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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鐸如今是京師北雍的國子監祭酒，之前他還當過南雍祭酒，當然會對比南北兩雍的學生。

至於詹事府內的行政，他可以過問，但卻不想牽涉太深，敬而遠之最好。

「嗯？」

嚴嵩給沈溪留下的印象，是此人看起來老實巴交，但為人衝動易怒，不過在察言觀色以及奉承人上卻很有一套，看起來就像是個勤奮好學的乖乖男。或許正是他那善良的外表，容易讓先生先入為主，認定他是好學生，也因此為謝鐸賞識。

劉瑾的目光頓時落在沈溪身上，朱厚照怒視站在他面前的沈溪，喝問：「沈先生，你為何打本宮的頭？」

沈溪說的玩法讓朱厚照聽了目瞪口呆。

「回太子殿下，《史記》中並無蹴鞠。」沈溪一臉正色地回答。

「周公是誰，讓他出來，我要好好教訓他一下！」朱厚照氣呼呼地道。

「哎，太子殿下，有何事喚奴婢？」

沈溪回到講案前，繼續講他的課，朱厚照則因為這一鬧，沒了困意。

六月初九，沈溪前往東宮，給太子上他返京后的第一堂課。

「太子，課尚未講完。」

沈溪嘆道：「身為朝官，互相間送禮不太合適，當初我將寧兒送到他身邊侍奉，也主要是因為謝師賦閑不在朝堂，如今我再送禮，就算他老人家礙於情面收下，卻會給他的聲名蒙上污點，實不可取。」

這天朱厚照打著哈欠到擷芳殿後殿上課，突然見到講官的面孔不是以前熟悉的那些，仔細一瞧認出是沈溪，馬上咧開嘴一笑，「這不是沈溪嗎？嘿，又回來了？」

沈溪想了想，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暗地裡收買為謝鐸刊書的那家印刷作坊，找到掌柜，商量好由自家和-圖-書出錢，謝鐸那邊只是象徵性地收一點就行了，反正謝鐸對於印書到底要花多少銀子並不太了解。

「你踢得那麼快，我怎麼接？」朱厚照不滿地把蹴鞠撿回來，一腳又踢過去，這次卻被沈溪穩穩抓著。

謝鐸卻沒聽出沈溪話中的深意，笑著點點頭：「難得太學中有如此人才，這可比南雍的學子好太多了。」

或許是長期訓練的緣故，就算距離有些遠，朱厚照也能準確無誤地踢過來，但沈溪卻輕鬆避開，順手將地上的蹴鞠撿了起來。

經過兩天休息后，沈溪重新回到詹事府供事。

劉瑾急忙跑過去，他已經意識到，沈溪的話又打動了小主子，一到這時候，就是下面的人忙活的時候。

理論上來說，南直隸教育水平領先全國，所以南雍的學子質量應該更高才對，不過因南雍並非天子腳下，充斥了更多的蔭監和例監，再加上處在繁華的江南學習風氣浮躁，治學沒那麼嚴謹，讓謝鐸感覺南雍魚龍混雜。

何孟春對謝鐸言聽計從，並未領受沈溪的好意。

朱厚照叫嚷道：「按照沈先生說的，趕緊給我準備，我要跟人比試，看看誰射球門射的多！」

沈溪道：「我是守門員，當然可以用手。」

師生二人就這麼百無聊賴到了中午，沈溪這邊要到偏廳吃飯，朱厚照也要回宮吃飯後午休，卻見朱厚照叫人拿出個蹴鞠，一腳便將其踢向沈溪。

「劉公公！」朱厚照突然高聲叫道。

熊孩子要玩，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太陽地，都是阻攔不了他的。

「就由臣，先來當一次裁判，讓太子明白其中的規則。」沈溪拱手行禮。

……

劉瑾從和-圖-書門口跑了進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對沈溪極為恭敬，實則瞅向沈溪時，眸光中帶著陰損與憤恨。

好在沈溪幫惠娘經商，經驗豐富，派人出去聯絡，沒用多久便將刊書的事情辦妥，如此一來，就算謝鐸刊書也不會花太多銀子，算是對得起老先生的一片苦心。

「太子可有試過兩隊進行比試？」沈溪問道。

或許是弘治皇帝的吩咐，沈溪再回來上課時，每堂課多了一樣事情，就是太子必須要對講官行禮請安。

就好似老朋友打招呼，朱厚照顯然對沈溪的到來持歡迎態度。

《閱微草堂筆記》畢竟集故事性和學術性於一體，有很高的收藏價值，這種書籍一般販夫走卒不太喜歡，反倒是讀書人在領略志怪故事的同時，還能從中學到學問，應該有一定的銷路。

沈溪送走謝鐸的次日，一大早何孟春便來與沈溪說關於刊書的細節。

聽謝鐸說起嚴惟中，沈溪心想：「大權臣嚴嵩嘛，我跟他是有所交際，但遠算不上熟悉。小嚴同學去年沒考取進士，如今還是個在太學供學的舉子，離他位極人臣還遠著呢。」

何孟春言語間對謝鐸很恭敬，表示謝鐸在這一兩日便會將其餘幾名大儒所作的序以及相關點評整理好，正式予以刊印。

朱厚照耍了個小聰明，讓沈溪講《宋史》為假，讓沈溪教給他怎麼玩蹴鞠才是真。

沈溪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趕緊拿了銀子與何孟春，讓他帶回去用以刊印書籍，但何孟春拒不收下。

當然，朱厚照依然不怎麼喜歡沈溪的講課內容，他高興的是沈溪見識淵博，可以教他有趣的玩意兒，僅僅只是沈溪說的蹴鞠就讓他玩了快一和*圖*書年，只是久了沒以前的激|情，但也比別的東西有趣得多。

