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遇襲
他若有所思的路邊的落葉，「藍眸，這似乎是突厥人的特徵，為什麼此人會在這裏做個山賊，的確有點蹊蹺。」
恆迦拿起了水袋，仰頭就喝了起來，「唔……」他的臉色忽然一變，捂住了自己的喉嚨，「長恭，你在這裏面放了什麼？」
長恭剛想說話，就聽到了不遠處隱隱傳來了雜亂的馬蹄和人聲，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只見兩邊的山坡上如潮水般涌下來來幾十騎人馬，迅速的攔在了馬車的前面。
恆迦忽然目光一轉，略略提高了聲音，「這道胡羹是來自突厥的名菜，用羊肋和羊肉，加水煮熟，然後將肥肋骨抽掉，切肉成塊，加蔥頭和芫荽，並加上安息的石榴汁數升調味，熬燉幾個時辰，又怎麼會不美味？」
不知不覺，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長安城。
「李叔，這些小毛賊哪是我們的對手。」長恭終於找到了怨氣的發泄口，「來一個我揍一個，來兩個我揍一雙！」
「公子，前方的山路聽說經常有山賊出沒，請公子小心一些。」李叔忽然在後面說道。
讓狐狸哥哥懊惱生氣可是千年一見的，長恭越想越得意，隨手也拿起了水袋喝了一大口。一口水剛入喉嚨，她就覺得有個什麼滑膩膩的東西也順著喉嚨下去了……
「去長安是你自己提出的。」恆迦微微笑著，「如果覺得後悔，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她沒有再作聲，只是不停在的腦海中搜尋著與這雙眼睛相關的記憶……她一定，一定在哪裡曾經見過一雙藍色的眼睛。
長恭抬眸望去，只見幾個身穿胡服的男子正走上樓來，為首一位男子大約有二十幾歲，英姿煥發，氣宇軒昂，氣度不凡。
大哥微微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開口道，「行了！老子也不過是求財，既然這樣，你們走吧！」
看著她瞬間僵掉的臉，恆迦唇邊的弧度更深了，心裏忽然覺得有時管長恭的閑事也未嘗不是件有趣的事。
「啊啊！那是什麼！」她咳咳的嗆了起來，想把那個東西給咳出來。
「為什麼把錢給他們，我們又不是打不過他們。」ｈttps://m•heｔｕbｏok•cｏm.ｃｏm長恭輕輕埋怨了一句。
她驚訝的抬起頭，「原來你早就注意到了？」
恆迦望著街上人來人往，微微一笑，「我已經讓李叔去王宮附近多加留意了，要有點耐心。如果確有其事，就一定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恆迦也笑咪|咪的看著她，「原來長恭你就是那隻耗子啊……」
「恆迦，這樣下去的話似乎查不出什麼，不如讓我趁著天黑，再去好好打探一下吧。」長恭伸勺舀了一口羹放進嘴裏，忍不住又低聲感嘆道，「果然不愧是長安城裡最有口碑的鳳凰樓，比宮裡做的還好吃。」
「長恭，還不走。」恆迦催促了她一聲。
恆迦微微一笑，「各位大哥也只是求財而已，麻煩行個方便，讓小弟過去，」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袋子，「這些就權當小弟請大哥們喝杯茶。」
「這樣的極品倒真是少見呢，」小仙露出了一絲曖昧的笑容，「我還……」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一聲鞭聲襲來，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紅了一道。
「還是小心點為好。」恆迦忍住了笑意，「盡量別惹不必要的麻煩。」
左側的那個少年似乎正在想著什麼，他那紅而潤澤的唇微微輕抿，眉目流轉之處有秋波；額前幾縷飄落的碎發，只襯得他薄薄的臉頰如陽春白雪。在他身側的少年，有著清晰分明的輪廓，俊朗白皙的臉龐在朝陽的映襯下更顯得奕奕動人，連那唇邊的微笑彷彿也被暈染成陽光的顏色，溫暖柔和又恬淡雋永。
這兩位翩翩少年，正是準備前往長安，查探敵方消息的高長恭和斛律恆迦，為了方便進入長安，兩人化裝成了普通的絲綢商人。
也難怪別人想要調戲他了，恆迦想到這裏，唇邊不由又泛起了一絲笑意。
恆迦在一旁輕輕笑了起來，「我這位兄弟，可是說得出，做得出哦。」
「你，你這隻可惡的狐狸！」她氣急敗壞的將水袋朝他扔去……
「我知道……」她低下了頭。從恆迦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下巴和纖細的脖頸構成了一個和_圖_書美妙的弧度，讓人不由生出幾分憐意。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倒是非常的不錯。
