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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靈靈愣住。

夜色已沉，燈火初上，街頭夜市開張早，行人還很多，眼見公子與劉白離開新晴樓，小攤前一個女子放下香囊，帶著丫頭轉身離去。

三米開外，走過來準備稟報事情的劉白倏地頓住腳步，媽的，只顧著討未來老婆歡心，不拿本總管的形象當回事吧！我怎麼以前就沒發現過公子這麼卑鄙！

見她這模樣，邱靈靈卻明白了，喃喃道：「反正他不要你，你喜歡他也沒用啊，易哥哥喜歡我，我也打算喜歡他了，你該去找喜歡你的人才對。」

倒是程曉琳見了她，立即站住腳步，先開口：「表哥好福氣，原來是千手教教主的妹妹，往常倒是我失敬了。」

晴思鬆了口氣：「放心。」

邱靈靈急：「別人送我的，還我啊。」

轉臉，公子已站在身邊，綉著金邊的紫色披風，典型的貴介公子裝束，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身材頎長，瀟洒不俗。

邱靈靈臉一紅，低頭：「你去過新晴樓嗎？」

「你要找的是金還來。」

其實婚事既定下，程家再有不甘也沒辦法改變，程曉琳這麼說不過是想扳回點顏面，故意刺她罷了。

金還來不語。

傷口猛然間又被撕開，只有更多更劇烈的痛，金還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染上了心痛的毛病，什麼也說不出來，逃也似的走了。

「我並不知道她是你的人。」

冷風中，公子臉上笑容似乎也被吹得有些冷，帶著冷意，他轉身，緩步下山。

贏得空隙，邱靈靈轉身就要逃，誰知就在此時，一件東西從懷中落下，滾到旁邊，頓時她也顧不得別的，忙撲上去撿。

公子不動聲色，拉起她就走：「金教主不是經常在晴思姑娘那兒么，方才聽說有人要為晴思姑娘贖身，不知可是他？」

「好啊。」

邱靈靈對程曉琳本無好感，看了他片刻，眨眼：「不是啊，她故意想氣我。」

黑衣人這才發現，火蟾竟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奪去，可見此人已經手下留情，並不想取她性命，肩頭劇痛，她不敢再m.hetubook.com.com多作停留，咬牙掠走，頃刻便失去蹤影。

金還來道：「金園。」

邱靈靈手一抖，金還來喜歡美人，卻從不會為誰贖身。

邱靈靈紅著臉支吾：「她說你找過花魁……」

公子點頭：「她還說了什麼？」

秀眉微蹙，他不動聲色：「表妹方才送了賀禮來，怎的又不高興？」

來人不答，招招凌厲。

「去過，」公子毫不遲疑，「昨晚想著替你找金教主，或許在晴思姑娘那邊，因此順道去看了下。」接著又奇怪：「你如何知道？」

「你要給晴思姑娘贖身嗎？」

「如今知道就好，」公子轉身，恢復親切的微笑，「我不明白，不論出於什麼緣故，你也不該留意到她，想對她下手。」

目送程曉琳走出園門，邱靈靈還站在原地發愣。

邱靈靈撇嘴：「易哥哥說了，他不會找別人。」

來人俯身拾起那火蟾，目光冷冷，忽然開口：「火蟾，你哪來的這等寶貝？」聲音低啞，明顯是經過改變的。

邱靈靈點頭。

起身穿戴完畢，他忽然道：「你可是在怪我？」

「你幾時這麼客氣了。」晴思淺笑。

頭一次聽到這類情話，邱靈靈「啊」了聲，臉忽地紅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只傻站著不吭聲。

晴思臉色略白，咬了咬唇，忽然抬眼看他，冷冷道：「你的女人卻惦記著別的男人，豈非也好笑得很？」

金還來沉默半日，道：「她不會住這裏。」

「你要去哪裡啊？」疑惑。

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公子收了笑。

「那位靈靈姑娘想是也住在金園？」

感受到危險，邱靈靈本能地閃避：「你是誰？」

邱靈靈點頭，重新抬臉笑了：「我十七歲了。」

邱靈靈反倒被問住了。

公子含笑：「既是你的嫁妝，自然要搶回來。」

他沒有看她，淡淡道：「你若真要跟著我，就等幾年，過些日子我會先給你贖身，找個地方安置，https://m.hetubook.com.com須記得，這都要你自己願意，可以反悔。」

