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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女人，我絕不許你走！」他像是驀然反應過來般地發出了一聲嘶啞的低喊。林零的心裏一緊，她從沒聽過亞瑟發出過這樣充滿悲傷和憤怒的聲音，她更不敢回頭去看他的表情，在他想要衝過來伸手拉她的一剎那，她已經義無反顧地朝著杜阿格斯的方向跳了下去。

在隨著杜阿格斯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撲到了窗檯前的的年輕國王，他的整個人在夜的沉澱中迷濛成悲哀而絕望的灰色調。

以及，感知到彼此的心。

「我本來打算救了亞瑟就返回我自己的世界，這樣的話就算失去了在這裏的青春也無所謂。可是沒有想到我剛才吃了雞蛋居然回不去了，所以……」

這一切的一切讓最初的邂逅全部變成最後分別的痛苦傷害。

這比強硬的擁抱還讓她疼痛。

林零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我不後悔。」

「如果要得到雪靈，我必須拿出一樣重要的東西來交換。雪少年想要的東西就是——」她垂下了眼瞼，「我的——青春。」

「跟我走，你不怕我用你再次威脅亞瑟嗎？」杜阿格斯將她抱下馬，低下頭輕笑道。他那柔滑的髮絲不時曖昧地拂過她細柔的後頸。

刺得好深。

在長久到令人窒息的空氣里。

厚重的窗帘在他身後隨著風飛揚，如同遮下一ｈｔtｐs://ｗwｗ•ｈeｔｕbooｋ.coｍ.com片天際的黯色。也不知飛馳了多久，杜阿格斯才勒馬停了下來。

到頭來卻全部變成了泡沫幻影。

林零納悶的睜著眼，完全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吃雞蛋也回不去？難道遊戲出了什麼問題？

「那麼，就去我的城堡吧。」他的聲音里透著不容拒絕的威懾力。

心痛的不再是自己的心，靈魂控制的不再是屬於自己的身體，然後彼此的背轉過去，說不出告別的話語。

高聳的窗子大開著，刺骨的風灌進房內。一個年輕的男人竟然出現在了窗台上，只見他黑衣翻飛，飛揚的黑色長發彷彿吸納了月亮的流光而呈半透明。背著光，難以看清他的表情，唯有那雙銀色的眸子幽幽發亮，卻比黑色更為深黯，好像隱藏了一個深邃的空間。

「咣當！」窗子忽然重重吹開了，砸在牆上發出了極為響亮的聲音。

「林零，你不跟我走？」杜阿格斯目光一轉，投向了還在發獃的林零。

好痛。

聽到她的話，杜阿格斯似乎也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掩去了眼中的訝色。他忽然吹了一聲口哨，只見一匹皮毛烏黑的駿馬不知從哪裡沖了出來，在窗檯下穩穩地停了下來。而杜阿格斯對林零使了一個眼神之後輕輕一躍翻身跳下，正好落在了和圖書那匹坐騎上。

預言者？林零心裏一沉，難道他指的是齊文瑜？那位詭異的三公子到底是什麼人？這個遊戲里是不是有著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呢？

林零並沒有心思回答他，只覺得全身冰冷，好像墜入了極寒之地。如果她回不去的話，如果要永遠在這裏生活的話……不……不行，絕對不行……

「杜阿格斯，我想你應該是為了雪靈才趕來的吧，不過讓你失望了，亞瑟他已經沒事了。」林零側過臉低聲道，她猜測著這多半是他感到凱米洛特王宮的原因。

「亞瑟，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她終於輕輕開了口：「對不起，我……不想再和你……見面了。」

只是，了解的越多越覺得惘然，想更緊密的牽著手，想更近距離的觸摸到對方的體溫，想要永遠，倚靠著對方，不再分開。

那句「我會讓你永遠忘記他」就像一根鋒利的針一般刺進了她的心臟。

「杜阿格斯，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吧。」亞瑟的臉色驀的一沉，冷冷地望住了對方。兩人四目相投，眼神交接，那溫度幾乎可以將人灼傷；無形的對峙點燃了雙方眼中的火苗，無聲的較量在壓力遽增的空氣中火花四濺。

