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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解釋？田真有點意外，她是講信用的，而自己答應離開又回來，也不是有意失信，只不過變故來得太快太多。

心思被他讀取，田真可以想象到小傢伙邪惡的模樣，生怕他再對上奐天女吃虧，忙警告：「不許再生事，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臭小子，膽子大了是吧，居然敢當面演這齣戲碼，不知道你父皇只是表面衝動暴力，其實什麼都清楚，比你聰明多了！奐天女跟了他多久，你又有多少花招，他還不了解？

「殿下總是這麼直接。」奐天女望著他，「那麼，殿下決定救她？」

原以為是奐天女，想不到竟是魔神親自去了，田真後悔不已。無數前例告訴我們，賭氣到最後，吃虧的常常是自己，兒子受重傷，魔神當然要先救治，要是自己肯在橋山多等幾天，也不至於是現在的結果，純粹自作自受。

「她不高興，說父皇不肯抱她。」

羽蕭道：「如王所說，魔帝真以天元神光救治，功體必有折損，於我們正是個好機會，小凰兒知道王曾以心血相贈，也無怨怪之理，王料事如神，果然高明。」

因為他了解自己，田真心頭髮堵，明知道是陷進還往裡面跳，理解成自負，或者可以少些內疚，否則這份情欠大了。

「衣衣，為何要這樣？」

殿內陷入詭異的沉寂，唯聞劇烈的心跳聲。

就算你真是一片好意，咱還是覺得遠離你更安全，田真放了心，大約是毒性蔓延的緣故，又昏睡過去了。

奐天女沉默片刻，忽然道：「倘若中毒的是別人，殿下會救嗎？」

「不必擔憂，救你，吾舉手之間。」

誰知下一刻，那手又收回去了。

路小殘沒有繼續這話題，有點幸災樂禍地道：「父皇治好我就出去找你了，都沒空理她，你別怕，父皇六界無敵，肯定能治好你的。」

沒有夢中的懷抱，身下仍是那張卧榻。

主動糾纏許久，到現在總算有了回應，還可能只是同情，好吧，這種時候別要求太多，死之前有他抱著，也比什麼都沒有強。

魔神顯然也知道讀心蟲，難得問道：「她有何話要講？」

路小殘驚道：「彩蛇為什麼要害她呀？」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榻前停下，田真能夠想象此女現在的臉色，利用路小殘為要挾，好不容易才把咱從魔宮趕走，誰知沒幾個月咱又回來了，還是以這幅模樣出現，真是對不住。

朝華君搖頭道：「她的事，我一直沒對你提起，是我的疏忽，我以為你會明白。」

「你沒有翅膀變得好看了，父皇聽你的話，真的來救我了。」路小殘嘀咕道：「可是你怎麼又悄悄走了，現在變成這樣，怎麼辦呀？」

「如今我背著你做事，你失望了？」龍女眼圈一紅，抬眼直視他，「一個尋常鳳凰，難道比陛下對你的信任還重要？你為了她責怪我？」

ｍ.hｅtｕｂooｋ.coｍ•cｏm魔神亦無太多解釋：「需要靜養。」

「每每借口拖延婚期，我還不明白，豈不成了傻子？」

須臾，一縷長發垂落她頸間，可以感受到，他正緩緩俯身下來，手觸及她的肩頭，那是要抱她的動作。

「須臾，」路小殘小心翼翼地將什麼東西抹在她嘴上，然後湊到她耳畔叮囑道：「喂，這是毒，不許吃了。」

田真差點昏死，別走，咱肚子里還有條蟲子呢！

魔神道：「石膽之毒，鳳王心血難解。」

正在此時，殿外忽然響起路冰河的聲音。

她來做什麼？田真緊張。

田真苦笑。

奐天女上前兩步道：「但有它相助，殿下就不至於……」

不用看也知道！忽來意外驚喜，田真再次有了大笑的衝動——神帝千算萬算，還是算不到舊領導會徇私救人吧，老娘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天意」！

魔神終於開口：「吾兒不得胡言。」

奐天女並沒有替自己分辯。

蛇當然不會無故殺人，這明擺著就是一個謀殺未遂的現場，設計高明，時間剛好，敢進出魔神寢殿的人本就有限，神蛇主人，還能懷疑誰？

他還真了解，田真身處版植物人狀態，幾天下來已經很難過了，聞言更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也明白路小殘是想救自己，不能責怪，只能僥倖地向，自己在他心裏未必有那麼重要，這毒他也未必解得了……