「恩。」

他回身：「這麼久，我並沒安置你。」

劉白鐵青著臉，轉身就往回走，過分，太過分了，你也好意思說別的男人，什麼叫無恥！什麼叫斯文敗類！是可忍，孰不可忍！

邱靈靈垂首，輕聲：「不是，他很久沒回來了，教里有事。」

打不過自然要跑，奈何此人武功勝她許多，並無脫身機會，情急之下，她面露喜色，看著來人身後：「金還來！」

「有些生意上的事要過去處理，」公子避重就輕，「今後我不在，不要亂跑。」

天氣越來越冷，易家長輩已來信，邱靈靈的婚事正式定下，迎娶日子定在來年春，一應都是易輕寒在安排，金還來時常去議事廳走一圈，卻再沒有回過金園，或者是害怕回去，易家送來聘禮也沒有表態，好在千手教事多，又有天水城的事，忙得他兩邊跑，也就無暇多想。

夜色將臨，天氣又冷，行人漸稀，小小人影沿著山道往回走，白色外衫，丁香色的裙子，裙邊綉著典雅又不失活潑的紫色小蝴蝶花紋。

身後有掌風襲來。

金還來不常回來，回來也多是在廳上處理事務，因此金園越發冷清，啞仆們反倒清閑了。

邱靈靈垂下眼帘：「那……我要搬出去嗎。」

邱靈靈雖有金越親傳的內力，卻並沒認真練過多少拳法掌法，招架幾下便覺吃力，定睛一看，發現此人穿著夜行衣，連眼睛也幾乎蒙上。

走進房間，公子沒有坐，只是負手立於桌前，晴思也不說話，神情有些不安。

自覺出了胸中惡氣，程曉琳頗有些快意，轉身走：「想做易家三夫人，我勸你趁早收了這心。」

隔著一堆珠寶，二人遙遙對視。

見她這麼問，公子停住腳步，桃花眼含笑：「不會太久，靈靈越是想念，易哥哥就越早回來。」

意識到話說得不對，晴思退了兩步，重新垂首：「我如今總算知道，你為何會幫我，但他若和-圖-書惦記我，對你也只有好處。」

邱靈靈搖頭：「我不知道啊，你不認識她？」

滿屋子光華灼灼，金還來在一堆寶貝中間發獃，好半天，他才伸手拿起件刺繡精美的紅錦披風，這是四年前從大理國皇宮貢品里取出來的。

邱靈靈想了想，眨眼：「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腰間一麻，她整個人軟倒在地。

程曉琳突然冷哼一聲：「他娶你不過是因為千手教，出去打聽打聽，城裡四個花魁他就叫過三個，昨晚還去了新晴樓，你以為他真的有多喜歡你？」

晴思目光微動，莞爾：「你並不喜歡我，卻願帶我離開這種地方，我還能說什麼。」

晴思想起一事：「你住在哪裡？」

程曉琳只當是挑釁，氣得：「你……」

選擇易輕寒是對的，至少，不必因為一時惡作劇的話而穿兩年難看的黑衣裳，金還來微笑：「回來了。」

「你回來了啊。」身後輕輕的聲音。

金還來也不多說，胡亂將披風往她肩頭一丟：「回房間，這兒冷。」

公子面不改色，拉著她往園子深處走：「那邊菊花開得正好，我帶你去看看。」

聽出話中嘲諷之意，邱靈靈不說話。

易輕寒會突然定下親事，而且還是江湖第一大教教主之妹，這是程家萬萬想不到的，易家素來志在朝廷，照理說不會熱衷與江湖幫派聯姻，誰知兩位老人家竟無異議，如今程家算盤落空，礙著面子不得不上門道賀，程曉琳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肯輸了這口氣，偏要親自送禮物過來，如今遇上邱靈靈，忍不住出言諷刺，哪知並沒有想象中的回應，更覺不快。

