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面對高視闊步樣的武攀龍等人一聽心中只是一陣陣的苦笑，雖是心底苦笑，但是嘴上卻又是可盡的恭維，更不斷地說道，會盡量籌集銀兩。唯恐惹得眼前這位總兵不快。

然而眼下的圍城對於洛陽百姓而言，卻也有著別樣的意義。畢竟城外的大批人馬是大明的官軍。他們是從南邊北伐收復洛陽的。為此洛陽百姓心中自然是激動萬分。

諸如此類流言于城中流傳時，洛陽城的氣氛就越發詭異起來，一邊是流言蜚語的傳播，另一邊是城內守城綠營兵的人心惶惶。畢竟，這一萬對三十萬，即便是不識字，也知道一個打三十個會是什麼打法。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新上任的洛陽總兵魏勝遠，無疑最為矛盾。明軍的北伐只讓洛陽城的大小官吏頓時亂了陣腳，不知多少官吏在剛一得知消息時，就棄印而逃，還有一部分人打著獻城的心思。

在明軍北伐之後，這邊剛一得知明軍進犯洛陽，洛陽知府可沒與城共存亡心思，而是直接棄印逃回了陝西家鄉，至於，武攀龍自己，原本他也是想逃的，可還不等他下定決心，這邊城門也就給封上了。

「不知目前城外賊寇情況如何？」

三人一聽心中不禁一凜，相互望了一眼卻聽衙署同知梁大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一旁的洛陽縣知縣武攀龍道瞧見一旁的魏勝遠那越發難看的臉色，不由的在心裏盤算起是否要說出那些話來，武攀龍wｗw.ｈｅｔubｏok•ｃｏｍ•ｃoｍ現在心裏可以說是滿腹的後悔，作為山西交城縣人的他，原本他未曾想過自己能考中進士，可那幾年江南士子不赴滿清的科興，從而輕鬆于順治三年的進士，翌年任洛陽縣知縣，從那時起一任便是十幾年如一日，每每考核皆是為下，對此他倒也是無絲毫怨言，原本他只是想著食這份俸祿，與民無擾即可。然而老天爺卻不虧待大明，原本看似已經沒有希望的大明朝，從打前年延平北伐起到現在又回過氣來了。

雖然是讀書人出身，可是要起銀子來，魏勝遠倒是從不加絲毫掩飾。一張嘴就是要勞軍，可天知道，打從他來到洛陽，就已經三番五次的要軍餉、要勞軍銀了。

頗有「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味道，與此同時各種流言，在人們的主動傳播下於這洛陽城中流傳開來。有的說這次湖廣總兵李子淵統領三十萬大軍將洛陽團團圍住，有的說這隻是左路明軍，右路還有淮王的五十萬大軍正在北伐。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著，李總兵是奉淮王之命北伐。至於什麼淮王與延平之間的私怨，則成為了他們的「計」，不過只為了迷惑清虜而憶。

魏勝遠故意加重了語氣，那言語中儘是威脅之意。

「是啊，不知將軍有何計策擊退城外賊寇？」

八天前官府突然貼出告示，從此洛陽城門便緊閉了。外面的人不能進來，裡頭的人也不m•ｈｅtuｂｏok•ｃom.cｏｍ能出去。見過世面的洛陽百姓立馬就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果然兩天後就傳出了城外發現明軍的消息，又過了三日，明軍的大隊人馬就已然兵臨城下了。

似火的驕陽下，往日頗為熱鬧的洛陽城這會卻是死氣沉沉的。長街兩旁的鋪子無不是關著門，只有一些米行還開著門，可生意依然很是冷清。這街上壓根就見不到什麼路人，偶爾只有幾隻野狗當街竄過。

賊也好、清也罷，于刀子面前，百姓不過只是任人魚肉的綿羊。

「更何況，萬一弟兄被圍于這軍中，鬧起餉來，可不是本鎮能夠約束得了的，到時候，那群丘八一個個可都沒有講理的人！」

現在唯一能指往也就是洛陽城的城牆了，可這城牆也曾被闖賊給攻克過。想到當年闖賊是如何取了洛陽，魏勝遠的臉色自然變得越來越難看起來。

魏勝遠不耐煩的揮手說道。

「武知縣，本鎮和城中將士會竭力保住洛陽。不過本鎮麾下積欠已久，素有怨言。洛陽百姓怎麼著也該出資勞軍，固我軍心不是……」

「是，是，軍門為我洛陽百姓勞心勞肺，真是吾等之楷模。」

眼見著被困於城中，那邊明軍不但奪了江南，而且還大舉反攻大有收復中原，瞧著這架勢，武攀龍道可是不相信什麼「朱賊、鄭賊內訌」，這甚至可能是他們故布迷陣，用來迷惑朝中諸人，想到自己困於城中，隨時都和_圖_書有可能被「當成偽官」砍了腦袋，武攀龍又怎麼可能不急。