長恭的臉色微微一變，捏緊了手裡的韁繩，心裏湧起了一絲說不清的傷痛。在這座城裡，有她快樂的回憶，也有——最傷痛的回憶。
對長安比較熟悉的李叔將他們帶到了城裡一家上等的客棧，一行人暫時在這裏住了下來。藉著查看店面的名義，兩人在城裡轉了幾天，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大哥，這幾隻肥羊來得真是時候啊。」他身邊一個個子瘦小的男人一臉諂媚的笑著。
恆迦眼中微光一閃，「如果用金錢就能解決不必要的麻煩，又何樂而不為呢。」
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策馬向前而去，「哦呀呀，這小子長得細皮嫩肉的，可真是俊啊，」就在她經過那些山賊的時候，其中一個男人忽然開了口，長恭瞥了他一眼，只見此人容貌在山賊里也算秀氣，只是眉目之間帶著一絲邪氣。
「既然不後悔，就打起精神，可不要成為我的累贅。」恆迦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促狹，眼中卻並沒什麼笑意。
秋日的陽光依舊溫和，連續幾日的大雨之後，山路旁冒出簇簇綠色的青苔，路邊蒼翠的松樹偶爾撒下一片片密密的陰影，給人些許涼意。
長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望了一眼恆迦，只見他額上的青筋也輕微跳動了一下。
恆迦眼見大家也有點累了，於是示意大家在這裏休息片刻，等會兒再繼續接著趕路。
長恭抬眼望去，只見為首的那個山賊懶洋洋的斜坐在馬背上，手持一桿長槍，嘴裏還漫不經心的叼著一根小草，整個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滿臉的大鬍子將他的容貌遮去了大半，讓人看不出他是俊是丑，更看不出他的年紀。
長恭的臉色一僵，誒……不好，怎麼把自己給繞進去了，看來睡眠不足果然容易犯低級錯誤……
「哦，那點補品我想來想去還是捨不得吃，所以就留給你了。」恆迦的唇邊揚起了一絲狡猾的笑容，「順便說一句，剛才你把補品放進去的時候，我正好看到哦。」
長恭驀的抬頭，臉上帶了幾分httｐs://m•hｅtｕｂｏｏk•com•ｃoｍ惱意，「我什麼時候說過後悔了。」
呃——這隻狐狸，是不是她的剋星啊……
「石頭，你給老子閉嘴！」那位大哥瞪了他一眼，「老子都還沒說話，你放什麼屁！」聽他的聲音，倒是十分年輕。
長恭笑得更加歡暢，「對，對，就是這句，」她朝恆迦眨了眨眼，「這可不是我說的哦……」
恆迦望了一眼長恭，現在她明顯被怨氣所包圍，臉上的表情已經換成了誰惹我我揍誰這幾個大字。
寂靜的——有點詭異。
他一時看得呆了，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竟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怎麼，胖子！你想單挑不成？」
大哥肆無忌憚的掃了他們一眼，呸的一聲吐掉了嘴裏的草根，「你們應該聽過這句話吧，此路是老子開，此樹是老子種，要從此路過……」他停頓了一下，轉頭道，「喂，石頭，最後一句怎麼說來著？」
「奇怪，為什麼會這麼好喝呢。」長恭又連喝了幾口。
「單挑就單挑，誰怕你不成！」
那個被叫作石頭的臉色一變，趕緊噤聲。
石頭忙回答，「好像是留下買路錢。」
恆迦察覺到了她的神情變化，眼中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開口道，「高長恭，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二弟，我是你的大哥，我們是普通的絲綢商人，既然到了這裏，就不能胡思亂想了，明白嗎？」
她舒暢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忽然停留在了某一個地方，唇邊漸漸浮起了一個略帶邪惡的笑容……
恆迦一臉平靜的打量了他們一番，看他們的打扮，多半是山賊無疑，但是，和一般山賊相比，似乎又有些不一樣……
「不對，買命錢！」
「恆迦，我們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隨便也能裝些水。」長恭想不到，在這種地方也能見到這樣的景緻。
一輛滿載貨物的馬車不急不慢的行進在山路上，馬車旁邊還跟著幾位家丁模樣的人，馬車的前方，兩位翩翩少年，正策馬而行，看打扮似乎只是普通的商人。
藍色的眼睛……她愣愣的望著那雙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樣的藍色眼睛……哪裡呢？一時卻又想ｈtｔｐs://ｗww•hetｕbｏｏk•ｃoｍ.com不起來……
