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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說到最後，也沒敢把事情挑明，但他也巧妙地使了個計，看看沈溪是否有意去壽寧侯府，可以從中判斷出他的態度和傾向。只要沈溪願意去，就代表沈溪對於找張氏兄弟做靠山有興趣，既然同為外戚做事，那貪墨綏撫錢糧的事也就不需特別提點。

沈溪道：「拿紙筆來，信我來寫，不能把話說的太露骨，讓家裡那邊知道是怎麼回事即可，最好讓他們出來避避風頭……」

……

以沈溪對劉大夏這樣忠直老臣的了解，事事都穩字當先，就算知道福建官員故意欺壓良善，也會袖手旁觀，這在弘治十一年鄉試舞弊案中已經體現出來……

玉娘在風月場上混跡多年，哪裡能察覺不到沈溪這點小小的變化？她用小扇輕輕掩口一笑，然後一擺扇子，讓左右侍從退下，這才上前行禮問安，問道：「沈大人今日叫奴家來，所為何事？」

想到當初安汝升劫船時，惠娘那死不聽勸的犟脾氣，沈溪就感覺有力使不上。

沈溪眯著眼打量高崇……

高崇臉色大變，趕緊站起來，擺手不迭：「沈翰林可千萬莫要誤會，學生今日前來只是想代家祖傳達他的意思，其實福建那邊發生的事情，家祖也是剛得知。家祖與汀州商會淵源頗深，他不希望見到汀州商會陷入絕境，更不想因此事影響沈翰林在朝為官。唯一可惜的鞭長莫及，有些事怕是阻止不及。」

玉娘臉色略微一僵，隨後微微苦笑：「看來沈大人已經知曉，奴家本來還想等回頭再有更詳細的消息，再將事情告知沈hetubook.com.com大人。」

「為百姓做主，為朝廷辦事，為天子分憂，豈能輕言好處？再者說了，盡心辦事，朝廷自會有嘉獎，到時候加官進爵就是最大的好處。」沈溪道。

等樓上只剩下兩人獨處時，高崇才試探著問道：「沈翰林對於這趟差事，有何籌劃？」

因此，沈溪很難保證，福建出事後，劉大夏會不會捨棄汀州商會，對沈溪家人的死活不管不問。

沈溪心想：「惠娘執拗，就怕她不肯變通！」

高崇還想勸慰，沈溪擺手制止他道：「高公子也說了，在下與高侍郎算得上是舊交，何必兜著圈子說事情？」

沒人願意拱手把手中的權力放出去，哪怕接手之人是他敬重的。

沈溪問道：「聽高公子的意思，有人賞識在下？」

沈溪這才將目光落到玉娘身上，問道：「玉娘可知福州有事發生？」

沈溪看了宋小城一眼，他不知宋小城說這話有幾分真誠。

「大人，咱根基都在閩西，去哪兒避風頭？」宋小城為難道。

高崇有些為難，是否把實情說明，他有些躊躇。說起來，不過是讓沈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遇到事得過且過，難得糊塗，別去過問不相干的事情，方便高明城把朝廷調撥到北關的錢糧轉運走。

沈溪想了想：「為今之計，就是先放下手頭的生意，到應天府，或者乾脆到京城來避難。」

沈溪在去城東南碼頭找宋小城的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遠在京城，到底能否幫上福https://www.hetubook.com.com建那邊忙，是一個巨大的問號。

玉娘輕輕搖頭：「大人知曉后意義何在？反倒會徒增擔心……沈大人不用太過焦慮，朝廷在福建有不少諜報人員，他們會保護好沈大人的家人，盡量不至有所閃失。」

宋小城想了想，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好怕的，老婆孩子都跟著他一起來了京城，京城有沈溪當家，還有戶部做靠山，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膽子再大，也不敢把矛頭對準這裏。

非禮勿視。

既然知道福建出事了，他必須趕回去作出安排，亡羊補牢猶未晚矣，若什麼事情都不做，可能福建那邊猝不及防之下事情會很糟糕。

沈溪心想，這分明是在誘惑我一切往「錢」看啊！

……

「好，有機會定要與高侍郎一起去壽寧侯府，其實在下去過幾次，只是未及向壽寧侯討教一些做官的學問。」沈溪最後作出表態。

這件事看似發生突然，但其實已在沈溪的預料中。從他去泉州路過福州時，就感覺到汀州商會在福州的勢力受到官府嚴重打壓，只是那時候表現得還不太明顯，在他與泉州與佛郎機人一戰，繼而懲治張濂，令福建許多官員因此而損失銀錢，再到汀州商會在救災時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終於讓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感覺非除去商會不可。

沈溪冷笑不已：「閣下今日來找我說這些，莫不是出言恐嚇加以威脅，讓我服從你等，作出一些危害朝廷之事？」

以前沈溪見到玉娘，並不覺得如何，因為二人歲數相差太大，玉和-圖-書娘又不是那種傾城絕色，最多算是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沈溪那時發育沒有完成。現在再看到玉娘「工作」時的狀態，媚艷逼人，沈溪只看了一眼便趕緊避開目光。

