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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那艘多槳帆船映入視線的時候，擅長海戰的鄭成功便扭頭問道甘輝。

身著儒袍、頭戴方巾的錢孫蕊，刻意啞著嗓子自我介紹道。在這番自我介紹中，她倒是感覺有幾分新奇，畢竟，雖說受母親的影響，她經常男裝出行，但這還是第一次與士子結識，倒也覺得的新鮮。在得知對方也要去碼頭的時候，便主動邀請著他同乘一輛馬車，現如今這四輪出租馬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在南京開始出現，並迅速取代了舊式的兩輪馬車。

「朱將軍果決，非尋常人所能比。」

「快看，快看，那是江北朱經略的大船！」

原本就是崇禎三甲進士的呂潛，此次來南京，是受人邀請，而在茶館目睹了那些被革除功名的士子，言道著于朱明忠的不滿時，自然難免有一番感嘆。

那位說話明顯帶著江北口音的士子，見他的話引起旁人的注意，便笑道。

恰在這時，旁邊的話聲，讓錢孫蕊急忙扭頭看去，只見一位三十幾許的士子沖他笑道。

對於天下的士民百姓來說，或許因為革除功名一事，對朱明忠難免心生怨言，但是他們同樣也對其充滿了好奇。加上鄭成功親自往碼頭迎接。

沉吟片刻，想到與母親那裡讀過的那首詩，錢孫蕊便說道。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那邊炮聲響了起來，頃刻間，十數門紅夷大炮齊鳴，那江邊頓時升騰起一團團白煙。那炮聲，大m.ｈeｔuｂｏoｋ•ｃｏm•cｏm有震破碧空的勢頭，這是迎接朱明忠到來的禮炮。

「賢弟，這經書文章，只需刻苦用功，假以時日，必可有所成就，若有名師指導，亦會事半功倍。就像朱將軍，當初起於草莽，雖略有文采，卻未得名師，后其拜楚嶼先生為師，不過區區數月，其詩書文章，已有所成，全不遜……」

「真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敢動手，若是于清虜面前，也是有此血性，這天下又何至於如此？」

「正是，那海州造的皆是大海船，在下聽人說，經略麾下水軍，不僅已經開拓基隆，還有意重振江北海商，重新開拓往日本等地航路，自然要造大海船……」

「聽說甘提督麾下的那個西洋人史司，現在就在清河，估計就是他幫成仁造的船！」

「反正咱也不需要洋夷給咱們造船不是。」

儘管是相隔百丈，呂潛仍然被那艘大船嚇了一跳，瞧著那高桅大船，還有船身處的一桿桿船槳，當他不住的驚奇著，其它人大抵也是如此，倒是一旁又有人說道。

「兄台是說海州，還有比這更大的船？」

錢孫蕊的反駁讓呂潛笑道，

身著一身武將官袍的鄭成功帶著王忠孝、甘輝等文武僚屬，早早的就來到了碼頭邊。

「興許吧，不過他可不像朱將軍那樣快意恩仇，全似俠客一般！」

「方在於茶館中，聽小昭賢弟為朱將軍直言，那言詞雖是https://m.hetubook.com.com激烈，可卻句句皆是實言，如此棒喝之音，他們卻不曾入耳，其人品果然如朱將軍所言一般卑劣，這次國姓爺恐怕是失策了……」

為朱明忠仗義執言的時候，她又說道。

「哼哼，世人皆言他無才，可幾人知道他自是腹有乾坤，知其腹中經天緯地之才！」

「這位賢弟所言極是！」

其實，他們都不曾注意到，在內心深處，已經隱隱的把朱明忠當成了另一方勢力，而不是鄭成功的下屬。

雙手于胸前抱揖還禮的鄭成功，此時更是親近的接著他的手說道。

一直以來錢孫蕊都很喜歡這首詩中展露的情懷，或許，這也正是她欣賞朱明忠的原因。

人們之所以雲集於碼頭，其實倒也簡單，在過去的幾個月間，這世人對於朱明忠的大名早就是如雷貫耳一般，無論是當初的通濟門血戰，亦或是孤軍北伐，或是後來的宿遷血戰。

不過即便如此，呂潛仍然笑道。

「下官焉敢勞王爺親迎，實在是不勝惶恐！」

對於他人的「提醒」，甘輝眯著眼睛不露聲色地說道。

此時的江邊碼頭已按鄭成功的布置，擺開了異乎尋常的迎接的儀仗。這官碼頭過去兩百余年間不知迎來送往的多少任官員，但卻鮮有像今天這般熱鬧，面面彩旗飄舞，鼓樂齊備，臨時紮起的牌坊一座接一座，手執刀槍、盔甲鮮明的鐵人軍衛隊一排挨一排。最為起眼的是www.hetubook.com.com碼頭處的數門紅夷大炮，一律炮口指著江面。西起九洑洲，東至草鞋峽的江面上已不見一隻民船。遠處百多餘艘鄭家水軍的戰艦靜靜的泊于江南，數只大鳥船、福船的桅杆上，高高飄揚著碩大無朋的鄭家的旗幟，那旗上的「鄭」字與「明」字一般，即便是相隔兩裡外都可以看得清楚。

