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定江北
第159章 取利
「你看，這天下……」
「你看……」
「可不就是如此，非但背叛的代價極低，甚至就是背叛之後，我等為了安穩局勢，也會留用舊吏，就這江北亦有留用的偽官！」
「這一陣子，我想了許多東西。有時候，人有所堅持，總是沒有錯，若非是有父親的堅持，恐怕我或許也有可能出仕滿清，再到現在，豈不和其它人一樣，同為漢奸？」
「因為背叛的代價太低！回報太高！」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時候一些話不需要說破，但有時候卻也需要說破。朱明忠點點頭，說道。
直視著朱明忠，朱大勇平靜地說道。
靜靜地聽朱大勇的話，朱明忠並沒有打斷他。其實，他之所以選擇朱大勇作為報社的主持人，除了他有一定的才學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不像其它人那麼「迂腐」，他知進退。這是作為報人，準確的來說，是受朱明忠控制的報人的一個基本要求，畢竟，對於他來說，報紙必須要成為他的喉舌。
朱大勇感嘆道。
「可惜，世人總是如此，我們總能記住岳飛、文天祥這樣的忠烈之士，可卻總會遺忘張弘范那樣的漢奸，這岳武穆、文丞相天下人誰人不知，可又有幾人知道那張弘范？即便是現如今，又有幾人知道那範文程、洪承疇？」
「師弟所圖者，不過只是報中之利罷了！」
「辦報總有其目的所在，而之所累師兄辦，卻是為了……」
朱大勇長嘆道。
一個出仕的機會！
「民間清議固然重要，但是……」
看似平靜的朱大勇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期待，他完全被報紙的未來所吸引了，不僅僅是因為未來報紙可以影響到官府的決定，更重要是報紙在將來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甚至遠遠超過所謂的「士林領袖」的影響力。
「熱血腔中祗有宋；孤忠嶺外更何人……世人只記得文丞相之忠，又有幾人記得張弘范等漢奸之劣？」
眺目遠方，良久，朱明忠方才悠悠地說道：
「去年，這裏還曾是清虜治下，那個時候，天下人又豈曾想到，有朝一日能重現故國衣冠？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就能把整個天下，似這江北一般，重新光復，讓老百姓重新得享太平，但是，這還不夠……」
朱明忠點點頭，這正是他欣賞朱大勇的地方，他並不會像其它人一樣，說出一番大道理，而是直接一言道出其中的關鍵——利益！甚至當年他之所以剃髮且甘為順民，也是因為利益。是為了保全朱家的些許家業。
儘管對於吃喝並不怎麼講究，但並不妨礙朱明忠按後世的習慣，在這裏享受著他的生活，當然在外人看來，這反倒是某種節儉，就像現在，所謂的待客之道，不過只是幾斤羊肉，些許大白菜，僅此而已，雖說簡單，但並不妨礙朱明忠和_圖_書與面前的客人交談著。
「孤忠萬里，知易行難？」
是什麼樣的功業？
朱明忠悠悠地說道，對於眼前的這位找上門來的「師兄」，他倒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雖然他剃髮，但卻未曾出仕。
看著朱大勇，朱明忠先是喝一口酒，然後又繼續說道。
站起身來，朱明忠手指著遠處，有些豪情萬丈感嘆道：
對此，朱明忠自然不懷疑，畢竟，在兩百多年後的歐美以及近代中國，都湧現了報業大亨，直到電視時代之後，那些影響世界一兩個世紀的報紙才開始慢慢走向末路。可是在這個時代，朱明忠相信，報紙可以帶來豐厚的利潤。
也正因如此，本身對大明的忠心就相對有限的他，自然選擇了把忠心給了眼前的這位。
「十幾年來，天下為清虜屠戮豈止千百萬，可縱是如此，你看那清虜朝中，漢官身居高位者，為其死心塌地者，又何止一人？比之當年蒙元滅宋之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比，想我大明養士近三百年，卻得此下場，這到底是為如何？」
「其實，這件事，並非是以上書的方式展開，長毅，我準備辦一份報紙！」
朱明忠不自覺地流露出胸中的雄心，半年多之前，他還只是隨波逐流，甚至時而想著逃到台灣，甚至海外。而現在，隨著時間的變化，他內心中總是會湧起一番雄心壯志。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丞相之英名自當流傳千里，而張弘范
和*圖*書等人，必是遺臭萬年。」「報紙辦好了，是能掙錢的！」
盯著朱大勇，朱明忠直截了當的道出了他的目的。
