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場意外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他們就那樣的陣亡在了戰場上。作為他們的指揮官張孝武必須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抽、抽的……」

楊家從來沒有這麼光彩過。甚至可以說他所知道的人中，重來沒有任何人這樣風光過。

「一個重傷，另外兩個受了輕傷，張躍應該沒什麼事，傷口包紮一下，估計等個兩天，就能回來了，王棟的腿摔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估計這幾個月是上不了戰場了。」

對此，他沒有辦法接受，而更多的卻是不甘心。

戰鬥的失利，他是經歷過的，他深知沒有不打敗仗的將軍，當年在西南的時候，他甚至還敗過更慘，一個營有一半的人都丟在了大山裡。但是，這一次，他特別感到心痛和不安。

不是炮彈的話，那肯定就是炸彈，提前埋在戰壕里的，這些建奴，可真夠卑鄙的！

也在這個時候，楊森同樣也在對方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官，他是個指揮使，麾下指揮著兩個鎮，這樣的大官，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

跟著將軍飽吃了一頓之後。楊森內心裡總算是不像先前那樣惶恐不安了，人也放鬆了許多。

「哎，這，這時，當、當年舊、舊事……」

所以，他命令暫時停止了進攻，除了前沿部隊，其它部隊都進入了休整，同時又電報了晉王，告訴他這裏的情況，晉王的回電也明確的告訴他，暫緩進攻，不要進一步增加傷亡。

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后，張孝武又問道。

默默的點著頭，張孝武並沒有說什麼，所有人說的都一樣，沒有徵兆，突然爆炸。一個人會錯，但不會所有人都錯了。

所以現在即便是在大山之中，百姓的生活也在發生著改變。

不敢違背命令的楊森連忙坐了下去，那怕是將軍的飯菜，也不怎麼豐盛，一盤子土豆燉牛肉，一盤子羊肉。儘管很簡單，但是味道卻和圖書非常不錯。這裏的廚子燒了一手好菜。

在這場戰鬥中，清軍無疑是勝利的一方。

「很多頭人都是這樣，對寨子里的百姓是百般壓榨，可是官府能做的不多，逼緊了，他們就會作亂，很多不明事理的百姓也會跟著作亂，所以官府只能敞開大門，只要你們願意下山，就給你們土地、農具，教你們種地，給你們提供保護，頭人是不敢下山抓人的！」

感受到長官語氣中的親切，楊森總算是又一次放鬆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緊張。

要是爹收到他老人家的信，那還不高興的睡不著，這可是將軍大人寫的信啊！

是那些本來應該被他打的找不著北的清軍，居然如此輕鬆的贏了這一場戰鬥，甚至不費吹灰之力。

都有他們在這裏，靜悄悄的陳述著戰爭的殘酷。

嘆口氣，已經沒有了與同鄉再聊下去的張林德，有氣無力的說了幾句話，與沈明新商定停火的時間，然後就離開了。

沈明新冷冰冰的反問道。

「你是貴州人吧，十幾年前，我去過貴州，在那裡見過不少和你一樣的山民，跟你差不多高，你們瞧著身材瘦弱，可卻都是結結實實的？你是山苗？那一年下山的？」

「張家皆以三異為恥，武昌入城的漢奸碑上，就刻有其名，張家人皆以其為恥！」

他們就不擔心埋在地下的炸彈被落下去的炮彈引爆嗎？顯然他們壓根兒就不擔心。

「報告長官，我，我是山苗，興乾十年和，和爹娘一起下山的，因為，因為頭人催債催的緊……所以就下山了。」

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抬下來的時候，張孝武感覺自己的心被尖細而銳利的針刺著，他的臉色冰冷，緊緊的咬著牙。雙睜盯著被抬下的屍體，最後又落到肖軍的陣地上。

「抽煙嗎？」

「坐，一起吃吧！」

面對離鄉二十余年的張林德，沈明新想板著臉，但最終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圖*書

對於倖存者來說，他們往往會陷入倖存之後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僥倖倖存的他們並沒有感到一絲的慶幸，反而會陷入事後的惶恐之中。