殿內的氣氛再次轉變，田真冷汗直冒，這破蟲子，剛才不過在心裏隨便抱怨了句，竟然也被它讀到了。

魔神抬手。

「這不是吾原諒他的理由。」魔神道：「你讓鳳凰離開，致使她中毒，性命垂危，吾不想再罰小殘，令她憂心。」

奐天女不說話了。

奐天女微笑道：「我知道是你。」

田真沒有憤怒。

「功體不足，反累及自身。」魔神道：「她會原諒你。」

「恩？」魔神若有所思，收回手道：「石膽之毒，尚能支持。」

想自己的反應肯定被他察覺，田真恨不得一頭撞死。

「吾之部屬，無須欠凡神之情。」

漫長的等待，氣氛緊張，卻無殺機，令人疑惑，也更加擔憂。

路上田真時而昏睡時而清醒，邪蘭葉的效用逐漸消失，僵硬感又開始蔓延，情況越來越不妙，魔神帶著九死滄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虛天。眾魔得到消息紛紛過來探視，魔神先命九死滄將田真送至寢殿，眾魔雖有心，膽量卻有限，只在寢殿台階下遠遠觀望。

奐天女垂首應了聲「是」，轉身消失。

待路小殘離開，魔神才側臉看奐天女：「吾兒之錯。」

半響過去，榻前之人仍無動作。

田真不認為自己該心軟，若非朝華君將自己在仙界的消息泄露給他的未婚妻，自己又怎會落到這地步？在察覺他的恩與情不再單純和-圖-書之後，一點心頭血，只是證明他沒有想象中那麼無情而已。

奐天女白著臉，半晌低聲問：「殿下為何不早揭破？」

渾渾噩噩，不知道時日，似夢似醒間，好像有一雙手臂抱起了她，懷抱熟悉又陌生，令人安心，只想永遠沉溺其中。

「是嗎？」奐天女低笑了聲，聲音有點空悠悠的，「殿下這麼確定……」

路小殘的語氣倒是很天真無辜：「是呀，我很擔心我娘。」

路小殘小聲道：「她真的不好了，我掐她耳朵她都不醒。」

「我只是沒料到，你為了維護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龍女含淚推開他就走。

路小殘狀似不解，上前問道：「這是什麼？」

須臾，有隻小手伸來捏她的臉。

全身血液再次沸騰，田真驚喜不已。

正想著，嘴巴就被掰開，一條軟軟的東西餵了進來，不待她反應，那東西似有生命，蠕動著，竟順著喉嚨鑽下去了。

「你歸來了。」

殿內無多餘的人，魔神這才轉向榻上傷員：「鳳凰。」

殿內再次沉寂下來，許久，魔神的聲音才又響起。

「西殿下。」

奐天女跟著笑了聲：「就算我此刻狠得下心，也沒有機會了。」

讀到她的心思，路小殘安慰道：「這滴血快乾了，它馬上要死啦，吃了沒事的。」說完朝魔神行禮，退下了。

「父皇。」路小殘的語氣忽然恭敬起來。

萬萬想不到他連這也知道，不只奐天女愣住，田真竟也聽得失了神，能說出這番話，維護之意很明顯了，這就是饒過路小殘的原因？

「聒噪又任性的鳳凰，失去言語，必定難受。」

奐天女的語氣倒很平靜：「聽九死滄說她昏迷不醒，不知可要緊？」

見他不肯說，田真著急，這個圈套很容易看出來，此神估計也明白，可是著急的態度必須讓他知道，生死有命，自己並不怪他的。

朝華君接過次平放入袖內：「他向來自負。」

奐天女道：「當日我趕過去時，西殿下已先一步救下了小天王，證實了你的重要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純屬巧合。

「殿下不再信任我？」

「蛇女來了，看好戲啦。」

當真是肚子里的蛔蟲，這才叫高科技呢，田真自中毒以來不能說話不能動，如同植物人，十分苦悶無聊，如今難得有了與人交流的機會，精神不由好起來，問他：「你的傷好了沒有？」

「你多慮了。」魔神道：「吾只是認為，你與她的矛盾難以化解，她不會信任你。」

田真意外：「是你父皇？」

「吾兒，為何自言自語？」

「蛇毒。」光芒閃過，指尖毒液消失，魔神緩緩轉回身。

「陛下信任你，是你從無大事瞞著他。」龍女打斷他，「她在仙界的消息，你以為你不說，陛下就不知道？我們安排在仙界的人是做什麼的？神後娘娘特地讓我來試探你，果和*圖*書然你是知道的，我將此事告知陛下，是以你的名義，求陛下對外提我不提你，她將來就不會怨恨你，我這樣做又為了什麼？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吃醋，知道我心狠手辣，我很有臉面嗎？」

