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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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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北國春 第054章 臣與臣

第三卷 北國春

第054章 臣與臣

錢磊尷尬的一笑。
提及清流言官時,顧炎武自然想到了大王對那些所謂的清流言官的評價「言官制度,最足壞事。故皇明之壞,即坏於言官。此輩皆少年新進,毫不更事,亦不考究事實得失、國家利害,但隨便尋個題目,信口開河,暢發一篇議論,藉此以出露頭角;而國家大事,已為之阻撓不少。」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的顧炎武,從桌上取過一份電報。
「這……」
面對錢磊的步步緊逼,他不由地想起了前些日子與朱之瑜等人的一段對話。
扭過頭來盯著顧炎武,朱之瑜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
「炳奇,這件事先放下吧,暫時先放兩天,畢竟,按道理,這船把消息送到海州總還需要再過幾日。」
「大王是,是擔心……」
「寧人,我知道你的顧慮,其實大家都有顧慮,只是這件事,事關大王清名,大王如此,也是順應民意。」
「世人只知京師之要,卻不知如今天下四分,淮、閩、楚、晉,至於朝廷,不過偏安於萬年,以至於世人言稱『天下只知有四藩,而不知有朝廷』……」
「於四藩中,至於李楚,不過是一跳樑小丑,不足為慮,而於李晉,大王有大恩于晉藩,李晉者雖出於賊可卻也是信諾偉丈夫,其斷然不會行不臣,其偏於東南,實力有限。四藩之中唯我淮、鄭閩可為強者!」
「恩,請他進來吧。」
「若大王克複京師,必須奉朝廷還朝,到時縱是行忠臣和_圖_書之事,于閩楚口中亦是不臣,如何可為忠臣?縱是馬放南山,于閩楚之口,仍為不臣。兩藩傾力詆毀之,大王又能如何?」
「錢參軍求見!」
不過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錢磊的心裏「咯噔」,他意識到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夫人可以不考慮,但是世子,卻不得不去考慮,因為世子是大王唯一的子嗣!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這些不過只是無知妄言罷了!」
朝廷……那個朝廷又有何用?
把持朝廷真的那麼好嗎?
「寧人,難不成今個又準備在這裏熬上一宿。」
這時局啊!
這麼一番感嘆之後,朱之瑜放下茶杯,朝北方看去,似乎是體諒到學生的為難似的長嘆道。
「聖人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君行以亂命,臣焉能從之?此番朝廷亂命,大王身為我大明之砥柱,自然不能容朝廷亂命如此!」
面對錢磊的進言,顧炎武也只能是勉強一笑,可是心中卻是各種滋味了。他看著錢磊,知道今天來這的或許只有一個錢磊,但實際上,他卻代表著淮王府中絕大多數的官員將領。他們都有所圖,皆有所想,所圖所想不過只是……想到那份奏摺上呈朝廷之後,會造成的局勢,顧炎武即覺得無奈又感到孤寂,因為他知道,現在時機還不夠成熟。
即便是直到現在,顧炎武仍然記得https://m.hetubook.com.com朱之瑜那天最後說的那句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京師為我所據,雖說天下人皆言大王功在社稷,可卻不知,亦會令大王為四方所指,目前朝廷于萬年,傾賴大王庇護,如若京師再為大王所克,朝廷、京師以及名望,如此,閩鄭、李楚如何自處?」
「古往今來,立不賞之功者,又有幾人能得以善終?今日,天下四藩皆立不賞之功,皆有不賞之能!如此,若為眾矢之的,又豈我淮之福?」
「此次大王欲為天下言,我等身為臣下,即便是不能助大王一臂之力,又豈能阻止大王?」
「他人皆言京師何等之好,京師何等之妙,朝廷在我,京師在我,天下焉能不在我,可卻全不知,四藩鼎立,稍之不慎,既可能萬劫不復,所謂之妙,不過只是燙手山藥而已,況且……」
「現在淮閩兩家可謂是平分秋色,實力雖稍有差距,但世人皆知,淮出於閩,所以閩鄭看似仍勢壓我淮,可若是大王奪下京師之後,又會是什麼情況?」
見顧炎武沉默不語,於是錢磊便開口勸說道。
只不過,那個看似很普通的奏摺被封還,送到清河之後,大家都沒有達成一致,因為奏摺的內容委實有些「大逆」。
凝視著北方的朱之瑜隨後又說道。
「如京師在我手中,我淮必定成天下眾矢之的。閩鄭與李楚非但可能合流,亦可以還政于朝為名,以言論攻伐於我,畢竟,大和_圖_書王在朝,而閩楚在野,在野者因無需負擔責任,自然可全無顧忌,一如他日朝中之清流言官。」
「民心……」
