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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久違的聲音。

白小碧盯著他：「我知道，是你。」

他看著她半晌，反問：「幾時懷疑我的？」

有將來么，白小碧沒有表示。

第二日清早，陳琪果然差下人來請溫海與沈青過去，白小碧想著昨日那面鏡子，始終有些不舍，因見門外便是大街，人來人往不怕什麼，於是托下人轉告溫海，獨自出了府，誰知待她好容易再找到那攤位時，銅鏡已不見，與攤主打聽，原來大清早就被人買走了。

白小碧別過臉：「你故意給神武將軍送信，告知他父親的事，所以他派呂公子來調查，你又故意接近他，拉攏他，為的是今後鎮國公倒了，好將呂家收歸門下，你就是替吳王辦事的，對不對？」

聞言，他含笑看她：「我不住這裏，住在哪裡？」

葉夜心看了眼，頷首：「是有些不好。」他叫住那丫頭：「我有兩句話要捎與你家主人，煩姐姐進去報個信，就說……」他低聲在她耳畔說了兩句。

白小碧道：「鎮國公的事，是你給呂家送的信。」

他伸手拉起她：「走。」

白小碧默然，本來對朝廷的事就不感興趣，四王爺還是吳王，誰坐江山有什麼關係，想到這，她勉強忍住不再那麼抗拒了。

白小碧道：「你害范家，不是打報不平為我報仇，而是那樣對你們有好處，我們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每到一處必會出事，難道真的只是巧合？我的生辰特別，沈公子知道，你也知道，所以當初才故意接近我，贈我衣食，替我在衛掌柜跟前出頭，還幾番救我，」她停了停，「玉鼎山上我曾被劫持，他們逼我說生辰，是你來救的。」

「我送你。」

「可衛掌和_圖_書柜的事，你做什麼騙我？」

葉夜心道：「記他做甚？」

「衛掌柜的事是我疏忽，待我想起時，他全家已經死在了牢里，我怕你知道生氣，所以哄你，」他放開她，「我原只打算略施懲戒，誰知事出意外，在你眼裡做了惡人，如今我都說了，你若還惱，盡可以走。」

正在悶悶不樂，肩頭似被什麼東西輕輕拍了下，白小碧莫名轉臉。

白小碧道：「這宅子哪裡不對？」

又是數月不見，白小碧並不像上次那般惆悵，因為她隱約有種奇怪的預感，他會跟來，如今果然不出所料，至於再見面時該如何質問，白小碧早就想好了，然而此刻他真的站在面前，所有準備好的話已盡數忘記，心中只是五味陳雜。

白小碧看了半晌，不解：「與尋常的門並無不同。」

「好不容易見面，總要生氣，」他斂了笑，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我怎會故意讓人害你，那些什麼刺客果真不是我派的。」

正在此時，一個男人帶著先前那丫頭匆匆從門內出來，再三求葉夜心指點，又請二人進去用茶，白小碧卻已無心多留，推說時候不早，別了葉夜心，自回陳府去了。

「那門並無錯處，只是它對面的宅子有些事，」葉夜心抬扇遙指對面房屋，「你看那所宅子，厝角如利刃，直衝這邊正門，此間主人自然不順，多傷病，易生意外，有血光之災也不足為奇，這有個名字，叫做厝角煞。」

白小碧不說話。

葉夜心抿嘴，跟著她走。

普通的青色長衫，襟口下擺俱鑲著黑邊，腰間束著條大帶，質量做工上好，就是顏色厚重不起眼，簡單樸素的裝束，襯得那雙眼ｗww•ｈetuboｏk•coｍ•coｍ睛里的笑意更加親切迷人。

他拉著她走了數十步，停在巷子深處一扇門前：「我暫且租了所宅子。」

「都不會害你」，這話聽著太過耳熟，白小碧默然片刻，緩緩抽回了手。果然不出所料，他與溫海都有目的，能肯定的是，那目的必定和自己的生辰有關，所以溫海勉為其難將自己帶在身邊，他也處處關照，然而那目的達到之後呢？

白小碧啞口無言，半晌道：「但你做這些，並非是想替呂光伸冤，而是因為鎮國公死了對你們有好處。」

「沒什麼，」白小碧快步就走，「葉公子是不是找我都無妨，我卻真的想找葉公子問個明白，借一步說話。」

他拉拉她胸前一縷秀髮：「小丫頭，還在生我的氣？」

他不說話。

葉夜心在她身後低笑：「傻丫頭，避嫌不是這麼避的，這裏未必比街上安全，孤男寡女躲到僻靜處，叫人看見更容易說閑話，你就不怕？」

僻靜的巷子里，白小碧只管朝深處走，也不理會後面的人。

他也不惱，依舊牢牢制住她：「壞人要對你做什麼，可怎麼好。」

扇柄抬起她的下巴，他低頭對上她的臉，目中有笑意：「小丫頭狠心，果真要與我斷絕關係么，我一路跟著你，對你如何，你就一點也不記得？」

「既已不信，何必再問，」他微笑，語氣已有些疏離，「我做的事都是想害你。」

一個意外，卻害死了一家人，白小碧默然半晌，道：「你……這次難道不是為陳家的事而來？」

白小碧愕然，後退一步。

白小碧臉紅了。

想到衛掌柜一家之死，白小碧心情更差，搖頭：「沒有，我要回去了。」

白小ｈｅtuboｏｋ•ｃｏm•cｏｍ碧倏地停了腳步，回身：「有些話不能叫別人知道。」

懷抱依舊溫暖，帶著好聞的味道，白小碧越發委屈：「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不過問問，是不是你做的，你說句話，我難道有意想懷疑你？誰叫你騙我呢，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他皺眉：「鎮國公是被他自己害的，沒有因，何來果？為謀求功名，手刃摯友，致使呂光白白喪命，他兄弟果真好，怎會攛掇兄長行此不義之事，他們無罪，死的呂光便有罪？若非我揭出此事，神武將軍為殺父仇人效命，卻渾然不知，又豈非不孝？」

