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謝遷帶來的消息，讓沈溪有些莫名其妙……韃靼人想趁著入冬前再到大明境內劫掠一次不是很正常嗎，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不知道目前我的處境極為尷尬嗎？連給太子教書都被暫停了，朝廷大事自有皇帝和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去心煩，你跟我說，我又不能拔一撮猴毛變成幾十萬個孫猴子出來給你把韃靼人趕走。

沈溪直截了當：「大明總是避戰，若我是韃靼人，恨不能在大明境內常駐，先劫百姓，再劫官軍。等搶完一地，換個地方接著再搶，反正都是無本的買賣，憑什麼讓我收手？」

「……看看，這是北關的奏報，才安生多久？韃靼人居然再度犯邊！這已是今年第三次了。此番韃靼人來的兵馬不多，但也有一兩萬，邊疆各處仍然只能嚴防死守，緊閉城塞，任由韃靼人來去自如。」

跟李鐩去兵部看了一次鑄炮，李鐩對鑄炮一事很感興趣，提出許多建設性的意見，這足以說明他的確是做工部尚書的好材料。

賞你個大頭鬼！

「胡說八道，你這不是長賊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謝遷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喝斥道，「你不是善於跟韃靼人打交道嗎，若是皇帝派你出使一趟韃靼，你看……」

去圍場沈溪只有一個任務，跟皇帝觀摩佛郎機炮時一樣，他負責給兀良哈人展現一下佛郎機火炮到底有多強大。

沈溪當時的想法很簡單：你對我有提拔府試案首的恩惠，我救你一命，當作扯平。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避免把汀州商會捲入高明城的貪腐案中！

沈溪搖了搖頭，道：「韃靼人愈發肆無忌憚了。」

沈溪苦著臉問道：「ｈｔtｐs://m•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oｍ何時出發？」

謝遷瞥了沈溪一眼，好似在說，你小子就這點見地？當下點醒道：「這麼說吧，北疆這一年遭遇不少變故，說起來就是韃靼人狂悖無禮，屢屢犯邊，陛下的意思，入冬后找人去邊疆安撫軍心，鼓舞士氣，順帶將你所提議鑄造的佛郎機炮送去，訓練兵士使用，再有韃靼人犯邊，直接以火炮相向！」

拿番邦的優秀武器來震懾另外一個番邦，大明朝在這件事上做得確實不夠光明磊落，不過為了邊疆安穩，早點兒把新式武器展示出來未嘗不可，要嚇唬人自然是越早越好。

同樣姓謝，沈溪對謝遷則帶著一點兒應付和敷衍，因為謝遷這老小子總是會「坑」他。可惜他不想找事，事情卻主動找上他……這頭圍場向兀良哈人展示火炮的任務尚未結束，謝遷又有新的事情編排他做。

至於自己何時能出人頭地，沈溪反而不怎麼關心。因為他目前尚在風口浪尖……最近他太過招人注意，容易為宵小所趁。

沈溪這幾天時間都很閑，王恭廠去了一次就不去了，工匠對於如何鑄炮更有經驗，他一個外行去指點，只能貽笑大方。

「你回去吧，此事老夫知道了。」

一年裡韃靼人三次犯邊，說是避而不戰，其實雙方的探馬早就不知道交手多少次了，大明軍隊折損了不少將士，大多都是精銳，帶來的惡果便是士氣低落。這也是馬文升提出要為將士增加糧餉的原因。

謝鐸除了喜歡書外沒什麼愛好，但對於茶卻很講究。謝鐸家裡藏書眾多，沈溪順便可以借幾本後世早已絕版、如今ｈｔｔｐs://www•ｈetｕbooｋ•ｃｏm•coｍ也是孤本的古籍回去看，一天下來基本能背出，等有閑暇就默寫下來，如此孤本也就不再是孤本了。

皇宮投毒案，暫時沒個結果，該查的人基本都過濾過了一遍，別說下毒的兇手沒找到，連毒物是什麼都是個大大的問號，現在這個時代又沒有化學儀器可以檢驗毒物，下次再發生中毒事件，除了沈溪的膏藥外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謝鐸以前很少跟後生小子一起坐下來說話，因為那隻會讓他覺得話不投機。但沈溪卻不一樣，沈溪腹中的才學和見識，連謝鐸都很佩服，他以前沒弄明白的事情，諸如那些歷史、地理、植物和天文方面的疑問，只要問沈溪，大多能找到答案。

要實現這一目的，除了送去一批新武器，最重要的還是犒賞，人是受利益驅動而活，連口飯都吃不飽，想讓人為信仰拚命很不現實。

兩天下來，李鐩給沈溪設計了一份縮小版佛郎機炮的圖紙，基本保留了大型佛郎機炮的優點，而且還作出一定改進，主要是增加減少后坐力的托桿，避免身體與過熱炮筒接觸的木質把手，還有一處固定馬韁的鉤子。如此一來，在馬上放火銃時完全可以雙手托起，向目標瞄準，這不得不說是一次很大的改進。

至於兵部衙門，沈溪也只是過去送了份圖紙，他知道圍場演示火炮時，張老五會做得很好，不用他去操心。

其實對一個從五品的文臣來說，圍場圍獵這種事跟他沒半點兒關係，謝遷之前還說讓他學會騎馬，從眼下來看根本就是件極為扯淡的事情……他又沒準備從軍，學那東西只是白https://w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m費力氣。

