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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處雪仰頭看天，語氣冰冷道：「只喝酒！」

程處雪再次深吸一口氣，冷聲再道：「還是要求我陪你的護衛飲酒一杯？」

「放肆！」

這已經是程處雪格外念舊的開恩。

程處雪遲疑半天，終於緩緩點頭道：「好，本郡主答應你。」

說話之間，但見一個公子慢悠悠站出，丰神如玉，舉止儒雅，他仰頭看著高台，臉上掛著淡淡微笑，再次問道：「程家妹子，可願意否？」

說這一停，語氣堅決道：「哪怕他的對手乃是西府趙王。」

程處雪眸子明顯一滯，突然冷哼出聲提醒道：「李悠然，你莫要忘了今天已經拍下七場，前前後後統共七批貨物，你需要付出二十一萬石糧食，本郡主倒想問一問你，趙郡李氏拿得出這麼多糧食么？」

李悠然苦笑點頭，緩緩回答道：「我知道！」

因為范陽交易中心最注重規矩，每次拍賣都會遵守貨主提出的要求。

李悠然苦笑起來，似乎突然變得煩悶起來，喃喃自語道：「是啊，他是個諸侯，我竟然想幫我的兄弟和諸侯爭鋒……」

李悠然滿臉微笑。

程處雪又喊了幾次，終於有些泄氣，少女慢慢解下脖頸上的紫貂皮，口中發出落寞一聲嘆息。

然而程處雪顧不得欣喜，不斷大聲道：「上品紫貂皮，出自靺鞨家，每一隻紫貂皆為陷阱捕捉，全身沒有任何的弓箭傷口，每一張貂皮的硝制，靺鞨少女傾注了身心，今年是個寒冬，和_圖_書皮裘一件難求，三千張貂皮，可做五百件皮裘，不管誰能買去，獲利最少三番，這批貂皮，毛色光滑，如絲如綢，品質上佳，堪稱絕版，按照貨主的特殊要求，三萬石糧食便可成交……」

程處雪直直盯著他，彷彿要看穿這個人的心思，可惜李悠然一臉儒雅，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

又是糧食！

然而李悠然卻猛然抬頭，面色鄭重盯著程處雪道：「為兄謝過你的好意，但我必須幫我的兄弟……」

程處雪忽然低頭看他，語帶逼問道：「本郡主十分不解，你為何會提出這種古怪要求？陪你護衛喝酒，一次交易喝一杯，莫非你專門為了折辱我而來，故意讓我陪著低等下人去丟顏面？」

程處雪一上午連續主持七場拍賣會，等到第八場開啟時嗓子已然沙啞，然而她顧不得喝口茶水，站在台上繼續主持拍賣。

自古有雲：國與國爭，各出其鋒；君子之爭，雲淡風輕；學派之爭，舌戰群雄；信仰之爭，不死不終，然而睿智的古人忘記了總結最後一種爭鬥，那就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地位之爭。

除了頂格拍賣這種常見要求，有時候貨主還會提出特殊要求，比如結算之時不要錢財，要求買家支付某種特定物品，交易中心只要接了委託，必然按照貨主的要求去辦。

此前曾有一場拍賣會，貨主乃是一個西域商賈，當時那個商賈要求以物易物，買他貨物必須用鎧甲和_圖_書結算，鎧甲在大唐乃是嚴控之物，私人交易屬於觸犯刑律之事，然而范陽交易中心接了委託，竟然真的幫助商賈促成了交易，並且還派出軍隊護送那個商賈，一路直接送到大唐西域的邊境。

所以當程處雪喊出第八場拍賣必須用糧食結算之時，哪怕在場的商賈再怎麼渴盼這一批上品紫貂皮，但是他們不敢破壞規矩，只能懷揣著錢財望而興嘆。

尊重商賈，盡心儘力，這就是范陽交易中心的規矩，所有條紋銘刻在城牆上任人熟記。

據說交易中心自從創建以來，只在第一天破過一次規矩，那次乃是大唐皇帝和玲瓏公主合夥欺壓世家，想用五千貫低價競拍一批突厥戰馬，結果惹得西府趙王勃然大怒，直接宣布那一場拍賣作廢重拍，趙王親自親自登台，沒給皇帝留一絲顏面。

程處雪明顯有些焦急，站在高台不斷推銷貨物，她讓人拿來一張貂皮，親自圍在雪白脖頸之上，美人如玉，貂皮幽光，漫天大雪飛揚之下，少女宛如璧人一般，她用自己親自展示貨物，俏麗容顏引得滿場讚歎。

這就是交易中心的規矩。

「正是！」

「既然你知道他是誰，你安敢生此齷齪之心？」程處雪咬了咬牙，森然道：「本郡主勸你莫要自誤，因為趙郡李氏在他眼中不值一錘。看在彼我幼年相識的份上，我給你機會讓打消自己的盤算……」