方才的確只顧著氣憤，急於質問，全沒顧及他的感受，可若真與他無關，他又怎不解釋？白小碧心裏雖後悔，更多卻是委屈，半晌才矮身道：「如此，是我冒昧，多謝葉公子數次相救，就此別過，葉公子保重。」言畢就走。

葉夜心看了她半晌，微笑：「聰明懂事的姑娘，你若想學，將來我再教你。」

他跟著停下：「總是無緣無故發火，這回打算問我什麼罪？」

丫頭先是愣，接著臉一紅，低聲答應，快步進去了。

葉夜心道：「那門。」

聽出話中黯然，白小碧不由怔了怔，抬眼看看他，復又垂眸，喃喃道：「范家欺壓百姓，罪有應得，可鎮國公兄弟是好人，你害他們做什麼，我前日遇上一個從門井縣來的人，他說衛掌柜全家都死在了牢里，你卻騙我說沒事，你……你怎麼這樣……狠心呢。」

他順著她道：「你叫。」

他收回摺扇：「果然在這裏，叫我好找。」

他微笑：「你不相信我。」

他面不改色：「你以為是我？我那時早已知道你的生辰。」

停了停，他又道：「和-圖-書就好比一柄利刃指著你，你道險不險，不僅如此，你再看這路，其形彎若弓，這主人將屋宅修在弓背正中上頭，如此又作成了反弓煞，此煞卻有些厲害，再與前頭厝角合在一處，更招致橫禍。」

師父？不只師父，誰知道事情結束后，這些人還會不會在身邊，白小碧垂眸：「這世上意外多的是，總不能事事都靠師父，自己也要學會想法子，葉公子教我的。」

他不能理解她的態度轉變：「怎麼了。」

「這裏一個人也沒有，」他示意她看四周，逼近一步，「我這麼壞，你不怕我害你？」

白小碧一直想跟溫海學本事，哪知溫海卻總不放心上，如今聽他講得仔細生動，不覺聽得入神，邊看邊點頭：「果然有些像，我記住了。」

白小碧搖頭：「自然不是你，可你只是怕我真的把生辰告訴他們，所以才趕來救我，後來我又遇刺，那個刺客卻不像為生辰之事而來，我不過區區女子，從未與人結仇，你說他為何會無緣無故害我？」

行不了幾步，街旁門內忽然出來一名丫頭，手上端著個瓦罐，散發出陣陣藥味，白小碧不解地看，只見瓦罐裡頭盛著些藥渣子，頓時想起來，忙側臉問：「昨日這家小公子被馬車撞了，聽說他們家總出事，你看這宅子有沒有不對的？」

下意識就以為他是住那種地方的。

沉默。

葉夜心忍不住道：「原來小丫頭竟想得這般長遠，只是有姑娘家當地理先生的么，你師父在，何愁生計。」

白小碧心裏一陣涼，垂了眼帘，聲音漸漸低了：「因為那樣才好叫我更相信你，什麼都告訴你，你們想盡法子，不過是因為我的生辰，但這裏頭究竟有何秘密，連我自己都不知，你們做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要這樣騙我？」

白小碧意外：「你住在這裏？」

方才他那樣決絕，白小碧差點連眼淚都流出來，此刻聽見這話，反倒惱了：「誰狠心，說各不相干的是你，又不是我。」邊說邊去掰他的手：「葉公子自重！」

白小碧道：「人若有一技之長，走到哪裡都不愁生計，我看相地就很好，只是……師父總不教我。」

被他這麼抱著，白小碧哪敢真的叫人，緊閉了嘴，往常無論何時見到他，都是溫潤如玉的樣子，想不到竟也會這般無賴。

各不相干？白小碧聽得怔了，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猜測，單憑這個就懷疑數次相救的恩人，他顯然已失望至極。

他果然不答。

白小碧回過神，將視線自他臉上移開：「葉公子怕不是要找我，是為別的事而來吧。」

剛邁出兩步，忽覺手臂一緊，一道力量將她帶了回去。

「想不到果真被疑為惡人，」他看著她，淡淡道，「如此，之前都是我多事了，你若不信就走，省了煩惱，從此你我便是路人，各不相干。」

他終於再次開口：「出事第一個就懷疑我，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個那樣的壞人么。」

「我都認了，你還要我怎樣，果真不理我？」他無奈，再次拉起她，「你別生氣，今後我再不下重手便是。」

白小碧沒有拒絕也沒答應，自顧自轉身朝巷外走，葉夜心見她如此，也不再說什麼，陪著她重新走上大街。

他彷彿沒有留意她的尷尬：「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有事可以來這找我，不論我跟著你有沒有別的緣故，都不會害你。」

看著她氣紅的臉，他反倒微微笑了：「如此，你以為那人是我派的，可我為何又要救你？」

輕輕一句話，白小碧聽得愣住。

白小碧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