至於是否劉大夏已經知曉事情，又或者劉大夏吩咐不許玉娘坦然相告，沈溪就不得而知了。

高崇見沈溪沉默不語，趕緊勸慰：「沈翰林勿用擔心，家祖在福建也認識一些官員，會儘力為商會斡旋，就算查封的商鋪和貨物，之後也應能安然贖出。」

高崇苦笑一下，問道：「沈翰林可有想過，盡心儘力做事，有何好處？」

宋小城臉上露出笑容：「好，好，只要大掌柜來，咱京城的生意有人主持，小人可就輕省多了。」

當時劉大夏肯出手幫沈溪一把，保住他鄉試解元已實屬不易，身為右都御史兼戶部侍郎的欽差，壓根兒就沒有將案子上報的意思，主要就是因為劉大夏深悉官場的潛規則，一個舞弊案不知道要牽動多少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與之前基本都是男裝來見不同，這次玉娘是以女裝而來，臉上妝容未卸，可見突然受邀而來，尚未來得及收拾。

沈溪心想，這已經是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最重要的是人平安無事，現在尚不知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動作有多大，若所有加入商會的商家均無法倖免，那些跟著汀州商會討口飯吃的人，便會遭殃。

高崇把李愈重新叫了上來，為沈溪敬酒，沈溪又逗留了一刻鐘，隨後以不勝酒力為由提出告辭。

「……沈大人，您是說……福州和-圖-書出事了？可頭兩天我才收到老九的信，說那邊一切安好啊？」宋小城聽到這消息，嚇了一大跳。

沈溪皺眉道：「玉娘既知曉，為何不提前知會我，也好讓我有所準備？」

眼下宋小城在京城可以說是獨領一方，所有事情都能當家作主，等惠娘來了，他可就受制於人了。

到了壽寧侯府，自會有人把話言明，何須自己開口？

沈溪看著高崇半晌，沒說出話來。

沈溪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玉娘能幫上忙，就不知道玉娘和她背後的劉大夏，是否願意為汀州商會，打破地方官員苦心編製的關係網。

沈溪搖搖頭：「在下暫且沒得到朝廷的旨意，就算要同高侍郎一同辦差，我只需盡心儘力，不辜負朝廷的期望就好，其他的暫時不會多想。」

汀州商會終歸只是民間組織，在官府面前不堪一擊，眼下事情只是在福建省城福州發生，但他相信，這把火很快會燒到汀州商會的大本營汀州。

沈溪搖頭嘆息：「若是能知道出什麼事情就好了，可道路太遠，即便剛收到的信，其實也是兩三個月前的。真出事我們想援救也來不及，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汀州的安穩。」

「不必，你回去時間上來不及了，盡量找最快的渠道，把信傳遞迴去。此事先別告知下面的弟兄，免得他們擔心。即便汀州那邊有變，也只會涉及到商會，絕不至於影響到弟兄們的家眷。」

這總結有夠精闢！

能在致仕后買幾畝田土，都是非常節省的官員。

話到嘴邊，高崇看了李愈一眼，李愈立即明白過來，起身告辭下樓。和圖書

盡量不至有所閃失，那就是說危險還是有，可能性還很大！沈溪對此非常生氣，倒不是責怪玉娘沒做什麼，玉娘本來就沒有幫他的義務，只是玉娘不提前告之，這讓他少了提前謀划的時間，同時感覺玉娘不夠真誠。

「倒是有些人，不需做太多事，就可以位列朝班，出將入相，說到底……就看是否有人賞識提拔。」

宋小城道：「那小人這就收拾細軟，回汀州府一趟……」

尤其在沈溪心中，還有記掛的人，不僅僅是家人和惠娘……

沈溪知道，眼下斷然拒絕的話要引起高明城的警惕和防備。

不過此時沈溪來不及過多考慮，把信寫好，交給宋小城，讓他去發信，而他則要去找玉娘。

就算當了高官又如何，以剛過世的首輔徐溥為例，他回到故鄉后是受人尊敬，可在物質上卻沒法得到太多的享受，因為大明官員的俸祿普遍不高，平日家庭開支，加上來往應酬，一個月下來幾乎沒多少結餘。

高崇擺了擺手：「學生不敢妄言，不過聽聞壽寧侯對沈翰林才學非常欣賞，有閑暇沈翰林可以與家祖一同前往壽寧侯府拜訪。」

以往沈溪見玉娘，總覺得沒好事，現在真讓他去找，反倒有些為難。好在沈溪記得玉娘在京城私營了一家青樓，叫人去投帖子說有事找，結果他還沒回到家，玉娘的小轎已經停在了衚衕口。

高崇搖頭：「沈翰林此言差矣，為朝廷做事勤勤懇懇幾十年，到頭來也不過是落得個少卿、侍郎的官銜，歸田終老，到時候不過幾畝薄田，瓦舍三間，這輩子的辛勞圖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