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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也不搭理他了，而是把朱標叫到面前，父子倆興奮地商量起來……老朱為了統一思想，不是沒努力過。

朱元璋越想越高興，妙，真是太妙了！

「朕要賞你啊！」

柳淳垂頭喪氣，乾脆一句話不說。

你不愛自己的孩子，愛別人的孩子，不疼自己的百姓，疼別人的百姓……完全是說不通的，真要是這麼幹了，只會被當成傻瓜，腦殘，二百五！

不論任何一種學說，推到了極端，那就是錯誤……就比如燈塔國某州，覺得公廁分成男女，對第三類人不公平，所以呢，希望設立無性別公廁……多好啊，多公平啊，等到推出之後，所有家長不幹了。

道理其實也不複雜，因為歷代的儒者，尤其是理學，把三綱五常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變成了不可更改的天理！

「臭小子，要說起來，你就比他們好一點……你貪財不貪名，而他們呢，要名利雙收，用老百姓的話怎麼講來的？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著實可惡！」

一提到官吏，老朱總是充滿了怒氣。

可問題是既然這麼明白的事情，為什麼沒人敢說呢？

柳淳眨了眨眼，為難道：「陛下，臣也沒什麼主意……只是臣在想，為何歷代都有官修正使，卻沒有官修的聖賢學說呢？假如要有個標準，也就不會你說你的，我講我的了。」

柳淳和-圖-書這小子，壞是真壞，可關鍵時刻，真是有用啊！

朱元璋吸了口氣，是有些道理，鴻篇巨著固然好，可能看懂的人有幾個，老朱是希望每個老百姓，都能忠心大明，所以修出來的書，最好像《大誥》一樣，人手一本才好呢！

「父皇，聖壽在即，還請父皇以仁慈為念，不要輕易興起大獄。」

他們談仁義，談王道，講聖賢之學，三綱五常……偏偏不願意談愛究竟有沒有差別？

太子朱標忙道：「父皇，此事就交給兒臣，兒臣一定竭盡全力，儘快修成！」

其實儒家主張愛有差等，推己及人，這是很現實的，也是很正確的。

柳淳聽完，差點噴血，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就像這一次，承認了愛有差等，在制定對外方略的時候，就可以堂而皇之重華夏，輕四夷……那麼，推動海外貿易，賺取金錢，富國裕民，就成了聖賢認可的事情。

「陛下聖明！」

朱元璋教訓兒子，他突然瞧見一直躬身不語的柳淳，老朱咳嗽了一聲，對朱標道：「你記著父皇的話，等你登基之後，一定要重用這小子……咳咳！」老朱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聲音道：「這小子一肚子花花腸子，壞心眼比誰都多，用他，正好跟那幫人來個以毒攻毒，這就叫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朱標沒說話，而是笑和_圖_書著瞥了眼柳淳。

柳淳又低下頭，盯著眼前的地磚了。

柳淳還能說什麼，只能在心裏對朱老四表示道歉：對不住了，《永樂大典》怕是要提前變成《洪武大典》了。

朱標遲疑道：「你要替父皇刊印書籍，算什麼賞賜啊？」

老朱罵了一陣，又搓了搓手，突然道：「朕是不是該抄了這幫人的家，拿他們的財產招待外藩啊？」

「朕打算召集天下有識之士，一起修書，你覺得如何？」

可老朱卻興緻勃勃，十分高興，「太子，這小子講愛有差等，倒是提醒了朕。聖賢講了那麼多話，到底聖賢的真正用意是什麼，一直以來，爭論不休。歷代大儒，解釋不同，到底該如何處置，朕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臭小子，連朕的錢你都敢掙！滾，你現在就給朕滾，朕再也不想看到了你了！」

朱元璋拿鼻子哼了一聲，「這還叫沒有主意？辦法不是都想好了嗎！」

柳淳眼珠轉了轉，突然笑道：「陛下這麼說臣，那臣就出個鬼點子……修一部巨著，固然重要。可臣覺得，衡量一部著作影響力的大小，還要看流傳範圍。就好比《大誥》，陛下親自修訂，家家戶戶都有一本，百姓就能明白朝廷法令，聽從陛下旨意。臣覺得再修巨著之前，能不能先修訂幾本小冊子，方便流傳。陛下也可以衡量和_圖_書一下效果，再做定奪！」

