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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倒是也沒有客氣，一心想要成就一番功業的他，甚至不顧長途跋涉的疲憊，和連日暈船身體日益虛弱的現實，強撐著身子在那裡詢問著李子淵的打算。

「你能這樣做，很好，只要你能做到這些，便是報答朕了。」

疑惑的看著李子淵，朱由榔不解的問道。

當然，儘管皇帝暫時不下船，但是卻要召「入覲迎駕」的大臣，這也是朱由榔第一次見到，因為君臣二人初見，照例要有的詢問旅況的親切之詞，對此李子淵自然是長揖謝恩。

招降洪承疇！

「是！臣蒙皇上特加拔擢以白身而異姓封王，可謂是恩出格外，自北伐以來日夜戰戰兢兢，唯恐有負皇恩。好得是，今日聖駕還京，臣自此之後，有事隨時可以請訓，只需謹守法度既可。」

「朝廷亦有朝廷的難處。」

到了！

朱由榔當然不會是「白白說話」，他只是藉著「說話」施恩于李子淵，更是施恩于洪承疇麾下官佐，尤其是其軍中將領，進而招其軍中將領為已用，待到時機成熟時，再派遣良將統管洪承疇麾下的兵馬，朝廷自此之後，便可高枕無憂，尤其是李子淵主動提到其願意領兵西討的時候，更是讓朱由榔深信，待到其揮師西討時，這京師和北直隸，自然也就重歸朝廷了。

「自從朕聞知楚藩北伐功成，既恨不得立即北返京師，告慰列祖列宗，不過目下清虜雖逃出京師，可其主力未滅，一息尚存。不知道你打算ｈｅｔubｏｏk•ｃoｍ.ｃom怎麼？」

「自然應該如此！」

也許是因為心情激蕩，可能也是一直強撐著身體，朱由榔不由的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他咳嗽時，李子淵打量了一下皇上，從面聖以來，他就發現皇帝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的心底不由暗自疑惑道。

「臣不敢說，畢竟此事牽涉甚大，非皇上特旨，臣不敢說。」

李子淵，果然不愧是忠臣！

李子淵長揖過頂。

「招降洪承疇！」

「現在國家的難處是，清虜未靖，天下未平！」

「兩年，楚王說兩年可平清虜？」

見朱由榔又一次提到這一層，李子淵已經感覺到了的朱由榔的「迫不得已」了。但是回答的時候，要謹慎一些。

皇上的提醒，讓李子淵在心裏一笑，他不慌不忙地答道。

這一天的下午，自萬年啟駕的大明朝的皇帝與朝廷，在漫長的航行之後，終於抵達了塘沽，而此時塘沽一帶已經是異常的熱鬧。因為北方的各地的官員，或則親到，或是派員伺候，而那些遺民，更是身著大明衣冠，前來迎駕。

朱由榔停了一下，盯著李子淵的又說道。

李子淵的回答可以說是恭敬非常，他的話更是等於委婉的告訴皇上「自此之後，這大權總歸朝廷」，他的這麼恭敬，更是讓朱由榔暗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對朱由榔的反應，李子淵早就已經想到，他繼續說道。

「回皇上，目下清虜西遁，一息和_圖_書尚存，因此理應揮師西進，盪清清虜，以免其休養生息，捲土重來。可清虜治下北直隸百姓身受其苦。尤其是失以江南之後，清虜于北直隸、山西、河南等地更是極盡盤剝，目下可謂是民窮財盡，實在為難。不過……」

朱由榔急急的問道。

「招降洪承疇，此賊實為我大明之仇敵，不殺其，焉能泄天下臣民之恨。楚王休得再提此事！」

儘管聖駕已至，但是朱由榔並沒有在當天上岸，因為，岸上還要作為迎駕一番準備，比如這夾道扈駕的不能是尋常楚軍，必須要是錦衣衛。這個時候皇家的體面不能不講。

聽得這番話，朱由榔不能不心許，特別是「上解京餉，下解民困。」那句話更覺動聽。因而點點頭說。

「朕赦你無罪！」

若是如此，這朝廷那裡會像現在這般，只能仰強藩鼻吸，於是朱由榔立即連聲稱讚道。

朱由榔直接出言提醒道。

盯著李子淵，朱由榔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

「雖是窮途末路，難免有狗急跳牆之術，可是于清虜，臣亦已經有把握應對，若是得皇上恩許特旨。臣保證兩年內，西虜可除，天下可平。」

在照例的客氣之後，只聽朱由榔看著李子淵問道。

「皇上，臣以為，若平清虜，可行釜底抽薪之計！」

「盪清韃虜，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只是應當以何人為將？」

自打從甲申天變至今，足足十八年未見漢家天子皇氣的北直隸和圖書官民，皆是一派歡騰之狀，地方士紳更是沿途設有迎駕香案，而更有各地遺民從報紙上得知漢家天子不日將至之後，親來此地迎駕。