好大的船！

「瞧著這多槳船倒是挺適合長江的，海船無槳，不適合長江內河！」

錢孫蕊自然想到了滿腹才學的母親，儘管以「儒士」自居，可僅僅如此罷了。

「聽賢弟口音，似乎是江左人士，莫非也是來參加此次鄉試？」

吟著這首從未曾聽過的詩，呂潛不覺一愣，從詩中他能夠感受到那種作詩人自身雖前途不暢，但也不忘報國的情懷。

「是西洋船，那帆面也是西式布帆。」

那士子衝著錢孫蕊揖禮道。

默默的在心下記下這首詩，馬車已經到了碼頭，在他們從碼頭上下來的時候，那邊碼頭上卻已經是一片人山人海，好不熱鬧的模樣。因為碼頭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人，錢孫蕊、呂潛一行人便直接去了碼頭附近的一處酒樓，酒樓中同樣也是極為擁擠。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錢孫蕊連連擺手說道。

這負天下盛名的「成功成仁」兩人相見，于很多人看來，自然是一場盛會，那裡肯錯過，非但普通百姓願意湊這個熱鬧，就連不少士子也趕到www.hetubook.com.com碼頭興緻勃勃的觀望著兩人相見的「盛會」。

如果有人注意的話，應該能夠聽出他的話語中略帶些閩南口音，只是在這嘈雜的環境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只以為這四十幾許的中年人，也是外地來的士子。

逃似的從茶館里跑出來的時候，看似驚魂未定的錢孫蕊，倒是突然笑了起來。

「小弟柳小昭，尚未有表字，見過孔昭兄。」

士子的回答讓酒客的臉色驟然急變，就像是聽到什麼壞事一般，心不在焉的與那人聊了幾句，聽說那邊經略已經上岸的時候，這人便和其它人樣，把注意力重新投到碼頭。

對於下屬之間的「暗鬥」鄭成功全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有時候，下屬抱成團不見得是件好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

「賢弟所言極是，此事是愚兄愚昧，變是人云亦云！」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讓甘輝連忙沉默下來。

「實話不瞞兄台，小弟實不是什麼讀書的材料，便是府試也未曾一試，又豈能參加鄉試。這次來南京，也是隨家中長輩一同前來，今天只是出門湊個熱鬧罷了。」

因為大都是道聽途說的關係，呂潛並沒有像錢孫蕊那般誇獎對方。

會有嗎？

一聽別人說朱明忠只是「略有文采」，錢孫蕊便立即有些不悅地說道。

「這是西洋船吧！」

「若是當年天下士子皆有今天的血性，我大明天下怎麼可能為韃虜竊據十余年！」

覺察到柳小昭臉色似乎變得不太自m.hetubook.com.com然，呂潛便笑道。

「我？」

「此詩是朱將軍所作？」

錢孫蕊在提及朱明忠時，言語間儘是欣賞之意。這也難怪，性格本就似其母親一般的她，最欣賞的就是這樣的男子。

「在下呂潛，字孔昭，見過賢弟。」

在一片熱鬧的鼓樂聲中，朱明忠已經出現在船邊，他先是站在舷邊向鄭成功等人行揖禮，然後踏過跳板，上了岸之後，又抱拳揖道。

「是去年他被逼離開南京時所作，」

「不過就是二十丈的大船，這又算得了什麼，若是到了海州，像這樣的大船，可多了去了！」

「賢弟謙虛，他日賢弟必定會有金榜題名之時！」

錢孫蕊的回答，倒是讓呂潛一愣，原本他以為這相貌俊美似女子般的少年，許是江左才子，若不然又豈會在那士子云集的茶館中出沒，所以才生出結交的念頭，沒曾想到居然弄錯了。

「成仁，你我一別數月，這些日子，你在江北為國屢立奇功，為我江南之屏障，于大明可謂是勞苦功高，本王又焉能不知！」

「若不然，又豈會有現在的江北大治？」

看似隨意的話語，雖說沒有引起呂潛的注意，卻引起了一旁酒客的注意，那人走到說話的士子身邊詢問道。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能做出這般詩作的，又豈是略有文采？」

「成仁，來，與本王同乘一車！」

「你們都不知道他是腹有大才之士，作詩填詞，更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