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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

現在知道狀元是福建寧化的沈老爺，有的人已經一口叫出「沈溪」的名字，畢竟經過與唐伯虎鬥畫以及鬻題案發酵，沈溪這名字近來在京城裡就算不是家喻戶曉，士子當中卻無人不提。

蘇通臉上終於掛上笑容，「不過還是先等殿試放榜，卻說我這位朋友，很有可能列於一甲之內。」

再聯繫到之前唐寅和徐經所牽涉的鬻題案，矛頭直指這會兒正在北鎮撫司大牢里受刑的兩個倒霉蛋。

李愈趕緊問道：「不知蘇兄可否將此人引介給在下認識？在下很想拜望這位新科進士，送上一份薄禮……」

剛開始還僅僅只是鼓噪，到後面就是比誰的嗓門更大了。

李愈聽出蘇通言辭間有些敷衍，心裏一嘆，卻在想：「還是走科舉之途好，考取秀才中了舉人就有功名在身。而後考進士，就算考不中，只要身邊認識的朋友有誰考中了，就會有做官的當靠山……我一定要想辦法讓蘇兄代為引介。」

「江陵李老爺，高中殿試二甲第十九名！」

茶樓二樓的角落裡，有一桌不太顯眼的客人，坐在最邊上臨窗那人，就是福建汀州府的應試舉子蘇通。

李愈眼前一亮，畢竟他連縣試都沒過，不太理解官場的一些規矩。本來他正奇怪為何這群貢士這麼受舉子歡迎，原來還有這麼層原因在裏面。

二甲的報喜，從二甲第九十五名開始，到二甲第一名孫緒結束，因考生居住的地方不同，其實想知道每個考生到底列在第幾隻有等來日傳臚m.hetubook.com.com結束之後才知曉。

朝廷不會無緣無故耽擱，貢士們心中忐忑，但好歹也知道自己再不濟也能中個三甲，不過這麼等下去，一個個都有些不耐煩了，帶了隨從來的，一律讓隨從出去打探情況，若別的地方開始報喜，要第一時間前來通稟。

在殿試放榜中，沒來消息一般都是好消息，更何況三甲已經公布為二百零二人，考生自己掐著指頭一算，二甲有九十五人，一甲三人，正好是三百人，就是說這屆殿試沒人落榜。沒在三甲，那必然是在二甲或者以上。

「有位朋友參加了殿試，與他相約等他金榜提名后我再離開。」蘇通笑了笑，臉色帶著幾分得意，「或許我三年後再來赴考會試，他已經是同考官……」

李愈叫來上好的茶點招待，但這點小恩小惠明顯打動不了蘇通，怎麼說蘇通也是富家子弟，且不是落魄的那種，就算蘇通長期出行在外，到現在手頭有點兒拮据，但少不了吃喝用度的錢，最多是沒那麼多閑錢出去風花雪月了。

按照以往年份的殿試規矩，殿試結束后第三天一大早就會放榜，最遲也只會拖延到午後，可這屆殿試放榜，都已經到未時了，依然不見動靜。

「那可未必，只說不遴選庶吉士，沒說登一甲不入翰林。」有人提醒，「要怪只怪唐寅和徐經兩小兒，若非他們提前得到鬻題，讓陛下懷疑這一科進士是否同時涉案，斷不會出這檔子事！」

……

三月十七中午之m.hetubook.com.com後，京城的茶樓、酒肆里就多了一些客人，全都是在等候殿試放榜結果的貢士，他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就算不巴望自己登一甲中狀元，也希望自己列入二甲中。

「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雖只有一字之差，但對於日後的仕途卻有天壤之別。

「對，要上書朝廷，治唐、徐二人的罪，殺他們的頭！」

進士頭巾如烏紗帽，頂平，展角闊寸餘，長五寸許，系以垂帶，皂紗為之。深藍羅袍，緣以青羅，袖廣而不殺。笏板為槐木，腰帶是青色皮質，以黑角裝飾，垂撻尾於後。

因為三甲有二百零二人，其實大多數通過禮部會試的貢士，都會被列入三甲之內，報喜的人一來，雖在貢士的預料之內，但無悲無喜，最多是讓自己心安定下來……總算殿試的文章沒犯禁，只要沒被刷下去，就算是中了進士，回頭照樣衣錦還鄉，光耀門楣。

李愈本來對蘇通並無太多敬重，最多當是酒肉朋友，可得知蘇通乃是福建赴京趕考的舉人時，李愈馬上換了副臉色，這兩天對蘇通恭維備至，殷勤之極，甚至藉著要為前天的事道歉，邀請蘇通和「趙畫師」到李家做客。

到了二甲放榜后，更多人開始注意街道上那些來往報喜的報子，報子在報喜之時，會把二甲進士的名字和名次喊的異常響亮：

這年頭進士無比的金貴，只要中了進士，基本會有官缺放任，只是官大官小，是實缺還是挂名的問題。眼前這些尚算得上一群憤https://www.hetubook.com.com青的貢士，過一些日子，再見到他們就要恭稱一聲「大人」了。