「是！投鼠忌器，臣亦明白。只是臣以為，目下最緊要的是盪清清虜，收復西南，洪賊雖是罪孽深重，可是其卻把持西南諸省，若是其能獻城納降，非但可以讓天下百姓少遭兵火之苦，而且朝廷亦可委任官員，屬理地方，解西南百姓之困頓，如此天下既可安定。所以，臣才所請先納其降，一力擔天下人指責，如此朝廷與皇上才能置身事外！」

「釜底抽薪之計？」

聽他這一說，朱由榔立即驚詫的看著他，他想要說什麼？

只不過是換了個對象。朱由榔並沒的才戳穿這一點，甚至他之前的那副怒形於色的模樣，也不過只是裝模作樣。

「皇上的身子，還行吧……」

「你想要什麼特旨？」

「皇上目下西南洪承疇麾下兵馬不下三十萬，若能招降其，不但能令西南片刻得復正統，更驅使其精銳，令其于陣前戴罪立功，西討清虜！若是其稍差池，可斬其首，以慰天下！」

「你能記住『謹守法度』這句話，就是你的造化了。」

恰在這時，他聽到皇上一邊咳一邊地說道。

「楚王，你，咳……你很好，朕，朕便以你為，為征虜大將軍，為我大明掃蕩虜寇……」

朱由榔點頭又說道。

早在離開萬年之前，他就已經與心腹大臣商定——招降洪承疇。只不過按m.hetubook.com.com他們的想法，招降洪承疇之後，會借故殺其，然後再收其兵馬，委派可以信用的良將統帥其兵馬，如此一來，朝廷便可掌握數十萬人馬。從此之後，亦不需要再畏懼手握強兵的地方強藩。

「楚王，北直隸地方很要緊，你身為藩王，執掌大軍，責任很重，你總知道？」

朱由榔這時不禁有些動容了，李子淵這是在告訴他，其願意承擔招降洪承疇的罵聲，而招降西南之後的利益盡歸朝廷，「委任官員，屬理地方，解西南百姓之困頓，」，其實就是在說，如此朝廷可以得到西南數省。

這句話從李子淵的口中道出時，朱由榔的面色微微一變，原本他的想法是「借刀殺人」，讓朱明忠領兵西討，可卻沒想到李子淵卻主動毛遂自薦。

十一月初三。

「楚王所說，朕，朕也是知道的，可，可……」

盯著李子淵的朱由榔，暗自拿其與自己比較了一下，在確定李子淵顯得比自己顯老之後，他才算放心一些，這個人已經年過四十，如果老天開眼的話，他必定能活得過此人！

「臣願為皇上驅使！」

「當下天下韃虜，能為患大明，無個蒙韃、清虜，今日蒙韃已全無當年之勢，且若受諸多節制，至少近年來不會有不可收拾的局面。但觀以清虜，其雖以西遁，正如皇帝方才所言，其主力尚存，若是假以時日，休養生息，必定再次為患大明，因而萬不可容其休養生息，臣以為，為大明千秋萬代計，應仿高皇帝和*圖*書舊例，委良將一員集天下精銳兵馬，揮師西討，盪清清虜、收復西北。」

「楚王忠心可嘉，不過楚王可知，若是西討，清虜窮途末路之下，必定會背水一戰的。」

「楚王，自你于武昌出兵，掃蕩清虜，可謂是功在社稷。現在北方遭清虜盤剝，雖是民窮財盡，不堪驅使。可是清虜一息尚存，這盪清韃虜之事，你也要格外費心才好。」

最後這句話，讓朱由榔不自覺浮起了笑容，驚喜的問道。

幸虧這是單獨的詔見，若是在朝堂上，有人說出這句話來，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畢竟，那洪承疇是天字第一號漢奸，大明差點為清虜所滅，正是因為此賊，更何況，這些年永曆也是被他趕的東奔西跑，終日不得安生，提及此人自然也是滿腹恨意。

先是一艘雙桅船駛近塘沽港，半個時辰后，又數十艘海船出現在海平線處。

李子淵緊接著提高了聲音說道。

「是！」

一樣的借刀殺人！

「不知楚王此計是為如何？」

儘管早就是成竹在胸，但是李子淵仍然謹慎的回答道。

搖著頭，朱由榔泄氣道。

「皇上聖明！臣一定實心實力，放手去辦。」

「好！好！你能這樣存心，才真是顧大局的人。朝廷自然很為難，不過也不會為難如此。若是你招降洪承疇，群臣指責的時候，朕自然是會為你說話的。」

「事在人為！臣受恩深重，決不敢絲毫推諉。上解京餉，下解民困，為國家大事不惜已身，如此方才能報答皇上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