朱元璋直接爆粗口了，「照他們這麼說，朕還在九邊屯兵百萬幹什麼？朕只要給錢，給東西，各方蠻夷就會老老實實，簡直是腦子壞了！讓朕出錢，他們怎麼不把家產拿出來，先送給蠻夷，讓朕瞧瞧，到底有沒有效果？」

老朱深深吸口氣，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就是太仁厚了，等以後你做了天子，會被那些人欺負的。」

「父皇……最近在萬壽盛典的事情上，出現了爭執。主要就是一些朝臣覺得要對外藩恩遇厚待。不惜血本，甚至反對進行貿易，朝廷不該從四夷身上獲利，應該直接賜給他們財物，讓外藩感恩戴德，從此之後，甘心臣服，替大明戍守四方……」

朱標嚇得臉都變色了，他爹絕對是說到做到，就因為這麼點事，抄家砍頭，實在是太過了。

要修書啊！

仁義禮智，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正確的。所以才有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指望一群文人能夠為了崇高的使命，團結一致，去做什麼大事情，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所以說，人真的要現實一些，就像儒家，主張愛有差等，就是很好的東西。不但不需要迴避，還應該大力提倡才對！

朱元璋又自言自語道：「修這麼一部巨著，只怕耗時不少，朕如今兩鬢斑白，也不知hetｕboｏｋ.ｃom•com道能不能看到成書的那一天了！」

老朱衝著柳淳擺手，把他叫過來。

「放屁！」

朝中的儒臣誰再敢阻攔，就是打他們祖師爺的臉。

朱元璋微微搖頭，「這次修書，是為了我朱家江山社稷，萬代之功，不能一味求快。必須要修得完美無缺，等這次聖壽結束，你就擬一個方略出來。對了，有什麼疑問，就找這小子，他鬼點子多。」

柳淳都不知道怎麼回老朱的話了。

既然如此，仁義就不能存在差別，是放之四海，普天之下，不論華夷，全都行得通的。哪怕明知道那些藩國反覆無常，貪財好利，也要給他們豐厚的賞賜，一來是為了上國的面子，二來是為了維護心中的「童話世界」。

「陛下，臣正想要說呢，如果陛下能把印刷書籍的事情交給臣，臣一定感激不盡！」

老朱這次是發自肺腑的，可柳淳呢，他被上次免死金牌的事情弄得怕了，萬一老朱再來一次，他都沒法拒絕。

有趣的是，自從漢唐以來，尤其是兩宋理學大興之後，很多儒生都迴避了這個儒墨著名的爭論，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別忘了這事情是他引起來的，問他就是了！

「臭小子，你有什麼看法？」

會不會有利可圖呢？

「這個建議好，朕同意了。」朱元璋突然有些自責，算起來柳淳都提了多少好的建議……按照他的和圖書功勞，入朝為官，沒準都能穿上大紅袍了，可現在呢，還是個不尷不尬的經歷官，讓外人怎麼看啊？

媽蛋的，你們這麼干，讓小孩子怎麼辦？他們什麼都不懂，去哪個廁所？我們還怎麼教育孩子了……從理想出發，卻以鬧劇收場。

朱元璋當皇帝之後，十分好學，即便不怎麼學習，愛有差等，還是愛無差等，也是人所共知的爭論。墨家攻擊儒家虛偽，儒家說墨家天真……當然了，這兩家在祖師爺死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全都四分五裂了。

「陛下，臣也是按照聖賢的教誨行事，我都能背下《論語》，不信，陛下現在就可以出題！」

可朱熹的學說再好，終究不如量身定做來得好。

朱元璋哼了一聲，「背下來有什麼用？你當那些人真的會按照聖賢的教誨行事啊？聖人說了那麼多話，有用的他們到處講，沒用的就扔一邊，有害的，甚至去篡改曲解！一言以蔽之，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利欲熏心之輩！」

他刪改《孟子》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是老朱沒想過，還能重新闡釋聖賢的觀點……他登基之後，就把朱熹的學說奉為圭臬，科舉考試，必須嚴格按照朱熹的註解，不許額外發揮。

你罵文官也就罵了，幹嘛非要把我扯進去，自始至終，我都是老實巴交的大好人，我太冤枉了！

朱元璋眉頭亂挑，憤怒的老臉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