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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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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北國春 第422章 西出陽關

第三卷 北國春

第422章 西出陽關

或許湯斌這個喜歡穿破舊官服上演清官秀的『大清官』對於中原沒有絲毫的留戀,只是一門心思的臣事異族,甘為走狗、奴隸,可是對於曾經以「中原天子」自居的玄燁來說,他卻捨不得中原,那怕是在離開的時候,也是三步一回頭,五步一垂首,這一路走的很是艱難,至少對於玄燁而言,當他看著道路兩側的山嶺越來越荒涼,望著那荒涼的不見樹木的荒山禿嶺,呼吸著那撲面而來的塵土,玄燁的神情顯得有些低落。
「終於要走了!」
「難不成還要把這地方也讓他們不成……」
原本正在吹蕭的明珠被身後的話聲一聲,連忙回身,見到來的人居然是皇上,連忙跪下叩頭請罪道。
「哎,這又有什麼呢?現在我等宿于荒野,無聊之時,吹吹蕭,也是人之常情嘛,況且這蕭聲也應了現在的景,起來吧!」
湯斌先是一愣,隨後反問道。
當年元順帝逃入草原的時候,恐怕也是這般的倉皇吧!
「仁禮老弟是想問,為兄是否後悔?」
這不正是當初王化行對他說的話語嗎?甚至他的心中也已經有了打算,只是明珠現在又一次在他的面前提及此事了,想到這陣子只是一味的憂傷,他便輕輕地嘆了口氣說。
玄燁隨後又想到了對他們的安置,在沿途為他們準備了一千輛糧車,這些糧食足夠墊后的三萬大軍的吃用,可是萬一要是明軍切斷了他們的退路,這些糧食豈不就等於資敵了?
儘管嘴中這麼說,湯斌還是忍不住朝著東方看去,雖然早就知道已經不可能再回到河南老家,可是他的心裏仍然對老家有些牽挂,即便是在家鄉他湯斌已經名列奸臣碑,為鄉人所不恥的情況下,他仍然會在夢中念及家鄉。
「老天保佑大清,保佑皇上……」
儘管對於西域的貧瘠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卻沒有想到,會這麼的貧瘠。這連草木都無法生長的荒山禿嶺地方,又會是什麼模樣?
玄燁長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往他的臉上看去的話,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眼中流露的淚水,能看到那滿面的不舍。
「仁禮老弟,朝廷對為兄有知遇之恩,若是沒有先帝,沒有朝廷,為兄又焉能有今天,這後悔是萬萬不會的,為兄心中只有一念,報效朝廷,報答先帝,縱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
「孔伯兄……」
其實,一www.hetubook.com.com個月前,湯斌就讓僕人買來了幾匹馬,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在皇上離開后,他就騎著馬化妝成普通百姓往鎮浪衛一路西去,大隊人馬會被明軍攔截,可明軍又怎麼可能注意到他們主僕幾人呢?
「明珠,這些天一路鞍馬操勞,想來你受了不少罪吧。」
說完,玄燁徑自轉身去了。等明珠回過神來,抬頭看時,皇上已離開了,滿天的星斗之下,茫茫草原上只有他孤零零地跪在那裡……
這句話,正碰到玄燁心中憂慮之事,他看著明珠說道。
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啊……
「主子,奴才以為,這西域不同於草原,明朝大軍可以進草原,卻不能進西域,就像我等出關十日以來,沿途若不是設有驛站,早早備有糧草,不說其它,怕就是連喝水都不一定能喝得上,這西域,絕不是誰想來便來的,出嘉裕關往盛京,足有數千里,其中儘是戈壁、沙漠,即便是明軍想要打,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主子,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擺擺手,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玄燁的身體甚至都有些搖晃,從此之後,他就再不是什麼中原天子了,他這個大清國的皇帝,只是酋首胡皇而已……
這麼一番信誓旦旦的話語從湯斌的口中說出的時候,沒有懷疑他說的是真話,看著義正詞嚴的湯斌,內心早就悔恨不已的李伯亭只是在心裏長嘆著,他現在是悔之晚矣,反倒是湯斌卻從不曾後悔過。
想到這,玄燁的心情不禁變得有些難過。唉,當年入主中原的大清國,居然落到如此下場,難不成這就是氣數?