恆迦低笑出聲，「看看，被說了幾句就沉不住氣，等到了長安可得穩重些。」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掠過，「如果不是父親，我也不想管這個閑事。」
「放心，誰成為誰的累贅還不知道，我本來就不需要你跟著來。」長恭也有些惱了。
休息過後，隊伍又繼續出發了。
大哥的臉色越來越臭，終於大吼了一聲，「都給老子住口！」他朝著恆迦晃了晃手中的長槍，「廢話老子也不多說，把你們的貨物留下，留錢不留命！」
「不對，不對，」另外一個胖子搖頭道，「應該是留下買命錢！」
「公子，你們看……」李叔忽然指著一個方向低喊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長恭抬起了頭，只見一眼透明而清冽的泉水于石壁間奔流而出，隨即跌落深谷，形成一弘碧泉，透過澈凈的泉水，幾乎可見水底大大小小顏色深淺各不相同形狀渾圓的石頭。半空中水霧蒸騰飛舞，在陽光下泛出七彩的光芒。
長恭低低應了一聲，「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她沒有撒謊，這幾晚一直睡得不好，因為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去了好幾次王府想和九叔叔告別，九叔叔總是以忙碌的理由打發她。
「多謝多謝。」恆迦笑著抱手行禮，朝長恭丟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走。
陽光漸漸淡去，山間不時飄舞著零落的葉子，淡黃的樹葉猶如枯蝶，迎風亂舞，山風吹過，寒涼之氣撲面而來。除了樹葉飄落的聲音，山林間似乎一片寂靜，
「不對，買路錢……」
恆迦皺起了眉，順手將水袋扔給了她，「長恭，你太過分了。」
「最好閉上你的狗嘴，不然，我會讓你永遠都不能說話。」長恭冷冷的收起了鞭子，「你！」他捂著臉，又驚又怒的望著眼前這個美的不像話的少年，陽光彷彿都灑在少年明凈光潤的額頭上，反襯出五官的清晰，線條異常的流暢纖細，膚色細膩而透明，帶著一種無懈可擊的美麗。
「你也注意到他的眼睛了。」恆迦淡淡看了她一眼。
恆迦點了點頭，「這裏的確是個適合伏擊的地方。」
「嗯，」她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回頭望ｈｅtｕｂook.coｍ•cｏｍ了一眼，那個賊首已經掉轉馬頭，帶著他的人馬回撤了。
石頭將信將疑的接過了袋子，打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遞到了大哥面前道，「大哥，這裏的錢，已經遠遠超過那批貨物的價格了。」他壓低了聲音，「我看這小子好像是個會家子，不如這次就這麼算了。」
長恭輕哼一聲，甩了下鞭子，繼續往前走去，不經意間瞥了那位大哥一眼，只見他只微眯著眼盯著自己。她的目光掠過他的眼睛，心裏忽然一驚，剛才一直沒有注意，原來這個賊首的眼睛竟然是藍色的！
尤其是他那雙湛藍的眼眸，彷彿海水一般深不見底。
說完，他也順手舀了一口羹，微微抿嘴，「果然是美味。」
難道九叔叔生她的氣了？
長恭見自己的毒計成功，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也沒什麼啊，只是覺得狐狸哥哥這麼辛苦，所以特地給你放了一點補品，是一條新鮮的小魚哦，哈哈哈！」
長恭微微皺了皺眉，一個大男人叫小仙，真讓人噁心。
恆迦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立刻示意大家停了下來。
「哈哈哈，想不到這位小兄弟，竟然了解的這樣清楚，實在是佩服！」從樓梯那裡忽然發出了幾聲大笑聲。
長恭拿了水袋，來到泉邊裝了一些水，又伸手掬水來喝，只覺得沁涼甘甜，心曠神怡。
「長恭，你在發什麼呆？」恆迦的嘴角微微一揚，從出發到現在，長恭的臉上似乎就一直寫著我很煩，別來惹我這幾個大字。
「小仙，難不成你還想……」一旁的石頭賊笑起來。
「恆迦，你也來喝點！」她似乎已經忘了剛才小小的不快，熱情的將手裡的水袋遞給了剛走過來的恆迦。
長恭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衝著恆迦眨了眨眼，「那你現在就是多管閑事了對不對？」還沒等恆迦說話，她又笑嘻嘻的衝著身後的中年男子道，「李叔，知不知道有句話怎麼說，什麼什麼，多管閑事？」
到長安城的時候，已經近黃昏，天邊的晚霞過於濃重，渲染著路邊的樹木和成排的房屋，整座城像被熊熊烈火包圍，絢爛得化不開。
那位被叫作李叔的脫口道，「公子，我只聽過狗拿耗子，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