江淮經略使衙署後園，儘管那院中的小湖已經結了一層厚冰，而那湖邊的一處亭子，卻被草簾圍著，雖是寒風刺骨，但是這會朱明忠卻與一人坐在亭中，圍著一個銅鍋興緻正濃的一邊吃著火鍋，一邊吃著燒烤。
「為了變清議為已用！」
「很多人都是如此，師兄，未曾與他人一般，同流何污，已屬不易了。」
看著朱明忠，朱大勇笑道。
有點吃驚的看著朱大勇，朱明忠沒想到，其居然能夠引伸出這樣的一個觀點，儘管在心裏卻不完全同意這句話。但他知道，不因言獲罪，是做學問也好，做報紙也罷了一個必須前提。
看著朱明忠的時候，朱大勇的語氣中似乎有幾分蒼桑之感。
搖搖頭，朱明忠喝一口仍然是溫熱的黃酒，感嘆道。
「如果真的要實現這一切，那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因言而罪，只有如此將來才能通過清議監督官府，以至於影響朝廷。否則，這報紙即便是辦了，恐怕也無法形成民間清議！」
「成仁，若是推行此法，雖可令天下人不敢輕易助紂為虐，但只恐阻力頗多，不問其他，便是廢除自清虜入關以來士子所得功名，恐就會不知徒添多少罵聲。」
背叛的代價太低！
「長毅，這次你能來清河，即便是師傅不願見你，但是並不是說沒有機會挽和圖書回，所以，我才想讓你去做一些事情，這事如果能做好了，不但能夠挽回師傅的原諒，也能成就一番功業！」
看著似有所悟的朱大勇，朱明忠緩聲解釋著他心目中的報紙，然後用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時間向他描述他心目中的報紙。
「所以，我才準備，要讓這天下人都知道，背叛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不像現在這般，全無絲毫顧忌！」
也許在其它人的眼中，不過只是「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大明中興，但是在朱大勇看來，不到三百年前還有一位，也曾有過類似的功業。人總有那麼些私心！
「成仁，其實，在幾個月前，我根本就不曾相信，有朝一日，家父能夠得償所願？所以，家中，我是第一個剃髮的，也正因如此，父親才會視為我不忠不孝，至今不願見我！」
有些詫異的看著朱明忠，朱大勇的目光中儘是不解。
「成就一番功業……」
喝了一口酒，朱大勇說道：
「師兄不是愚腐之人，既然師弟願意不惜銀錢辦報紙，自然意有所用！」
而在另一方面，儘管辦報紙關係到宣傳陣地的掌握，但未嘗不是將來推行改革的必須，朱明忠所需要的不是類似張居正等人那樣的改變，而是一場從下至上，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立體式改革，這場變革甚至會從根本改變中國數千年來的面貌，也正因如此，這場改革幾乎不亞於一場賭博，一旦失敗，其付出的代價也許就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也正因如此和*圖*書，不因言而罪固然重要，但絕非是絕對之言。
頗有些意外的望了朱大咸一眼，並沒有說話。這時候也不需要任何語言。
「……或許，也正父親看透了我的性格，才會給我取字為『長毅』，只可惜……我終究是不似父親所盼那般堅毅。」
還不夠？
或許，在過去的十幾年間，面對弘光朝的覆滅，他甘為順民的沉寂于鄉間，但並不是意味著他不曾有過出仕的夢想，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離開老家，來到清河，試圖換取父親的諒解，但父親卻無法接受他主動剃髮的舉動。
但是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朱明忠卻留下了他，而現在更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人生際遇如此，真是讓人感嘆。」
「弘光元年，清虜下江南，下旨召故國舉子，即便是副榜貢生，入京者即可授官，若非是清虜于江南殺戮太重，眾人又豈不似北人一般趨之若鶩？不過數年後，這江南士子又有幾人不赴清虜科舉？」
隨後朱明忠便把他的想法道了出來，除了對漢奸及其家人進行清算之外，還會對出仕滿清的官員加以清算。
「成仁，為兄痴長几歲，但為兄相信，有你于江北，不出數年，你必定能開一番他人所不敢想的功業！」
不待朱明忠說完，朱大勇便打斷他的話說道。
「若是成仁有意推行此法，此法可由我上書，如此，這罵名可歸於我！其它人並不適合，畢竟如顧寧人，都是成仁有意大用之人，這個時候，你要愛惜他等之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