杜阿格斯正想說些什麼，忽然目光一斂，脫口道：「林零，你的頭髮……」

「你不願意讓他看到你變老，所以才ｈｔtｐs://ｗww.ｈetｕｂoｏk•ｃoｍ•ｃoｍ向我求救？」他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心裏湧起了難以名狀的失落。剛才林零選擇了他的時候，儘管大腦清醒地告訴他這件事一定有蹊蹺，但不可否認，當時他的心裏竟然有一絲竊喜。

……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身體彷彿被杜阿格斯緊緊擁住，有灼熱的呼吸拂過額頭，卻感不到溫暖——也許，再也沒什麼能讓她感到溫暖了。

林零知道時間無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爬上了窗檯。她痛楚地閉上眼睛，十指緊緊交握，似乎要把那纖細指骨弄斷……亞瑟一聲未出，彷彿他不在那裡。但是林零知道他正盯著自己，有兩道幽冥火焰一樣的可怕視線燒灼著她的背，將她衣服下的肌膚幾乎都要烙出血痕。

有時候會那樣彆扭而任性的想，為什麼要讓彼此遇見，為什麼不是其他人，而只有彼此看的見對方的眸子，對方的笑容。

「所以，一個老太婆不會對亞瑟有任何威脅了。杜阿格斯，請你讓我走好嗎？」林零虛弱地站起了身，「我對你而言，也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不是嗎？」

一切的一切彷彿就變成了，永遠不會分開的假象。

林零臉色微變，從懷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鏡子。透過鏡子，她看到自己的一頭黑髮中竟然長出了不少白髮！這本該是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和_圖_書，但她確實表現得超乎尋常的冷靜，只是略帶惆悵地喃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林零轉身想要離開。

「杜阿格斯，你……」林零驚得差點將下巴掉了下來。這個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以這麼誇張的方式出現？

林零抬起了頭，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

「林零是我的人，她怎麼可能跟你走。」亞瑟惱怒地說著，幾乎都要物極必反地變成凍骨的冷笑，「看來你是……」他忽然頓在了那裡，驚訝的看到林零慢慢地，慢慢地退到了杜阿格斯的身旁，然後，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對那個人說的話：「帶我走，杜阿格斯，拜託你帶我走……」亞瑟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難以置信地低吼道：「笨女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林零不以為然地露出了一抹譏笑：「威脅嗎？就算他已經想起我，這招也已經失效了。」

幾十秒鐘過去了，她還是在這裏。

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這不是你所能決定的。林零，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他捉住了她的手，略帶強硬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裡，「我會讓你永遠忘記他。」

「不用了，雖然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我一定能靠自己生存下去的。我不會自暴自棄。另外，剛才我很謝謝你幫我。」

「沒想到你真的會跟我走。」和*圖*書杜阿格斯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這實在太令我感到意外了，林零。」

「林零，你很不乖。」他的臉被隱藏在了一片濃暗的陰影里。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有勇氣這樣做。但是她根本別無選擇。

「你說什麼！」他這才像是遽然驚醒。只覺得靈魂彷彿被尖銳的刺扎透，極冷的一點，隨後擴散到四肢百骸，迷離的視線驀然僵住了。

「什麼？你瘋了！」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杜阿格斯聽到這話也是神色大變。

「雪靈的確是我的目的，不過我也說過了，林零你也是我的目的。」他頓了頓，「更何況，預言者告訴我，這次你一定會跟我走。」

他們彼此都沒有說話，只是那樣靜靜地，靜靜地看著彼此。

幾秒鐘過去了，她還在這裏。

「林零，下次你再開這樣的玩笑，我一定會打你屁股，你聽到了嗎！」亞瑟惱怒的捏了捏她的臉，「哪裡找來的假雞蛋？一定是快手這個傢伙給你弄來的對不對？」

所有，是不是沒有相遇的話，對於彼此，才會幸福？

什麼聲音也無法聽到，黑暗再次席捲的陰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洶湧。

「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清楚，難道和雪靈有關？」杜阿格斯也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麼，即使在這個世界里以老太婆的樣貌生存下去，你也不後悔嗎？」他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