沈溪點點頭道：「入讀國子學期間，學生曾與他一同探討過學問，此人才學是有的。」言外之意，人品可不怎麼樣。

朱厚照大叫，「你耍賴，踢蹴鞠哪裡有用手的？」

「《史記》？裏面有沒有蹴鞠？」

沈溪道：「太子不認真聽講，于課堂之上與周公相會，不予以警醒，如何為人師？」

沈溪之前幾堂課，一次能把一本史書籠統地講一遍，可放別人來，能讓一本書教上三五個月，直到太子把史書中內容幾乎照本宣科背誦出來為止。

「守門員？」

回頭跟謝韻兒一說，謝韻兒笑道：「謝老先生盛意拳拳，相公何必為難呢？待以後多送些禮物過去不就好了？」

朱厚照瞪著沈溪，我讓你在課堂上講蹴鞠，你卻跟我講什麼《史記》，你這麼不給我面子，我憑什麼要回答你問題？但朱厚照不明白沈溪這麼問的用意，所以冷聲道：「比試什麼？看看誰踢得准嗎？你有本事就跟我比試一下，保管沒我厲害！」

沈溪與明朝大文學家何孟春便在這種情況下相識，雖然何孟春比起沈溪更早進入官場，但其實何孟春年歲也不大，何孟春十九歲便中進士，如今不過才二十六歲，在官職上，二人都是從五品，並非是上下級，見面自然少了許多客套。

沈溪道：「作為學生，太子你無權決定課業內容，今日所講，乃是《史記》。」

劉瑾苦著臉道：「殿下，這都晌午了，外面是太陽地，要玩也等吃過午飯，休息好后等太陽落山涼快些再去啊。」

而北雍則有太學作為標杆，國子學的普通監生自然沒法跟太學的和-圖-書學生比較，首先他們的起點就不同，太學生可都是過了鄉試的舉人，屬於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的人傑。

「……不好對謝老祭酒交待。」

沈溪在泉州的時候沒讓劉瑾貪墨到銀子，這一趟千辛萬苦，最後只是讓他重新回到東宮擔任太子朱厚照的侍從，這讓劉瑾極為不忿。最初他還為沈溪擊退佛郎機人救了他一命而感到幾分感激，但心理扭曲之人感激只是一時的，只有恨才會銘記於心。

在徵得沈溪同意后，謝鐸的辦事效率驚人，直接找人準備印書，沒有絲毫拖沓。

沈溪本以為過了半年，朱厚照的性格會稍微沉穩些，誰知道仍舊是當初那副頑劣不堪的老樣子。

沈溪心想，謝鐸這次刊印書不會給他帶來一文錢的利潤，因為書印出來后都是送給那些朝廷大員以及名流大儒點評和收藏，若讓謝鐸如此破費，不知該如何回報。

尊師重道是儒家的傳統，可讓本身是熊孩子卻又是大明皇位繼承人的朱厚照給先生行禮，那就很不自在了，但這次面對沈溪，他倒是認真行禮，然後坐下來道：「本宮聽說宋朝人蹴鞠很厲害，沈先生，今天不妨講講《宋史》。」

「不行！」

……

朱厚照有些惱怒地看著沈溪，不過他剛因不老實聽課，被老爹叫人打了屁股一通，這時候尚有理智知道不能對先生無禮，當下只好耐著性子聽沈溪講課，可還沒等沈溪講到一半，人已經睡著了。

朱厚照聽了頓時有些不耐煩，難得沈溪回來，他想讓沈溪教他怎麼玩，現在倒好，沈溪要講跟玩根本不沾邊的《史記》，裏面什麼本紀、世家、列傳之類的他毫不關心，當即虎著臉，只想讓沈溪識相一點……heｔｕｂｏｏk•cｏｍ.ｃoｍ就算裏面沒「蹴鞠」，你也最好講講蹴鞠，因為這才是我愛聽的內容。

雖然他官升一級，但仍舊為東宮講官，所以就算他現如今為右諭德，他的任務也依然是在東宮教書。

沈溪道：「若兩方比試，可以設球門于場地兩側，互相之間對局，踢中對方球門多者為勝，除守門員之外，旁人皆不可用手，雙方互相爭搶，不得以武力加以侵犯，可設一名中間人為裁判，以裁判決定雙方爭執。一局比試以一炷香為限。」

不過既然花了銀子，就要想想如何收回本錢，或許回頭可以找找京城的書商，看看可否販賣《閱微草堂筆記》，如此一來說不一定能讓謝鐸賺上一筆。

沈溪為官之後，已經許久沒涉及過營商之事，眼下突然要為刊書而費心，一時間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朱厚照突然感覺腦袋疼了一下，驚醒后抬起頭來，迷惘地向四處看，就見身後給他扇風的小太監正掩口偷笑，摸了摸頭，霍然站起：「誰打我的頭？」

少了王鏊這個講官，東宮也未有新的講官增補，講官數量保持在八人，原來王鏊所教的內容交給別人，沈溪只是領回他原來的差事，繼續教太子二十一史。

沈溪沒說話，卻將蹴鞠放在地上，一腳朝朱厚照旁邊的桌子踢了過去，蹴鞠不偏不倚，正好從桌子下面穿過，沈溪問道：「太子為何不接住？」

「太子，上課要認真，快給先生行禮。」

劉瑾被逼無奈，只能叫了幾名平日陪朱厚照踢蹴鞠的小太監過來，讓他們分成兩隊，至於球門和球員好辦，不過裁判方面則犯難了。

朱厚照對這名詞相當地陌生。

沈溪聽這意思，謝鐸並不打算讓自己出錢，一概事宜都不過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