聲，迅速坐倒在樓梯上。

雷蕾尷尬：「是我！是我！」

百年前，魔教教主南星河橫行一時，白道幾乎無與匹敵，江湖年年有戰事，血案累累，那段歷史，至今仍有人談之色變。

吃到一半，冷醉就回房間去了。

「我失憶了啊，什麼都不記得了，」雷蕾裝糊塗，抱住他，「小白，萬一我以前是壞人怎麼辦？」

春風未至，周圍山坡大都光禿禿一片，惟獨南邊的黑松林十分茂盛，墨色松枝透出無數冷意，上官秋月信步走到林邊，停住腳步。

從花家回來，雷蕾頓覺輕鬆，叫小二準備了熱水沐浴。

雷蕾好奇地湊過去：「這是……」

美人哥哥乾的壞事太多，不只害死了蕭原老莊主，還殺了風彩彩的爹，又利用長生果引得許多人自相殘殺，花大嫂流產的事竟也是他一手安排的，還要嫁禍傳奇谷！如今蕭蕭鳳鳴刀心法的下落已經知道，江湖中人最重承諾，千月洞與傳奇谷既有這層約定在，只要照原樣盜版一本，很可能會助他收服傳奇谷，統一星月教，從此全力與白道抗衡，此人野心勃勃，必會攪得江湖風起雲湧……

上官秋月眨眼：「很快就知道了。」

上官秋月愣了下，很快又笑了：「你若想吃，將來回去哥哥叫人給你做。」

花老太爺奇怪：「人已經死了，為何還要搶回去？」

見秦流風在，公子鬆了口氣：「怎麼了？」

雷蕾還沒來得及反應，寒意撲面而來。

「那是娘的心愿，」上官秋月拉過她的手，「你會幫哥哥完成，對不對？」

公子站在門外，身形挺拔，廣袖長袍十分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