不往西域去,還能去那呢?
後悔?
只是,這幾萬人馬能夠安全離開這裏嗎?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先是通過鎮浪衛,然後又過涼州衛,接著又是山丹衛、甘州五衛,在陝西行都司所在修整了幾天後,又往甘台所趕去,最終到達最西北的肅州衛。
「如此大好河山,居然盡數喪于賊寇之手,天下黎民何辜,居然為賊寇所使!實是我等無能啊!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天下的百姓啊……」
因為注意到皇上的心情低落,所以沒有任何人上去觸眉頭,只是讓皇上自己在那裡騎著馬向前走著。
對於身處蘭州上下的滿清官吏來說,他們所有人都很清楚楚動,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hetubook.com•com
難道就在這裏等死嗎?
離開了這裏之後,再往西去就再不是漢地了!
想到這,玄燁便說道。
見湯斌望著東方沉默不語,李伯亭便輕聲問道。
「西出陽關無故人……走吧,走吧……」
騎在馬上的湯斌在家僕收拾行李的時候,忍不住感嘆道。更是在心底暗自祈禱道。
在發出既刻出發的旨意,在數萬軍民開始移營的時候,坐在在大車之中的玄燁整個人卻都陷入了沉思,有些失魂落魄的他,這一次並不願意騎馬,也許是因為不願意見到關西荒涼,不願意目睹離開時的憂傷。
在諸如此類的念頭的支撐下,數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一路向西走去。
「哦,是明珠啊,曲子不錯,只是太過凄涼了一些,但卻應了景。」
終於還是要走了!
就在這時,隱約的他聽到一陣蕭聲,在慘淡的星月下,荒漠的草灘上,他看到一個人站在那裡正在吹蕭。玄燁便走到面前。
此刻,玄燁的心潮起伏不定。明珠的話是不無道理的,確實,西域太遠了,也太荒涼了,這地方荒涼到就是馬匹吃的草都要從千里之外運來,荒涼到哪些水井一堵,就能把大軍給渴死。
「怎麼沒有故人?你仁禮老弟,還有明達,奎然不都是故友嘛!」
「此地春秋時為西戎地。秦為月支國地。漢武帝元狩二年,驃騎將軍霍去病破渾邪王,其眾歸附。太初元年,置酒泉郡……南北朝後魏亦為酒泉郡。隋開皇廢郡。仁壽中,置肅州……唐武德二年,析甘州之福祿、瓜州之玉門,復置肅州酒泉郡,領縣三,日酒泉、福祿、金門,尋陷於吐蕃。宣宗時,張義潮以州歸,置歸義軍,以義潮為歸義節度使,尋又沒于吐蕃。宋初,為回鶻所據。真宗初,契丹破肅州,俘其民而去。仁宗時,李元吳侵回鶻,取之。理宗時,蒙古鐵木真伐夏,並有其地。元至元七年,置肅州路,隸甘(州)[肅]行中書省。明洪武五年,宋國公馮勝平定是地。二十八年,開設肅州衛指揮使司,領左、右、中、前、后、中右、中中七千戶,隸陝西行都司……」
「西出陽關無故人,此次西行之後,那西域只恐再無故人了!」
明珠隨後又叩了個頭,然後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在他起身後玄燁打量了一下明珠,只見他瘦得皮包骨頭,非但鬍鬚亂作一團,就連本m.hetubook.com.com應該剃光的頭上這長著寸長的短髮,大抵上現在大抵上都是這副模樣吧!
