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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苦笑了一下。

馮氏連聲指責周氏不像一家人，連把沈元這個侄子留在家裡照顧的事都不答應。

「你看弟妹她多忙？畢竟是替人打工，要不是咱們來的話，可能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六郎到這兒住，沒人照顧，其實還不如留在學塾那邊，至少有先生看顧，學業上不會耽擱。」

「你看永卓，在外讀書心都野了，前幾日你二叔到鎮子上接人，卻沒接到，家裡著急得不得了，結果過了一天那小子才現身，說是在同窗家裡喝醉了酒，誤了時間……你說這是什麼事？」

「嗯。」

中午的時候學塾所有班級全部正式放假。

周氏道：「乖丫頭別哭，要真是這小子欺負了你，看我怎麼教訓他……過去跟娘一起睡好不好？」

雖然她對沈明新這一房並不是很熱情，但到底是一家人，於是盛情挽留三人住上一晚再走。

有了這件事，沈溪更加確信林黛這小蘿莉跟兩個衙役口中說的犯官家屬丟失的事情有關，但她一個小姑娘家，要在錦衣衛的盯防下逃走，還要躲過追捕，那可是很困難的事情，他心裏有些不太明白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

林黛最開始時覺得不過是在聽別人的故事，到後面慢慢帶入其中，最和_圖_書後竟然忍不住「哇」地一聲，抱著枕頭痛哭起來。

等周氏出門，沈明新和馮氏便在院子里說起了閑話。

沈明新對馮氏的話卻不以為然。

周氏不太想接沈元過來，她連沈溪和林黛兩個小的都管不過來，如果再加上沈元，她肯定更加頭疼。

沈溪趕緊往床鋪裏面躲了躲，免得老娘上前來揍他。

馮氏有些為難：「他五嬸，你也不是不知咱家的情況，娘那邊一直在念叨說家裡沒錢供幾個小的讀書，現在能省一點不是更好？以後有你來照顧六郎，好歹我們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一些。」

這天是蒙學班先生考校學問的日子，相當於年前的期末考試。考校結束之後，這些初啟蒙的孩子就可以帶著行李回鄉過年了，要等正月過後學塾才會重新開課，因為整個正月都算是新年。

也許是林黛哭的聲音太大，連周氏也被驚動了。

沈溪在所有孩子中屬於佼佼者，蘇先生在考校沈溪的時候，不住點頭，看得出他對沈溪分外滿意。

沈溪委婉道來，把故事說得曲折悠長，跌宕起伏。

林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哭起來稀里嘩啦的，聽得沈溪竟然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馮氏是個明眼人，一ｈtｔｐs://ｍ.ｈｅｔｕboｏｋ.ｃom•ｃoｍ眼就看出周氏有幾分不情願。

由於蒙學班的孩子年齡小，城外來讀書的都要等家裡人來接。沈溪按照周氏的吩咐，把沈元帶回自己家裡，因為下午四伯沈明新會來城裡接兒子。

沈元聽到自己的娘這麼說自己，有些委屈，嘴巴撅了起來。

馮氏道：「是啊，所以我這做娘的才為孩子擔心，就怕他長期在外沒人管，走上歧途。」

之後幾天，沈明鈞仍舊沒消息傳來，周氏平日里做事都沒了多少精神，嘴裏時常念叨：「沒良心的，把家都丟了。」

這次周氏卻沒心思找他算賬，徑直坐到床榻邊，撫摸著林黛的小腦袋瓜，溫言安慰。林黛哭得傷心，最後靠在周氏的懷裡，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弘治年間，錦衣衛指揮使牟斌仁厚剛正，使得錦衣衛這個特務組織上行下效，行事比較公正。或許是因為那些錦衣衛怕事情張揚開來被上官問罪，做事非常低調，在百姓當中根本沒什麼傳聞，就連衙門那邊也不是人人都知曉，沈溪試著探問一番卻沒有任何消息。

