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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繪夢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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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04章 重逢

下卷

第04章 重逢

在一襲匈奴傳統長袍的襯托下,那年輕男子就像是一株迎風而立的胡楊般挺拔,他那雙細長冷峻的灰藍色眼睛,彷彿深冬的天空,透出了淡淡的寒氣,清冷不染塵埃。眼角往上微挑時,散發出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威儀。線條優美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帶著殘酷冷血的氣息。
這算是——得救了嗎?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思緒隨著顛簸似乎也變得浮浮沉沉。這個傢伙這次總算沒有丟下她……不過……他這樣做也只是為了以後能繼續利用自己吧……
再次恢復意識時,那羅是被背部一陣劇烈的疼痛折騰醒的。她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驀的睜開眼睛,發現了自己臉朝下正躺在柔軟的氈毯上。頭頂上方依稀有人在小聲談論著什麼,她費力地辨認出其中一個聲音,「二王子,您也看到了。她背部的血肉和衣物已經粘連在一起,只是輕輕扯了一下她就受不了。若是硬扯,會揭去一大片皮肉,這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但如果不及時處理傷口的話,恐怕……如今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是嗎?既然有胃口,那說明確實是好轉了。」那個秋水冬陽般秀麗的聲音顯然並不是來自於綺絲。
安歸的唇邊漾出了一絲揄揶的笑意,點了點頭道,「我看也是。其實根本沒巫師說得那麼嚴重,你一定會沒事的,不是俗話說命越賤活得越長嗎?」
那羅正沉浸於那種惆悵的情緒中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連忙斂了斂心神,換上了一種輕快的語氣,「綺絲,這麼快羊肉湯就好了嗎?我可是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呢。」
那羅忍不住反駁道,「什麼良策,根本就是下下策。好歹也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那羅默默在心裏流著淚,「好吧,她現在全身是血,又以這樣難看的姿勢倒在地上,看起來確實和個死人也沒什麼區別。」
那羅微微一愣,低聲問了一句,「那……他好些了沒有?」
這下那羅可真www.hetubook.com.com的憤怒了,她一時也忘記了身上的疼痛,惱道,「喂!你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把好心當作驢肝肺——」
那羅想換下姿勢,但一挪動身子背部就疼得無法忍受。她不得不繼續保持著這個趴著的姿勢,腦中開始了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她想到了許多人,許多事,但最多的還是那個他。也不知道他到了長安沒有,能不能適應長安的生活?那些漢人會不會欺負他呢?
「你背上的傷口已經好些了,醫師說只要每天堅持換藥,這傷口就會慢慢愈合的。」綺絲頓了頓,「身上的衣衫也要及時更換,反正我會留意的。」
那羅苦笑了一下,支吾著應了過去。如果綺絲聽見二王子剛才說的話,就一定不會這麼說了吧。
安歸再次禮貌地道了謝。剛才因為太過激動,凌侍衛未想到安歸受了傷,直到此刻才看清舊傷又添新傷。他趕緊將隨身攜帶的止血藥粉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灑在了安歸的傷口上。這葯倒是有奇效,原來還流血不止的傷口很快就止住了血。
就在她說到「肺」字的時候,忽然只見他臉上笑意一斂,左手迅速往她的背上伸去——在一陣衣物被撕裂的輕響過後,她頓時覺得一陣血肉被撕開的劇痛從背部漫延開來,痛到彷彿連自己的靈魂也被一同被分成了兩半,令她控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眼前一黑活生生痛暈了過去。
「二王子,看完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嗎?」她輕微掙扎了一下,表現出了自己的不滿情緒。可對方不但沒搭理她,反而還更變本加厲,用指腹若有若無劃過了她的傷痕,帶著某種戲謔的意味。
安歸若無其事地起身,對綺絲和顏悅色吩咐幾句就出了帳門。