大明興乾七年(大清天承七年)六月初九,隨著一道旨意的下達,數萬滿清官民從嘉裕關出關,一路往西域趕去。
李伯亭的話聲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他們兩人能夠聽到,即便是湯斌自己聽著也有些費力。再加上這車馬喧囂的,除了湯斌之外,倒也沒有人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這件事,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啊!咱們現在是離開了漢地,可當年元順帝不也逃到了草原上嗎?但是朱洪武又豈曾放過他,不還是不斷的派兵攻伐草原。」
這同樣也標志著,滿清被徹底的趕出了大明!
只要有幾十萬兵丁,就足以讓大明不敢輕易來犯!
因為沒有人打擾,所以玄燁才能細細的打量著周圍,儘管在離開西安后,他就發現這越往西這山就越荒涼,離開了蘭州之後,所看到的就是只長著些荒草的荒地禿嶺時,他的心情變得更加沉悶了。
「嗯,你說下去。」
見他跪在地上請罪,玄燁搖頭說道。
「孔伯兄……」
可即便是如此,他卻不得不去思索一些事情。在下旨離開肅州衛之前,他曾連下幾道密旨,要各地的清軍依次離開駐地,全力撤往嘉裕關,然後再撤往西域,同時又不準擅自撤離,以免損害朝廷的大計。
這個詞還真是第一次在湯斌的心裏浮現,他先是沉吟片刻,然後搖頭說道。
糧食!
這樣的一番感嘆之後,湯斌扭過頭來,雙腿一夾馬腹,便隨著大軍一路往西,那神情堅毅,再沒有絲毫的留戀……
「主子,奴才在主子身邊拱衛主子安危,受點苦不算什麼。只是奴才瞧著主子成日里鬱鬱寡歡的模樣,著實是心痛非常,奴才以為此次我大清西遷至西域,能夠保全如此已經是老天保佑了。奴才斗膽說一句,只要皇上振作起來,我大清國必定能再次崛起於西域。」
可大明即便把奴兒干都司的都納為本部行省,為什麼就不能收復「蒙古七衛」?
玄燁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信步走向帳外。貼身的太監和幾個隨從,連忙給他披上一個斗篷,跟了出來。他就這麼在營地中漫步著,他一邊走,一邊皺眉思索著,已離開了漢地的他,即便是直到現在,仍然無法適應這西域的荒涼。
「關西七衛」是明朝在嘉峪關以西設立的7個羈縻衛所,因hetubook.com.com七衛首領皆為蒙古貴族又稱「西北七衛」和「蒙古七衛」,或許這「蒙古七衛」在嘉靖以後完全被土魯番汗國吞併。
聽著皇帝憂心忡忡的話語,明珠連忙答道。
被主子這麼一關心,明珠的心頭頓時一熱,眼淚流了下來,連忙又跪下答道。
時間!