公子道：「她來了，你再住金園多有不便，不如易哥哥替你尋一所宅子？」

邱靈靈不動，喃喃道：「金還來，你也喜歡我的啊。」

找金還來？公子看了她半晌，微笑，目光卻冷了下去，他抬手撫摸那張小臉：「笨丫頭，你將來是易哥哥的妻子，可不能總想著他。」

發現不善，邱靈靈警惕：「易哥哥喜歡我的。」

邱靈靈和*圖*書手扶門框，身上已經不再是黑色衣袍，而是最雅緻的少女打扮，這麼久不見，身子單薄了許多，大約是門口風太冷，又或者是燈籠光線的緣故，小臉有點發青。

小貓獃頭獃腦的，公子假作不見，拉著她走了。

小園門口，邱靈靈正要進去找易輕寒，可巧卻見程曉琳迎面出來，知道她是易輕寒的表妹，又因為上次的誤會，她有些不安，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她毫不在意往前走，只在擦肩之際低聲冷笑：「易家人多得很，上有我姨父姨母，你以為他娶了你，就能坐穩這個位置，別不識高低。」

金還來給的？目中有了恨色，她抬腳就朝地上人踢去，不料眼前忽有人影晃過，緊接著左肩已中了一掌，她情不自禁痛哼一聲，倒退好幾步才站定。

晴思默然。

邱靈靈遲疑：「她喜歡你啊。」

晴思坦然：「我知道。」

公子越發覺得有趣：「莫非晴思姑娘心軟，連大仇也忘了？」

「怎的呆了？」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小丫頭來的時候只有十四歲吧，十七歲，近三年的時光就這麼過了，日子走得真快，太快了，金還來移開目光，徑直朝門外走，忽然想到她有畏寒的毛病，路過她身邊時，他停住腳步，將披風遞過去：「穿上。」

公子抿嘴，耐心開導：「你看除了易哥哥，別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公子微笑：「可易哥哥喜歡你呢。」

「我的人最好不要動。」淡淡的聲音，公子俯身抱起地上人。

程曉琳道：「他如今被你迷住，當然護著你，將來他免不了要納姬妾，你以為你能迷住他一輩子？」

那人出手果然慢了些。

見他生氣，邱靈靈也覺心虛，拉他：「你別生氣啊，我……只是想找金還來。」

「這就對了，」公子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含笑道，「是劉總管叫的，不信你去問他，他親自用車接回來的。」

邱靈靈縮回手：「我回去看看。」飛快朝山上跑了。

「金園住不下。」

明白他的意思，晴思低頭：「原是你買了我這半年，和_圖_書我自情願，又怎會怪你。」

小貓點頭向來作不得數，公子嘆氣，看來還得多派幾個人跟著。

大眼睛雖有疑惑，無奈他一臉坦然，邱靈靈終於還是搖頭。

晴思咬了咬唇，輕聲：「晴思出去……不與你住在一起嗎？」

「我先進去啦。」邱靈靈要走。

沉默半晌，他走了幾步：「我答應過師父，要先找個徒弟，為千手教找個新教主。」

「可要搬下來住？」

「你不必多心，我不過順口問問，別無他意，」晴思笑了，「既是師妹，師父去了原該照顧，你也太看低了我，我豈是那等小器之人，爭這些。」

「不認識，」公子沉下臉，「怎的不聽話，天黑了還要跑出來，若非我尋你有事，今日豈不兇險。」

晴思不解。

公子淡淡道：「你要你的，我取我的，這就對了。」

從未聽到過這種古怪的理論，把個程曉琳氣得怔住。

金還來看她一眼，聲音冷了些：「她是我師妹，父母雙亡，除了金園無處可去。」

金還來猛地轉身。

穴道得解，邱靈靈接過火蟾，鬆了口氣：「你搶回來啦。」

美人擁被而卧，額上微微見汗。

迎面一掌劈來，邱靈靈立即斷定，這是個女人的手。

照他素日的習慣，是絕不會為這些破事煩惱的，不過是煙花之地，花錢取樂而已，除了小丫頭，他從沒想過會再留一個人在身邊，但這次不行，面對那張臉，他走不了，她已經成了那個女人的化身，他不能置之不顧，好在晴思也算善解人意，放在身邊不算什麼壞事。

公子腳步頓了下：「這樣也好，我正要離開些時日。」

和那個女子一般善解人意，金還來默然半晌：「多謝。」

公子奇怪：「她為何要殺你？」

邱靈靈瞧了瞧他，突然笑起來。

「你信？」

「不用啦，」邱靈靈聲音低了許多，興緻全消，「金還來說，晴思姑娘不會住金園。」

邱靈靈不接：「我已經有火蟾，不要別的。」

公子拉過她，嘆息：「曉琳素來是這樣，你相信易哥哥還是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