那羅當然是不願意,顧不得疼痛慌忙起身想要阻止他。誰想才剛費力地支起身子,就被他略帶強硬地摁了回去。她的半邊臉貼在了氈毯上,身體卻是動彈不和圖書得,只得任由他放肆地查看自己的傷勢。一想到自己寸縷無遮的背部就這樣展露在他的眼前,那羅感到一股莫名的屈辱,整張臉漲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那羅搖了搖頭,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那羅聽到這裏想起身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誰知剛挪動了一下就被人從後面按住了肩膀,「那羅,別亂動!」接著,說話的那人就走到她面前彎下了腰。
「綺絲,你沒死?這真是太好了!」那羅真心真意為她感到高興。
那羅心裏驀的一個激靈,想著好女不吃眼前虧就沒有再作掙扎。她可是相信他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二王子……」綺絲不知何時捧著碗回到了帳中,見到安歸出現在這裏不免也有些驚慌。
「那羅,你醒了?」傳入她耳畔的是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那羅睜開眼驚訝的發現那竟然是之前同居一帳的綺絲女官。
巫醫急忙動手醫治那羅,邊上藥邊忐忑地問道,「二王子,這樣沒關係吧?」
「看樣子可能會留下疤痕了。」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遺憾,「還好不是在臉上,不然,也沒有救你的必要了。」
「還有力氣頂嘴,看來精神恢復的也不錯。嗯,讓我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說著,他就很自然地伸手撩起了她的衣衫。
「我也希望早點好轉啊,每天以這樣的姿勢趴著還真是難受。」那羅感激地答道,「真是謝謝你了,綺絲。」
「二王子,我……再過幾日或許自己會好起來也說不定……」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說不害怕是假的,畢竟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一般的疼痛她也忍了,就算是和惡狼搏鬥她也敢一試,可生生揭去一片皮肉的恐懼感還是令她感到頭皮直發麻。
胡鹿姑看了看地上的三具狼屍上,目光微微一動,「二王子身受重傷還能對付三隻惡狼,幾乎全身而退,實在是令人佩服。」
那羅差不多又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這兩天來她一www.hetubook.com.com直覺得自己好像在無邊無際的冰水中沉浮,身體彷彿被疼痛撕裂成了很多小碎片,隨著水波起起落落。意識時而虛幻,時而清晰,時而消失……
綺絲將那碗羊肉湯端了過來,又小心翼翼扶了她起身,「沒什麼事吧?那羅?」
聽了他的話,胡鹿姑似乎產生了一點好奇,這才將目光又重新放在了那羅的身上。由於之前的死裡逃生,那羅根本無瑕梳妝,再加上滿身滿臉都是血,所以他根本就沒認出這個少女是誰,甚至還有幾分嫌惡之意。
胡鹿姑聽了此話臉色稍霽,似乎也頗為受用,「二王子你受的傷不輕,我們先儘快趕回單于王庭。」
「那麼就隨你的便了。」他不想再多看一眼那滿是血污的臉,勒住韁繩掉轉身策馬而去。其他人趕緊都跟了上去,那羅只覺得自己也被人粗暴地拎上了馬背,接著隨之而來的就是沒完沒了的顛簸。
二王子,那就是一朵淬了毒液的黑色曼陀羅。遠遠的躲開他才是明智之舉,如果非要靠近他,那就要隨時準備好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代價。
那羅微微一驚,脫口道,「二王子……」
「其實在你昏迷的這兩天里,二王子已經來看過你好幾次了。」 綺絲頓了頓,倒是浮現出幾分羡慕之色,「我也聽說在草原上你為了救二王子而殺死了一頭惡狼,最近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說因為這個事二王子也對你刮目相看了呢。」
她想到了他溫柔的聲音,想到了他的笑容,想到了他對她說的那句——此生……不棄。心底彷彿漫過輕微的疼痛,她握緊了自己脖子上的那顆孔雀石,暗暗在心裏又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或許是因為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綺絲似乎看開了很多事,對那羅的態度也變得溫和了許多,「是啊,還好是匈奴的左賢王及時救了我。不過隨行的女官只有我和尼莎活下來,其餘的不是被擄走就是被殺了。」
安歸用右手按住了她血流如注的和-圖-書背,衝著身旁膛目結舌的巫醫高喝一聲,「還愣著做什麼,上藥!」
「不過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了。等你好轉之後該罰的還是要罰你。」他的眼角微微往上一挑,勾勒出幾分旖麗的風情。
草原的風,吹得髮絲亂舞迷住了她的視線,心裏的不安漸漸減少,而意識好像也越來越模糊了……
那羅聽見這話不禁更是鬱悶,她知道他就是這種人,但話說得這麼直接還是令她感到有點暴躁,尤其說這話時還配合這麼溫柔美好的表相。
「二王子的身體底子好,這幾天已經好多了。你先休息一會兒,千萬別亂動。」綺絲回答完就匆匆出去準備羊肉湯了。
那羅無語地抽動了一下嘴角,這算是他給予她的特別安慰嗎?