「噔噔噔」的腳步聲消失，田真忍住嘔吐的感覺，顫抖著心肝反覆默念，這不是蟲，這是高蛋白……

半晌，他收手，自田真唇間抹下點汁液查看。

小混蛋！田真欲哭無淚。

奐天女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從未動手殺過人，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最大的問題在於，面前的不是別人。

小傢伙本事不小，居然能弄到那條神蛇的毒液，如今簡直就是人證物證俱在，換成別人只怕立刻就信了。

「這事讀心蟲，你以為人人都能吃到呀。」路小殘氣呼呼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就給你用了，你還罵我！」

田真臉上奇燙無比，呼吸也變得不穩，她不由慶幸自己處於植物人狀態，至少可以逃避面對面的尷尬。

一時間殿內竟無人開口，陷入沉默，唯有田真心急如焚。

送還？田真差點沒背過氣，大喜瞬間轉為大怒，難得人家良心發現送葯來，你居然送還？你敢給我送還！

是不再計較，還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小鬼還在就好，聽仙后說他被垂天重傷，現在應該痊癒了吧？

終於——

「才不是她，是父皇救了我。」小傢伙語氣有點不自然。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田真不是傻子，已經知道事情不妙，偏偏自己又不能阻止，只得嘆氣。

……

聽那語氣並無異常，田真終於醒悟過來，原愛他是在試探毒性而已。什麼思想，居然誤會正直的魔神大人乘人之危，太不應該了。

耳畔又沒了動靜，熟悉的黑暗氣息卻在逐漸逼近，整個人都被籠罩其中。

「衣衣！」

魔神看向奐天女：「你也退下。」

「我在跟她說話。」路小殘老老實實的答道：「我給她餵了條讀心蟲。」

田真心頭一暖。

呼呼風聲過，身旁就再沒了動靜，看來小傢伙已經溜了，田真正在莫名，緊接著就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隻身跟隨最高領導外出任務，還是位善於製造炮灰的領導，九死滄一路上精神高度緊張，時刻提心弔膽，險些沒嚇出毛病，此時他哪裡還敢多留，匆匆進殿將田真放到榻上，喚了兩聲「鳥女」，嘆兩口氣，便飛快溜了。

「不知道醒了沒有。」有人在掐她的耳朵，邊掐邊嘀咕，「石膽毒真厲害，這麼疼，應該能醒吧？」

名為殺神，本質卻尚德，當初路小殘為保命用計傷了垂天，他就下那麼重的手，如今當面害陷害奐天女，後果……

聽到「天意」二字，田真的心驟冷。

眼看就要變化石了，對方的正常表現應該是像關河月微那樣摸摸她的臉，說點溫情話，例如「有吾在，別怕」之類的吧，給和_圖_書點心靈安慰也好。

「西殿下回來得這麼快。」

讀心蟲？田真轉為驚訝。

魔神雙眸微動，發現異常，當下移身至榻前，迅速並左手二指至她喉間，神功急運，指間白光閃爍。

魔神沒有正面回答：「吾知天意。」

待田真回過神。殿內的氣氛已經變了。

田真在心裏嘆氣。

奐天女道：「是小彩的毒液。」

「吾兒？」

「此乃石膽之毒，他在對我隱瞞真相。」奐天女道，「羽族鳳凰，我其實並不想殺你，可是你的存在威脅到了他。」

朝華君立於廊上，雙眉微蹙，神色明顯不太好，旁邊的德音龍女扶著廊柱，垂首不語。

路小殘看看田真，遲疑：「她……」

「吾兒退下，再犯，定然不饒。」

路冰河不再多勸，起身出殿去了。

魔神收回視線道：「不道破，是安你之心，道破，是不願你再犯相同的錯誤。」

路小殘彷彿明白她的心思，解釋道：「是啊，它很好玩的，我留了一點它的血，再喂你吃，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小傢伙還不肯服輸，田真好笑：「後來她不是放過你了嘛。」