眼看未時將盡，殿試終於放榜。

「哦？那倒是不錯。」

李愈怎麼都算是讀書人，知道一甲是怎樣個概念。

「沈老爺中狀元啦，沈老爺中狀元啦，我們快去討喜，三元及第啊！」

殿試一甲只有三個人，狀元、榜眼、探花，剛才那些貢士也說了，就算朝廷不遴選庶吉士，這一甲的三人還是鐵定被授為翰林官。

與傳臚是正名次的順序不同，放榜是倒名次的，先從三甲開始，再到二甲，最後是一甲。

進士服雖不是官服，卻已顯得極為正式，來日的皇宮傳臚時需要穿戴，得到進士服的考生趕緊回去準備，若不合適的話可以找人互相調換，但不能擅自裁剪修改。

中午之時，等候消息的貢士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說是宮裡面剛傳出來的消息，皇帝決定將不會從己未科進士中遴選庶吉士，也就是說，殿試結束后，翰林院的複核考察將會取消，考生將失去庶吉士這個進入翰林院的途徑。

能讓舉子進門，在商賈之家看來是很風光體面之事。

一堆人鼓噪，本來是聚在一塊等放榜消息，相互恭喜一番，可沒想到好消息沒來，先等來個壞消息。

等三甲報喜下來，蘇通所在茶樓的十多名貢士，已經只有兩三人未得報喜。

可惜你不知道他就是這屆會試的會元，大名鼎鼎的沈溪而已。他搖搖頭道：「有機會再說吧。」

蘇通瞥了李愈一眼，目光隨即轉過去，看ｈetｕboｏk.cｏm.ｃｏｍ向另一邊正議論紛紛的一群貢士。這幾個眼看就要做進士的人，在京城地面已屬於橫著走的那類，就算朝官也沒這群人高調。一朝得富貴，不顯擺一下讓別人知道他們地位卓然，這殿試不是白考了？

這消息很快在士子當中炸開了鍋。

狀元的喜報一張揚開，附近幾條街道都跟著喧嚷起來。

士子們雖然對程敏政更加惱恨，可如今皇帝仍舊沒將程敏政下獄，程敏政連官都沒辭，要攻訐朝廷當政的大員，他們還沒那膽子。

李愈想明白這點，笑道：「既然趙畫師有事忙，蘇兄應該無事，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曉月樓吃上兩杯水酒如何？」

蘇通到後面終於坐不住了，來到窗口的位置看著外面的街道。這裏距離東升客棧不到一條街，若報喜的人從禮部出來，必然經過此地，蘇通一直在等沈溪的最終名次，心裏有些緊張，不過消息越是來得遲，說明名次越靠前。

李愈聽蘇通說這朋友有多厲害，心裏雖不太相信，但還是頗為期待。

李愈結了賬，與蘇通一起下得樓來，還沒往東升客棧走上幾步，便聽到後面有報子報喜的聲音：「捷報，福建寧化縣沈老爺，高中己未科殿試狀元，捷報，福建寧化縣……」

在這年頭，狀元是鯉魚躍龍門的最傑出代表，也是民間百姓和士子捧為偶像之人，三年才有一個。

李愈不解地問道：「蘇兄，什麼差不多了？還有……蘇兄的那位朋友，我們是否去拜訪一下，問清楚列在幾甲？」

蘇通微微搖頭，道：「不必了，我們還是先和-圖-書去一個地方，距離此處不遠。」

「蘇州常老爺，高中殿試二甲第三十六名！」

因為這身衣服僅僅是借給考生穿戴幾天，等拜謁完孔子至聖先師的釋菜禮結束后，就要歸還朝廷，留給下一屆進士使用。

得到三甲報喜的人，同時被賜予進士服。

……

蘇通心想，我不都介紹給你認識了嗎？

「蘇兄不是說今次會試未能入榜，為何還滯留京城，未曾回鄉？」李愈邊為蘇通敬茶，邊帶著幾分疑惑問道。

二人混到一起才一個月，結識于青樓尋花問柳之時。因為蘇通才學不錯，出口成章，還能似模似樣吟詩作賦，讓李愈頗為佩服，物以類聚，很快便走到一塊兒去了。

「故城孫老爺，高中殿試二甲第一名傳臚。」

李愈趁機找機會鼓動蘇通帶他去見這位「進士朋友」。

這位貢士說得好似有多嚴重，但其實真正能位列公卿的有幾人？

「……不選庶吉士，我們如何進得翰林院？不做翰林，朝廷這是要斷我們士子位列公卿之途！」

蘇通並未中貢士，沒資格參加殿試，但他還是湊到貢士扎堆的地方，想打探一下消息，他最關心的卻是沈溪最後成績如何。與他同桌的尚有一人，卻是兩天前差點兒對他大打出手的京城商賈子弟李愈。

在放榜報喜中，只會說考生籍貫、姓氏、名次，並不會說是進士出身還是同進士出身，因為考生在第二日皇宮傳臚之前，都只是貢士的身份，進士之名是由皇帝來親自賜予的，連姓名都因為中了進士而不能為普通報子直呼，一律都是「某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