沈明新插嘴道：「五弟也是的，把你們娘兒倆接到城裡來，結果自己卻不顧家，回頭一定讓娘好好責問他，看他做的什麼www.hetubook.com.com事。」

到了沈元，沈元的回答也很流利。最後先生評斷，仍舊是沈溪第一，沈元第二，令旁邊那些半大的孩子非常羡慕。

「這個……我平日里挺忙的，可能沒多少時間照料這些小傢伙……」

周氏有些驚訝：「永卓回家還鬧出這麼一出？」

蘇先生挨個對初蒙學的這班孩子進行考校，主要還是考校《論語》上的內容，不過已經不再單純是背誦和默寫，也會問一些詞句的意思。

周氏向惠娘告了個歉便提前下工，回到後巷家中，搗鼓出一頓豐盛的午餐待客。隨後，周氏到街上去買東西，讓沈明新一家順便帶回去。

這件事沈溪只能藏在心裏，心想先好好調查一下，再從長計議。

沈溪趁著官府那邊並未大張旗鼓搜捕犯官親眷，試著去打聽了一下。

本來在鄉下的時候，馮氏只當周氏母子在城裡全靠沈明鈞過活，寄人籬下的日子肯定苦不堪言。等到了地頭才赫然發覺，其實周氏在藥鋪里打工日子過得挺充實，看掌柜的和她那麼親密，工錢應該不少，壓根兒就不用靠沈明鈞，心裏不由滿是羡慕和嫉妒。

沈溪和沈元則在屋子裡的窗戶下看書，由於沈溪這裡有不少從惠娘那裡借來的古籍，其中有一本便是通和_圖_書俗易懂的《千字文》，沈元看得津津有味。而沈溪則豎起耳朵，偷聽牆根大致把四叔兩口子的意思聽了個清楚明白。

最大的可能，是王昌聶去湖廣的武昌府探望被囚禁的長子，讓沈明鈞同行，只是沈明鈞臨走前竟然不跟家裡招呼一聲，怎麼都說不過去。

「那我們下晌就帶六郎回家，不知你和小叔何時回去？」馮氏最後再問。

「娘，我沒欺負她啊。」

很快外屋傳來推門的聲音，周氏走了進來，看著正趴在枕頭上哭得傷心的林黛，直接對沈溪喝問道：「你個臭小子，這半夜三更的，你怎麼欺負的黛兒？」

周氏嘆了口氣：「那行，等相公回來我跟他商議一下吧，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人了。要是可以的話，回去過年的時候，讓他跟娘說說這事兒。」

雖然夫妻二人在一家五房中算是比較開明的，但到底還是有自家的小九九，不會全然為他人著想。

周氏只能無奈搖頭：「還是要等相公回來，問過他才能作數。這一個月他都不在家，連去了哪兒都不知道。」

到底是她央求沈溪講故事的，因為閱歷有限並沒有覺察沈溪是有意試探她，所以心裏面對於自己哭泣可能導致沈溪受罰有些愧疚。

林黛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想起什麼，回過頭ｍ.ｈetubｏｏk•coｍ•cｏｍ看了沈溪一眼，目光中竟然帶著絲不舍。

到了晚上，林黛又抱著小枕頭找沈溪講故事。

「別哭啊，讓娘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呢，這故事你不喜歡聽，我換一個就是了。」

終於到了臘月十五。

沈溪心裡有數，於是旁敲側擊，虛構了一個故事，說是古代有一名朝廷大員，在朝中多麼的有威望，為官又多麼的有清廉，深得百姓的愛戴，結果卻因為奸臣陷害被抓，妻子和兒女被發配為奴。

等沈溪和沈元到了藥鋪，不但沈明新在，便連沈明新的妻子馮氏也來了，二人正在藥鋪的後堂跟周氏商量事情，意思是想讓沈元以後不再住學舍那邊，而是搬過來跟沈明鈞和周氏一起生活。

學塾的高年級和中年級班，昨日以前便已陸續考校完畢。沈永卓沒有等沈元一起走，和往年一樣，與幾個同路的同窗一起雇了輛馬車回雙溪鎮，按照慣例，家人會在鎮口接他。

雖然沈溪不知道老爹去了哪兒，但前兩天他跟王陵之見面的時候從這位便宜師弟口中得知，原來王陵之的父親王昌聶也不在家，因此揣測這次那麼久時間不落屋，可能是老爹跟著王員外出遠門了。

但跟周氏一起睡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林黛還是抱著枕頭，亦步亦趨地跟著周氏到正屋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