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等待終局
第一節
「你不會忘恩負義，」西聆君道，「我畢竟救了你的命，讓你有機會報仇。」
衣帶鬆開，藍袍半敞，露出雪白的裡衣，懷抱飛散暗香，舒適得令人不想離開。原來不知何時她整個人都已睡在了他懷裡，頭正枕著他的手臂，雙手竟還緊緊扯著他的前襟，姿勢極其親密。
「離開越家，否則不相見。」
西聆君道：「我知曉。」
馬車停在風火澤外，偶爾會遇到牧風國的人，西聆君皆視而不見，他們自然也不敢來盤問，歸途中，雁初急急地催促趕路，很少停歇，好在那馬不是普通品種，速度極快。
兩個人之間並不陌生，甚至還做過更親密的事，但那時清楚地知道是交易，與當前全然不同，這種感覺太危險，令人甘願付出信任，就如同當初相信蕭齊，代價令她承受不起。
「你站住，不然我定會殺了她！」
車外時而風時而雨，不知走的哪條路線和圖書，雁初沒心情理會，只覺這種姿勢十分不自在，方才是惱他戲弄，如今反而騎虎難下了，雁初握著那手，彷彿捧著個燙手山芋，待要丟開，又恐被他笑話，唯有裝作鎮定，兩隻眼睛平視前方。
「當然，」西聆君道，「我故意讓你看出來的。」
「焰脈火毒非同小可，西聆君修為再高，也只能暫時壓制住它，」雁初神色複雜，「不知我說錯了沒有？」
「鳳歧！」
「這是挾恩圖報？」
「在為我擔憂？」
雁初坐在車廂內，怔怔地望著窗外景色，有些心神不定。
雁初轉回臉，見他仍是端坐對面，閉著眼睛，因為身中火毒的緣故，面色扔略顯蒼白，薄唇卻有了三分血色，看上去憑空添了一絲煙火味。
西聆君對此視若無睹，拍拍她的手安慰：「我沒事。」
雁初訥訥地道：「我……睡相不太好，多有冒犯。」
煩惱尷尬之下和圖書，雁初念及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弄成這樣，不覺將氣惱之心丟去大半，再想到外人定不知堂堂永恆之主其實是如此可惡的人，又忍不住想笑。
心知又被他戲弄，雁初面紅耳赤，什麼渡真氣，她這點真氣根本不會起作用，偏他說得一本正經，叫她沒理由拒絕，她只得扣住那手，假裝不在意地問道：「永遠之間通五國，為何西聆君不用空間移動術回去？」
一路疲乏，風火澤內不停歇地尋了好幾日，還受了場驚嚇，如今又為她身上的火毒擔憂，雁初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稍有鬆懈，她終於支撐不住，隨著馬車搖晃沉沉睡過去了。
「嗯，我知道。」
毫無來由的情感，說不清是恐慌，傷心，還是絕望，如同洶湧的浪潮，將她的心一點點地溺亡。
而她，正踉蹌著奮力追趕著那個背影。
夢來得奇怪，夢中叫出的名字更不可思議，更不知道和圖書有沒有說夢話，雁初躊躇著朝他看去，見他神情一如往常那般幽深莫測，也不動手整理，就那麼衣衫不整地坐著，使得車內氣氛格外曖昧。
雁初咬了咬唇，道：「我見識淺薄，隱約看出了些。」
「快下雨了，舊傷可疼痛？」
額間滿是汗意，氣息猶有些不穩，雁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方才的夢，慌忙起身從他懷裡離開，掀起窗帘子一看，才發現自己睡了很久，外面天色漸暗，層雲暗卷，西風吹動窗前帘子，重重寒意直往車內鑽。
修長的手不時發燙，掌心透出淺淺的青色，那是火毒在躁動。
「做夢了。」也許是看錯，那薄唇輕輕地彎了下。
雁初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柔和的黑眸。
睡夢中，漫山楓葉紅，紅葉間，那人漸漸行遠，淡藍色的袍袖即將隱沒。
「為什麼？」
西聆君道：「要報答也不難。」
見他傾身似要過來，雁初下意識往後縮和圖書。
雁初說了聲「原來如此」，兩人便再也無話。
雁初倏地縮回手：「西聆君放心，既是交易，我不會內疚的。」
許久沒有動靜，她悄悄地拿眼角餘光瞟過去，再三確認他睡著了，於是鬆了口氣，輕輕地想要將那手放下。
與他同行，他跟來救人，事情完全不在計劃之內，風火澤內撿回這條命，證實交易給予她的好處，但他實在不像是拿性命來做這種事的人。
西聆君道：「沒錯，你可以走了。」
西聆君點頭：「你看出來了。」
……
車內氣氛陡然冷下來，面前的人冷，說的話也冷，雁初坐實了見識淺薄之名，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感激了。
「道法也是人所創，為常人所不能，而非萬能，」西聆君閉上眼睛，「空間移動術亦有規律，我現在身中火毒，功體受制，更不能隨意使用。」
西聆君面不改色地將左手遞過去：「渡點真氣給我，不要太多www.hetubook.com.com，不要太快，助我壓制火毒。」
行動間，那手自然而然地翻轉，反將她的手握住。雁初抬眼看，卻見他倚著車壁，仍是副沉睡的模樣，柔和的珠光自頭頂灑下，側臉線條冷峻。
雁初試著想要掙脫掌握，那手仍是紋絲不動。
雁初愣了下，低頭答道：「還好。」
與當初親眼見蕭齊選擇救琉羽不同，心被撕裂般的痛，彷彿即將失去一切，她踉蹌著停住了腳步，眼睜睜地望著二人遠去。
遠處楓葉下，一名女子正在等待，他徑直走過去，沒有回頭。
他貌似隨意地答了這麼一句，雁初便想到了兩次交易時那些旖旎情景，越發尷尬起來，起身打開車門：「停車吧，我去弄點吃的。」
「我常做這種事。」
他也沒有惱，就這麼抱著她，任由她亂動。
雁初道：「明知道這種時候我不會走。」
無意中言行竟又被他牽著走了，雁初越發氣悶：「如今我只怕報答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