凌侍衛忙攙扶起了安歸,安排他和自己共乘一騎。安歸上馬的時候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朝著那羅的方向掃了一眼,開口道,「也帶這個女人一起走吧。」
「當然要懲罰你啊。」他笑得宛如夜色中的曼陀羅一般迷人,「你不但把糞便塗抹在我手上污辱我,還詛咒我早點死,你說該不該罰?哪一條不是犯了重罪?」
「疼痛只是一時,總比她死了好。」安歸不明意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起身往帳外走去。
聽她這麼一說,那羅心裏總算覺得好受了一點。
那羅一抬眼,映入她眼帘的果然是那雙冰綠色的眼睛,幽遠的眼底深處一片平靜,那不是普通的平靜,而是情緒隱瞞得太深太沉令人難以窺視的平靜。他的臉色略有好轉,右手的兩處傷口也經過了精心處理,顯然已無性命之攸。
「我好像說過……我最討厭倔強的孩子了。」他微微眯起眼睛,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溫熱曖昧的吐納之氣直往她脖子里鑽, 「別忘記你的身份,那羅。你只是我的奴婢而已。別說是看個傷口了,就算要你立刻除盡衣衫你也要照做。如果違抗我的話,說不定我會把你當作禮物送給他人哦。」
胡鹿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和_圖_書,「姑姑已經和我打過了招呼,這次二王子你雖然是來匈奴當質子,但我們仍會對你以禮相待,沒人敢為難你的。」
胡鹿姑似乎有些驚訝,「你要帶個死人一起走?」
帳篷外燃著一堆燒得正旺的篝火,那變幻無常的火光染了他一身深淺迷離,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裡,透出了一種誘惑紅塵的靡麗。
「這次多謝左賢王了。」安歸彬彬有禮地向他表達了謝意,客氣中帶著某種難以親近的疏離。
「我看你昏迷了好幾天,現在也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做碗暖胃的羊肉湯。」綺絲說著走到了帳門邊,又停下了腳步,「你不用謝我,是二王子吩咐讓我照顧你的。」
安歸笑了笑,「據說殿下六歲就能和惡狼搏鬥,這份勇氣安歸也是佩服不已。」
「應該還有一口氣。」安歸倒沒將這次的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次她的表現也不錯,那隻被砍了無數刀的狼就是她殺的。」
師父,等著她。她會去長安的,她一定會和他再見面的。
安歸走到了她的面前彎下了腰,正視著她的眼睛,嘴角挑著一絲笑意,「還在怪我嗎?那天我也是為了讓你轉移注意力才出此良策。你看,及時療傷之後是不是好了很多?這麼說起來我也算是救了你兩次了。」
他已入鄉隨俗換上了一襲匈奴長袍,上等的料子在燭火下浮動著淡淡光澤,襯得他姿容更是絕色無雙,那雙冰綠色眼睛仿若夜色下華美的琉璃燈,流光溢彩。
那羅輕嘆了一聲,看到對方的左手不免有些內疚,「對不起綺絲,都怪我才害得你這個樣子……」
那羅一愣,不解地看著他,「你說什麼?為什麼要罰我?」
綺絲的臉上呈現出了和以往不同的神色,似乎多了幾分澄靜溫和,「之前我確實是很恨你。可自從經歷了那場生死之後,我覺得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雖然左手的手筋斷了,但一般事情還是可以做的。再說我又不是練功之人,所以也沒什麼大礙。現在我只覺得很慶幸自己可以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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