「大王自然有分寸,只是這件事,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即便連鄭家人自己都不顧國姓的清名,大王非欲為國姓進言,如此,非但會惹惱鄭經,而且也會讓世人以為大王欲行不臣。」
顧炎武點了點頭正色道。
眼見顧炎武回過神后,突然問到夫人,錢磊沉默片刻,而後說道。
「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不,還有朝廷嗎?」
淮閩可為強者,對此顧炎武自然不會有絲毫懷疑,現在李子淵或許兵多、地盤大,可實際上,其財力物力極為有限,至於李定國同樣也是如此,財力物力制約了他們的發展。也就是淮閩據天下稅賦之要,從不曾為糧餉煩惱。
在聽到那句「天下只知有四藩,而不知有朝廷」,顧炎武只是無奈的苦笑,四藩中興大明是有大功於國家,可是四藩把持天下,也是人所共知。
「今日之天下,已非往昔之天下,四藩不靖,天下不臣,可……何人先為不臣?」
直到現在,顧炎武都無法忘記,那日朱之瑜一邊品茶,一邊輕聲言道。
公房外突然響起的通報聲打斷了顧炎武的思緒。這才回過神來的他看了看桌子沒有批閱的公文不由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繼而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才吩咐道。
那句話說出之後,顧炎武便是一陣苦笑。
沒有過多的虛禮,顧炎武只是略和_圖_書微抬了抬頭,並沒有與他客套什麼。
那天顧炎武閑來無事的時候,前往清河書院與朱之瑜等討論政務時,在談及報上許多人為忠義軍未能及時收復京師而倍覺可惜時,朱之瑜只是笑道。
「炳奇請坐。找我有什麼事嗎?」
「言官只逞口舌,手中無兵,閩楚兵強馬壯,可助口舌啊。」
「大王是不忍見國姓一生心血為家人所誤,國姓有恩于大王,所以大王才會如此。寧人你就放心,此事大王自會有分寸的。」
顧炎武看著錢磊反問道。
「不臣?」
想到這,顧炎武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不過他很快便收攏起了思緒,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
朱之瑜的這番,只讓原本以為大王不過只是志在「不遺患後世」的顧炎武,立即想通了一切,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顛覆了。
「你們可曾想過,若是如此的話,那夫人怎麼辦?世子怎麼辦?」
每一次翻看著來自各方的情報時,顧炎武的心底都會忍不住這麼一聲嘆息,國內的局勢,並不像外界想象的那麼美好,甚至可以說,現在的局勢,比過去更嚴峻上幾分。
冷笑中,錢磊反駁道。
在錢磊說出這番的時候,顧炎武只是於心中一嘆,他不是不知道亞聖的這番話,只是錢炳奇此時的引用,又豈只是在說著那份奏摺,而是在想著更多,其實,有著像他一樣想法的人,又何止一位?
說罷,錢磊再次向顧炎武做了個揖,然後說道。
隨著顧炎武的話音落https://m.hetubook.com.com下,錢磊便進門笑道。
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因為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而顧炎武仍然在參軍府,自從大王領兵北伐之後,顧炎武幾乎是吃住於此。
那天顧炎武與朱之瑜聊了一夜,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大王的另一面,一直以為不為人所知的一面。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這個「不臣」猶豫不決,並非他不知道這是大家所喜聞樂見,但是……何人先為臣?
「現在山東全省已經收復,大王那邊發來一份電報……」
見錢磊陷入了思索,顧炎武長嘆道。
「挾天子以令不臣,都不臣了,還會懼怕天子嗎?況且,如若天子令李楚棄兵權入中樞,李楚又豈會自投羅網?」
「其實,小弟之所以過來,就是想問一下,那件事,寧人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不用問,顧炎武也知道錢磊指的是那件事——是大王的奏摺,按府中的規矩,大王的一些決定若是被府下封還后,就需要由參軍府進行表決。如此,只是對大王的權力多一重製約,當然,這也是理所當然,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一言九鼎。
「鄭家是鄭家事的,夫子既已經嫁入淮王府,便是淮王府之人,與此事何干?」
「三國之時,曹操挾天子,天子令又豈曾號令孫權、劉備?反倒是劉備以『衣帶詔』言曹操之不臣,聯和孫權,興兵討曹,如此天下數十年不靖,今日若是大王奪據京師,還朝于京師,閩淮若以『衣帶詔』為名,言大王不臣,經略攻伐,天下何時能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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