置身於肅州衛城之中,玄燁看著那嘉裕關,這關外就是西域,而關內就是漢地,儘管這塊漢地曾離開漢家王朝數百年,直到洪武年間才再次為漢人復置,可總歸是漢人之地,漢人之土。
在西域糧食最重要,這裏沒有多餘的糧食供給軍需,如果明軍想要進軍西域,就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只用車馬從關中、從中原往西域運糧,萬里運糧,運一石糧食在路上都要消耗十幾石糧食,甚至幾十石糧食,即便是富如大明恐怕也支撐不起十幾萬大軍的軍需。
玄燁點了點頭。
當右翼軍越過將靖虜衛(靖遠縣)一分為二的祖厲河向著蘭州城逼近的時候,蘭州城內這會同樣亂鬨哄的,一個半月前抵達蘭州,在這些修整的朝廷,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唉,明珠啊,你說的對啊,朕這陣子是著相了……只要朕銳意進取,又豈需懼怕大明?」
就在漢官們惶恐不安的以為自己要被拋棄的時候,皇上卻沒有同意,而是派出偵騎查探大小松山,在反覆確認安全之後,仍然選擇按計劃離開蘭州,這也讓如湯斌等漢官能夠與其一同離開蘭州,不需要再擔心自己被朝廷拋棄。
好友的感嘆讓湯斌笑道。
「奴才遵旨。」
騎著馬夾雜在西撤的大隊人馬中,李伯亭看著身邊的湯斌,輕聲說道。
「奴才驚動聖聽,實在是罪該萬死……」
明珠哽哽咽咽地說完,一個頭叩下去,趴在地上,再也不抬頭了。
其實原本的按照計劃,朝廷在這裏休整一段時間后,就要一路向古浪所、向涼州衛,一路朝著嘉裕關西撤,可是誰曾想,因為有遙言稱明軍出現在大松山一帶,威脅到了鎮浪衛,而鎮浪衛又朝廷西撤必經之地,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倉促離開萬一被明軍半路劫了道,那大清國可就全完了,所以朝廷才一直拖延到現在才從蘭州離開。
可萬一他們要是得到這些糧食,趁機一路打過嘉裕關,再打下那個嘉靖年間就丟掉的關西七衛呢?
想到這裏,他不禁打了個寒戰。忽然,帳外傳來了一陣嗚嗚咽咽的風聲。那和-圖-書風聲讓玄燁的心中一緊。
相比于悔之晚矣的李伯亭,湯斌凝視著東方,凝視著家鄉的方向,良久之後才長嘆道。
「若是能再來一次的話,你還會這麼做嗎?……」
「是。請主子想想,明朝或許是兵強馬壯,可是往西域來,卻不是幾千、幾萬人便能成的,咱們大清披甲不下十五萬,若是明軍想要攻伐西域,至少也得15萬大軍,這十五萬大軍一天需要多少糧?這幾千里荒野運那麼多糧,又得耗費多少糧草?;所以,以奴才看來,現在於咱們大清來說,最要緊的不是其它,而是人,現在咱們有十五萬披甲,明朝就得用十五萬人,若是再等十五年,等到這小字輩的長大了,可就有三四十萬披甲,甚至有五六十萬披甲,到時候,明軍即便是能調集天下兵馬,又能如何?數十萬大軍,萬里之徵,糧草皆需從萬里之外運輸,即便是他們來了,也不過是另一次薩爾滸之戰罷了,不過只是給咱們大清國送人頭而已……所以奴才請主子保重身體!」
難道將來的大清國就要在這樣荒涼的地方立國嗎?
大清國需要時間,對於大清國上下而言,他們甚至希望能夠再等上一陣子,至少再過幾天,這夏糧就收了,沒準還能再收一次糧,再收一次稅捐,可這不過只是痴人說夢罷了。
「?」
不要說是皇帝,就是旗下普通的兵卒也不願意在這地方等死,現在唯一支撐著他們的就是,至少他們的家人已經平安到達了盛京——那是位於天山腳下的新城,是大清國的新京,那地方的土地肥沃,他們只要到了那,就能過上安生日子……
正因如此,離開了蘭州的這一路上,玄燁的心情變得越發的沉悶起來,鬱鬱寡歡的他幾次都有一種不願意再往西去的想法,可是這個念頭不過只是一閃而逝。
這地方,確實不適合大軍征伐。
儘管內心痛苦非常,但玄燁還是下達了出關的旨意。
在這麼為朝廷祈禱著的時候,湯斌的臉上儘是感動。當初在明軍出現在大松山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面對因於蘭州的現況,朝廷中的大多數官員都主張皇上領兵先繞道從西寧衛撤離開,儘管那一路的需要翻越大雪山才能抵達涼州衛,可相比于坐困蘭州,確實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可這麼一來,意味著大多數漢官都要滯留在蘭州,因為皇上是領兵離開,而隨朝廷西撤的漢官大都是文官,暫時自然只能呆在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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