毒？田真嚇一跳，他想做什麼？

田真再次醒來，是被人掐醒的。

奐天女道：「既如此，殿下就將她交給我照顧吧。」

「喂，你怎麼成這樣啦？」聲音不似往常響亮，輕輕的，多了幾分不安。

「我就知道，是她趕你走的！」路小殘大怒。

罵歸罵，想小傢伙之所以這麼做，有大半原因是想替自己報仇，田真感動，待要求情卻開不得口，緊張得直冒汗。

「是我怕她不好，叫父皇回來看看的。」說話的是路小殘。

自從此女到來，神的威嚴與面子統統便成了浮雲，魔神重新開口：「吾要查看她的傷勢，你先退下。」

大手覆於她左胸心口上，久久不動。

「鳳凰投效于吾，便與神界無關。」魔神打斷她，「此物送還。」

路小殘答應。

「如何？」

奇異的力量逐漸包圍全身，不夠柔和，卻沒有預料中那般恐怖難以承受，帶著絲絲暖意，如同泡在溫泉里，身體漂浮在泉水中，蕩漾，血液流動，僵硬感逐漸減輕……

路冰河道：「父皇，此事不妨從長計議。」

得到允許，路冰河快步走進殿內，單膝跪下，雙手呈上一個瓷瓶：「羽族神王朝華君命人送來此物，說父皇看了便知。」

田真聞言既感激又無奈，看來九死滄並沒把中毒的真相告訴她，夠義氣，不過這應該是路小殘安排的，不需眾魔告訴她任何消息。

他這麼輕易就饒過了狗子？田真驚喜之餘暗自慶幸，父愛爆發啊，絕對父愛爆發……

不主動的人，主動起來不是人！田真的心此刻遠非「怦怦跳」所能形容，那簡直是拖拉機，「轟轟」直響。

奐天女沒有再堅持，告退離開。

「父皇。」

一句話，道破一切。路小殘嚇得和_圖_書慘白了小臉，不敢再說，默默退出去。

「是我提出重鑄他，他恨我也是應當的。」奐天女垂眸微笑：「殿下的信任，已經讓我很高興了。」

田真總算迷迷糊糊地醒來，渾身僵硬麻木，難受的很，雙腿雙手都已經失去了知覺。

又在自作多情了？

對於他的自負，田真已經沒脾氣了。如果能動，她第一個動作肯定是跳起來扳著他猛搖——神啊！眼前放著大路你不走，偏要往陷井裡鑽，你這輩子製造了不知多少無辜炮灰，關鍵時刻卻跟暗算你的人講起人品……

路小殘哼了聲，憤憤道：「大鵬鳥笨得很，要不是蛇女使壞，我才不會受傷。」

魔神果然道：「這樣，就有好轉嗎？」

因為中毒，田真的血液流速本已極為緩慢，幾乎停滯，此刻卻因為過度機動而急速流竄，身體逐漸發熱，麻木感竟隨之減輕了許多。

朝華君沉默片刻，扶住她的肩：「是我說重了，你……」

奐天女走到榻前，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動作。

關鍵時刻手軟，田真苦笑。

她做這些，有私心，也有真心，其實眼下這種狀況，自己死了也是好事。

「吾會讓小殘照顧她，擬的寢殿已告竣，該搬過去了。」

朝華君沒有說什麼，示意他退下，自己再靜靜站了片刻，也緩步進房間去了。

田真正失望惆悵，忽覺左胸一沉。

「羽族神王？」奐天女想起什麼，試探道：「莫非裏面是……」

田真在心裏打了兩個「哈哈」，強迫自己停止思考。

魔神道：「吾之功體，不懼此毒。」

羽漠天宮，梧桐葉飛。

蟲子，這破小孩，還當老娘是鳥呢！

好吧，隨你怎麼樣，聽奐天女剛考的語氣，這個「舉手之間」怕不是那麼簡單。

「王。」

魔神沒有表示。

自從來到魔界，無敵的神就屢次受傷，命運其實早就將兩人聯繫在了一起。因他掌力逼毒而重傷，因重傷而得鳳王心血，增千年修為，偏巧又誤服一粒來歷不明的內丹，關於神羽族的預言，朝華君不同尋常的關懷，眼下這個大陷阱難道就是……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她變成這樣，是我造成的，我願意代替殿下救她。」

治好咱？一堆人等著他治呢，咱真不想被全魔界的人當成禍水。

眼看她消失在園門處，朝華君欲言又止，正好執事羽蕭快步走來，至他身旁停住。

傻吧，你花再大的代價，老娘也不會感動的！

終於，奐天女輕嘆道：「難道真的是天意？」

魔神「嗯」了聲。

羽蕭雙手將瓷瓶呈上：「不出王所料，魔帝命人送回來了。」

「奐天女。」

感受到他站在窗前，田真隱約有點期待。

「我為何這麼做，你不是知道嗎？」

「當年的你雖也任性，但從未背著我做事的。」

那手開始下移，所撫過指出，極為舒適。

田真更確定了先前的猜測，頭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