謝遷說得好像是給他們準備時間，但沈溪知道，其實是給朝廷準備錢糧，以撫恤將士。

可沈溪說過，他的膏藥不是每次都靈驗，從體表下毒尚可緩解一部分，若是加大劑量或投在飲用水、食物里，那就只能聽憑天意了。

以前沈溪有了圖紙，肯定會交給謝遷，由謝遷代為上呈，可他知道謝遷這人不怎麼靠譜，總喜歡把他人的功勞佔為己有，於是這次直接把圖紙交給了馬文升。

進入十月後，沈溪開始為初五舉行的圍獵做準備。

謝鐸立即笑罵：「你是用心良苦，還是誠心咒我？我的藏書閣從來都燈火不入，真要是哪天著了火，我第一個便會想到是你放的！」

沈溪趁著空暇，更多的時候是去國子監拜訪謝鐸，蹭謝鐸的好茶喝。

謝遷把拿出來的北關奏報揣回懷裡，道：「冬月初，還有一個月，火炮需要時間鑄造，王守仁那邊也剛回京城，怎麼都得讓他稍作休整。」

沈溪清楚，馬文升說他知道了，便說明他已經知道李鐩的能力，對目前擔任「國賓館館長」的李鐩來說無疑是一次不小的機會。馬文升要重用沈溪這樣一個翰林官尤其還是東宮講師名不正言不順，但李鐩本身就是鴻臚寺少卿這樣的外官，要調用很方便。

望著謝遷離開的背影，沈溪真想一腳踹上去……老狐狸，你坑人還坑得沒完沒了！

……

沈溪大為驚懼，瞪大眼睛看向謝遷：「謝閣老不是說真的吧？」

沈溪點頭，心說這不是廢話嗎，去年我把上疏送給王守仁時你還好一通數落。

罵完后，二人繼續喝茶，談天說地。

謝鐸知曉后一邊罵和_圖_書，一邊依然用好茶招待，待沈溪臨行前再把書借出，任其拿回去背。到了後來謝鐸也不免有些懷疑，問道：「沈溪，你把這些書拿回去背熟后默撰，不會是準備刊印吧？」

福州劇變時，沈溪在京中尚不知情，他過著暫時賦閑，偶爾從謝遷手中接些差事做的悠閑生活。

馬文升行伍多年，當然知道將士軍心和士氣的重要性，現在韃靼人跟大明撕破臉皮，以後韃靼人犯邊的事肯定少不了，若將士無心作戰，韃靼人侵犯便會愈發猖狂，必須要趁著冬天韃靼人老實的時候，振作軍心，鼓舞士氣。

謝遷哈哈大笑，道：「當然是開玩笑的，就算你想去，以你的資歷也不足以勝任。好了，回去好好準備，只等火炮鑄造完畢便啟程去北關……這可是好差事，做好了陛下有賞。」

沈溪頓時感覺一股莫名的危機若大山一般壓了過來，謝遷既然找到他，那說明此事跟他有關。

沈溪把李鐩舉薦給馬文升后，算是順應歷史大潮，把一個有能力本身又對朝廷有貢獻的人擺在他應該處的位置上。

馬文升身為兵部尚書，能親自接見沈溪已經算是極為給面子的事情，本來沈溪不適合當面談請求，可他還是硬著頭皮，把圖紙的原主人提及，讓馬文升知道，這並非是我畫出來的，而是另有其人。

「沈溪，你覺得韃靼人明年會不會捲土重來？」謝遷裝作不在意地問了一句。

沈溪道：「似乎是……謝閣老您提議要鑄造佛郎機炮的吧？」

他搖了搖頭道：「學生主要是留存，做個備份。若謝師這裏不小心遇到個火災什麼的，書籍付之一炬，不至於令古籍斷絕。」

「你是說李時器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倒是聽說過此人，他曾給陛下上疏『治理朝政十事』，深得陛下欣賞，不過此人相繼做了幾件昏聵之事，得罪朝中重臣，讓人覺得他無法承擔重任……」馬文升很少在別人面前評價朝中大臣，不過對於李鐩，馬文升有一定印象，情不自禁發出感慨。

……

一個高明城，一個王守仁，跟他都算得上是「老相識」，交情不淺，只是高明城記不得記得就另當別論了，不過既然高明城選擇接納他給高崇的建議投奔外戚，並以此重新獲得弘治皇帝青睞，應該知道這絕妙的點子是誰出的。

站在一個藏書家的角度，沈溪做這種事很讓人討厭，但從文化傳承的角度，沈溪做的事很有意義。

朝廷要等秋糧入庫后，再籌備些錢糧，讓高明城帶著去犒勞三軍，為來年韃靼人犯邊做準備。

沈溪並非是要為自己爭功，而是要為李鐩賺些表現，他不希望李鐩因為一時遭遇冷遇而放棄對仕途的追求，是金子就該讓其發光。

謝遷白了沈溪一眼：「是老夫又如何，陛下要派人去，總不能派我這把老骨頭吧？老夫便向陛下舉薦了你，索性你出去辦皇差不是第一次。此番你不是正使，由戶部高侍郎為正，你是副使，跟你一起去的有剛從泉州回來的王守仁，你跟他是同年，應該認識吧？」

這些古籍又不是應付科舉考試的教科書，根本就不會有市場，虧本的買賣沈溪從來不做。

沈溪對謝鐸敬重，因為這個人心胸開闊到讓人無可挑剔。

但就算暫時把李鐩調到職司衙門，也不能直接當侍郎、尚書，還得從六部中層官員做起。

謝鐸沒有在沈溪面前以長輩自居，二人亦師亦友，互相取長補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