又一次，楊森感激道。

楊森如實的回答說。

寫信報功？

肯定不是炮彈了，這一天，無論是楊生這樣的倖存者的描述。還是參謀們的推測，都非常肯定，絕不可能是什麼炮彈，沒有什麼炮彈有那樣的威力，更何況又沒有絲毫徵兆。

「孫華，我問你個事！」

「是，是……」

作為少數神智已經恢復清醒的倖存者，楊森的神智恢復后，就被被帶到一位將軍那裡，當他抵達將軍的帳篷時，那個將軍正在那裡吃午飯。

「沈老太爺，身體安康，不勞挂念。」

大明現在的西南之所以平靜，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大明在那裡實施的鐵腕。重要的是大明的鐵腕得到了許多當地普通老百姓的支持。

「你們班裡還有幾個人？」

指揮使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沒問題、沒問題。」

「肯定不是炮彈，要是炮彈落下來，肯定有聲音，尖的、悶得，總得有聲音，我是三年的老兵，雖說在西南，生苗沒有大炮，可也能分出來炮彈落下來是什麼響聲，一點徵兆都沒有，突然就炸了，當時我還正抽著煙。」

走到楊森的跟前，張孝武的眼睛在楊森的的臉上和全身觀察了一下。因為對方的眼神中散發出來的目光，讓本來就有些緊張的楊森，不由地向後移了半步。

「對，現在許多頭人，不再視百姓為奴隸，不是因為他們變好了，而是因為有官府在，你們只要下了山，就是自由民，有地有房，能吃飽穿暖，人誰不想過好日子？越來越多的山苗從山裡逃出來，為的是什麼？是不堪頭人的壓迫，許多寨子都逃空了，頭人成了光桿，想繼續過好日子的頭人，就不得不改變對待寨子里百姓的態度，所以，現在寨子里的www.hetubook.com.com生活，也比過去好了。」

「這麼說，爆炸是從腳下發生的，不是落下來的炮彈？」

長官的問題，讓楊森有些緊張地說道。

沈明新的回答，讓張林德一愣，臉色變得極為尷尬，良久后，他才長嘆口氣。

「暫時別想那麼多了，楊森。」

從將軍的手中接過一支他平日里抽不起帆船牌香煙。楊森突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在點著煙的時候，他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戰壕中，爆炸又一次發生了。在這一瞬間，他差點把手中的煙扔到了地上。

天地之間靜悄悄的。似乎就從來不曾喧囂一般。只有大地上的那些屍體和肢體的碎塊兒，在提醒著人們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

楊森連連點頭贊同道。他們家同樣也受益於此，受益於官府的保護。

穩紮穩打是明軍打仗的作風。現在可不是什麼冒險的時候，萬一要是衝上去再炸一次。到時候他如何向那些陣亡的官兵家人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

凝視著清軍的陣地，沉思良久，張孝武張開嗓子喊道。

而在戰場上。一場突如期來的爆炸，立即改寫的戰鬥的進程，讓所有的進攻都陷入了停頓。

相比之下，現在奪取清軍的陣地反而並不重要。沒有什麼比真相更重要，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不是因為部隊進攻受挫，也不是因為傷亡的慘重，這樣的傷亡，是可以接受的。

很快，收拾屍體的戰士就來到了戰場上，所有人的神情都顯得很是沉重，尤其是看到那些被炸的肢離破碎的屍體殘肢時，他們更是憤恨不平的看著清軍，相比下來，清軍的傷亡極為有限。

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什麼？

沈明新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馬褂的清軍，他個頭不高，身材矮胖。頭上戴著紅頂子，身上穿著馬褂官袍。