程處雪陡然一聲怒斥，直接打斷了和圖書李悠然的說話。

程處雪滿臉冰寒，冷冷提醒道：「他現在是渤海國主。」

說著不等對方開口，再次叱喝道：「你可知道我的心屬夫君是誰？」

這是鐵了心也要完成達到他的目的。

三萬石糧食，折算銅錢只需一萬五千貫，嚴格來說這個價格並不高，交易中心不乏家財十萬百萬的商賈。

說著不等對方開口，再次冷哼道：「就算趙郡李氏拿得出來，你一個尚未承襲家主之位的嫡子能做這個決定嗎？」

「不不不！」李悠然連連搖頭，這次臉上沒有掛著淡淡微笑。

少女目光直直盯著李悠然，好半天才突然開口道：「你先告訴我，第八次競拍是不是也要提個要求？」

李悠然點了點頭，笑而重複道：「放心，只喝酒！」

從那個時候開始，沒人敢壞交易中心的規矩……

那公子滿臉微笑，施施然道：「二十一萬石糧食而已，再加三萬也不過二十四萬，為兄主導家族糧食售賣之事，百萬石以下交易皆可自行做主，倒是想要問一問程家妹子，你願不願意讓為兄再次競拍呢？」

「如果你現在打消主意，本郡主可以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程處雪語氣很硬，但是骨子裡還是提對方著想，趙郡李氏和程家有世交，兩家的小輩自幼就很熟悉，程處雪雖然惱怒，但也不遠彼此變成絕交。

「有何不可啊？」

程處雪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明顯帶著一絲踟躕。

范陽m.hetubook.com.com城中，交易中心，這位程家嫡女卓然立在高台，由一位巾幗鬚眉化身為美女拍賣師。

今天八次拍賣，全都要求糧食，整個交易大院一片嘆息，許多想要紫貂皮的買家滿臉無奈。

只要接了委託，必然嚴格遵從。

但見他面色忽然嚴肅，很是鄭重道：「為兄那個護衛，實為異姓兄弟，我機緣巧合救他一命，他賣身為奴投我麾下，彼此雖為主僕，實則乃是兄弟，為兄之所以提出一次交易一杯酒的要求，其實是想幫一幫我這個異姓之交的兄弟。」

很多人都能拿出這筆錢，但是結算糧食卻有心無力，除了專門屯糧的世家糧商，很少有人能拿出幾萬石糧食。

至於會不會流派，交易中心不管，拍賣師們只會嚴格遵守規矩，盡心心裏滿足貨主提出的要求。

她不斷推銷，然而越來越失望，只因滿場商賈望而興嘆，無人能夠站出來展開競拍。

「第八次拍賣，貨品為白山黑水特產，上品紫貂皮三千張，採用封頂競標方式，貨主只有一個要求，競拍必須以糧食結算……」

這種爭搶，未必弱於以上四種爭鋒，女人真要發起狠來，比男人更加堅韌不拔，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會讓無數的鬚眉男兒瞠目結舌。

程處雪微微一怔，好奇問道：「你想幫他什麼？」

程處雪在爭……

在拍賣師的眼中，沒有爛木頭和天材地寶之分，她們會嚴格遵守自己的職責，盡心儘力幫著貨主去拍賣和圖書貨物。

李悠然還是滿臉微笑。

想在范陽做生意，必須謹記一件事，你可以買賣任何嚴控物資，但是交易中心的規矩不可破。

當李雲帶領百姓熱火朝天建城之際，有幾個姑娘也在忙著自己的大事，可稱散落各地，又奔天各一方，然而她們忙碌拼搏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要在某個青年的心中爭搶一塊位置。

可惜李悠然再次苦笑，忽然伸手比劃一下，語氣堅決道：「八次交易，八杯酒，二十四萬石糧食，一顆穀子不會少。范陽交易中心最重規矩，這是你在拍賣之時親口答應的事情，程家妹子，你要破壞規矩么？」

少女俏臉一片鐵青，憤怒叱喝道：「李悠然，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打個比方，比如有某個貨主要求頂格拍賣，那麼交易中心絕對會頂格拍賣，哪怕貨主提供的貨品只是一塊爛木頭，拍賣師也會像對待天材地寶一樣對待這塊爛木頭。

也就在這個時候，高台下面有人悠然而笑，淡淡道：「此前七場競拍，皆被為兄出手接下，那麼這第八場競拍，為兄同樣也可接下，幫人就是幫己，不知程家妹子願不願意？」

李悠然頓時伸出手，衝著程處雪示意道：「八次競拍，總共八杯。」

「然也！」

李悠然似乎有些無奈，面帶苦笑道：「美人如玉，佳人如虹，詩經有云，關雎有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說到這時語氣已然變得森寒。

他們手裡有錢，然而有錢卻沒資格競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