武攀龍道不由的偷偷瞄了一眼一同前來府署的同知梁大人以及學道孫大人，見他們二人也同樣在向他使著眼色。

儘管心裏沒有主意，但是秀才遇到兵的道理，他們自然懂得，手中沒刀，說話自然沒人家硬氣，於是武攀龍等人連忙答應了下來。

「幾位大人來找魏某是為何事啊？」

在這三位互相使著眼色的時候，卻聽魏勝遠盯著三人口氣開口說道：

如今這洛陽城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孤城了。甚至就連他魏勝遠自己也是自身都難保啊！

「嗯，本鎮知道這軍餉一事，讓你們為難，可沒辦法，誰讓明賊就在城外，萬一要是殺進來，到時候，可不會寬限你我啊！」

不久崇禎皇帝殉國，再往後打著「替爾報君父之仇」大旗的清軍便來到了洛陽城。再往兵，留髮不留頭的新朝暴虐，著實讓這洛陽的百姓，見識到了什麼是蠻夷，那幾年，不知死了多少百姓，那城頭上更是吊滿了不願剃髮的士民腦袋。大抵，這也就是亂世之中的百姓的命運吧。

見其又要銀子了。本身就無意打擾百姓的武攀龍的心底便是一陣苦笑。這大清國的官兒，怎麼一張嘴就是錢。五天前，可是剛給魏勝遠送去四萬兩軍餉。如今怎麼又要索餉了。

現在怎麼辦？

「軍門為保我洛陽一方平安可謂是嘔心瀝血。我洛陽百姓感激不盡。今日我等htｔps://m.ｈetuboｏk.ｃｏｍ•ｃoｍ特地擺下宴席代表洛陽百姓犒勞將軍。還請將軍務必賞光。」

為官十幾年，武攀龍自然能聽出魏勝遠語氣中的冷淡，心底頓時一涼，看來這洛陽城肯定是撐不住了。於是他又試探著問道。

想逃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從城上放根繩下去，這城外可是圍著幾十萬的明軍，估計這次是插翅難飛了。至於洛陽城是否能守得住，在他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懸念——一萬打幾十萬，鬼才相信能頂得住。

一旁的同知學道二人連忙也跟著附和道，他們現在只是後悔當初沒有早下決心，若是早下決心，又豈會像現在這樣困於孤城。像他們這樣的漢奸，一旦落到明軍的手中，會是什麼下場？恐怕剝皮、凌遲都是輕的。

原本前年因為江南明軍對江南籍清虜偽官的清算，他也曾想過棄印逃回家中，可是最終還是有些不舍，加之他是山西人，那江南的明軍還怎麼不著他，所以也就一于留于任上，尋思著他在任上總好過一個魚肉百姓的惡吏為害一方吧。

「是，是下官這就去辦。不過，軍餉籌措還請軍門多寬限數日。」

一想起可能的遭遇，武攀龍的心底就越發的緊張起來，即便是他在任上因為不擾民而被本地百姓稱為「青天大老爺」又有何用？當年洛陽城破的時候，百姓殺官的時候，又豈念過馮一俊亦曾為民謀福，在這亂世之中，百姓們可不顧什麼「青天大老爺」的，說你是漢奸，一ｈｅtuboｏｋ•cｏm•com刀砍了反倒是痛快。

對經歷過「大場面」的洛陽百姓來說兵臨城下的事他們早就習慣了。當年，這城中那些百姓，在破城的一刻也曾歡迎過「不納糧、不擾民」的闖王的到來，看著那深居王府的福王是如何被砍下腦袋，可隨後「與民無擾」的闖軍卻裹脅了城中的丁壯，最後活著逃回來的不過只有萬餘人。

天知道現在的城裡頭的士紳百姓，無不是盼著明軍早日進城。這軍餉還不是武攀龍等人想辦法，之前府庫裡頭還有些銀子，現在那府庫裡頭可都已經能跑耗子了，怎麼辦？

「本鎮謝過各位好意，不過當下軍務繁忙，恕在本鎮不能奉陪。」

對於請吃飯，魏勝遠完全是沒有任何興趣。這樣的宴席他已經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剛來的時候，他樂意被別人吃請，畢竟，飯桌上送來的禮可是不薄，那會他還可以拍著胸膛說能保洛陽一方平安。可是現在魏勝遠卻沒有這個底氣了，而且，昨天還收到了忠義軍出歸德北伐開封的消息，雖說請援的信使還沒回來，但可以肯定的是，援軍是沒有指往了。

因為洛陽周圍原本已經沒有匪患，所以這洛陽城中並沒有多少駐軍，而魏勝遠也是臨時被差遣為總兵，才急急增援洛陽城，可他麾下算來也不過是一萬餘人，即便是加上那兩千八旗，比起城外浩浩蕩蕩的如狼似虎的幾十萬明軍來，這丁點人馬甚至連給他們塞牙縫的資格都不夠。

讓洛陽百姓籌資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