「我們希望能夠暫時停火，讓我們雙方有機會收斂陣亡戰士的屍體。」

當楊森整個和-圖-書人都沉浸於這個好消息中的時候，在已經停戰的戰場上，兩面白旗在戰場的中間飄揚著，一名明軍軍官面對著穿著馬褂的清軍，兩人的神情肅穆。

「他們的情況怎麼樣？」

覺察到楊森的異樣，張孝武出言安慰道。知道楊森等靜下來之後，他才開始慢慢的詢問著。問了他在戰場上所發生的事情。

也許今天之後，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大官了。

「你聽說過？家父是順治六年進士……」

「你爹雖是山民，可確實是我大明的忠義之士，對了，你們家是什麼地方的？我給你爹寫封信，告訴他，你在這裏如何奮勇，如何為皇帝陛下盡忠效力！」

「四個人。」

「在下祖籍武昌東湖……」

誰能想到，清軍居然會在戰壕的下方埋了上萬斤火藥，就等著明軍佔領他們的戰壕后，把戰壕整個都給爆破了。

清軍沒有親自反攻，他們用戰壕下方的火藥，代替了士兵，那些火藥發揮的作用，甚至超過了士兵，至少清軍從來都沒有給明軍帶來這麼慘重的傷亡。非但重創了他們，甚至還讓他們在戰壕面前止步不前了。

「東湖張家？」

曾經銃炮轟鳴的戰場，在此之後，突然之間陷入了沉寂之中。

這並不是失敗，而是失誤，是他沒有料想到清軍居然會這麼做，換個角度想一想，誰又能想得到呢？

張林德的話中，也帶著湖廣口音，

對於將軍的話，作為親歷者的楊森，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頭人變好，不是因為頭人是好人，而是官府逼著他們變好，他們不變好，寨子里的百姓就會全逃下山，沒有了百姓，頭人就會餓死。

「都是大明皇帝和朝廷的恩德。他們之所以對老百姓好了。是因為老百姓在他們之外可以得到更好的對待，得到官府的保護。」

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親切，就像是在和楊森在那裡聊天一樣。

打量著眼前的這個普通的兵丁。這是一個很普通hetubook.com.com的年輕人。和大多數明軍一樣。年輕而且充滿朝氣。但是，先前的戰鬥中。卻有很多這樣的年輕人陣亡了。

「這位將軍家鄉何處？聽將軍的口音，似乎像湖廣人。」

「現在武昌如何？在下自幼隨父親離開故土，二十余載不曾返鄉，卻不曾想與這此能見到同鄉。」

「放鬆一點。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一千三百多人陣亡、失蹤！

就在他們享受著勝利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切都結束了！

「仁兄家鄉莫非是西湖沈家莊？兄弟少時曾去過貴庄，那沈老太爺身體可曾安好？」

指揮使要給爹寫信？

直到離開指揮使的屋子時，楊森仍然是渾渾噩噩的，不知如何反應。

「這次出征，爹曾對我說，讓我報效朝廷，不能丟了山民的人，朝廷的恩德一定要儘力報答，皇上對我們的恩澤，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起。」

看著沈明新時，張林德顯得分外的親近，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動兩步，親近道。

「是，是的，都是官府的恩德，即便是在寨子裡頭，大、大家都說，要不是有官府，頭人也不會對大家越來越好。」

張林德的語氣顯得很是激動，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同鄉。

張孝武反覆問著各個細節，作為前鋒指揮使的他，很清楚這場爆炸給前線的官兵帶來的衝擊，現在沒有人敢再衝鋒，即便是戰士們，他也不敢冒險，好不容易打上去，讓人一炸，損兵折將幾千人，這樣的仗根本沒辦法打。

出訪安慰著這個從西南來到西域的戰士，張孝武笑著說道。

「那張家，張家……」

曾經去過貴州的張孝武對那裡的情況很了解，當然也知道當地的許多土司頭人，是如何壓榨那些百姓的，那些百姓又是如何離開大山，尋求官府的庇護。

他指著面前的小板凳說道。

打量眼前的明軍軍官，張林德試探著問道。

張孝武從煙盒中抽出一根煙來。熱情的招呼著他，喊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