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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要分家了？」

沈永卓趕緊過去攙扶老娘，他哭笑不得地說道：「娘，您在說什麼呀，爹還沒死呢，怎成了孤兒寡母？」

王氏馬上嚷嚷道：「哎呀，你們這些兔崽子，以為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啊……哎呀，娘啊，你的兒子兒媳婦攜起手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這個決定太過於霸道，以至於她直接把自己樹立在了全家人的對立面上，就連她的兒子都不會站在她一邊。

「把你爹叫出來，他當縮頭烏龜，我們不是孤兒寡母是什麼？」王氏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朝著沈永卓呼喝。

但沈家若是分家了，人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錢討回去再說，沒錢就逼你賣房賣地。

「我跟你要的是娘給你的！」沈明文喝道。

周氏現在算是聽明白了，沈家這家看來是分不了了，一旦分家，什麼大宅、二宅，都要賣了還債，只有我這裏要地位我有個狀元兒子，要錢財有我多年投資經商的底子，你們有本事再說分家啊！

周氏笑道：「大伯這是糊塗了？沈家的銀錢一向是娘保管，現在卻跟弟妹要銀子，是否不合適？」

「另外，娘為了贖回祖宅，曾在外面借了一大筆錢，其中還有五弟夫婦二人向陸夫人借的，當初說是從七郎的俸祿里扣……可七郎一直在京城，還錢也就說不上。」

「還有便是沈家上下一共二十六口人，除了五房在外地不需要沈家賬上支錢養活，開支極為驚人……我們一直都是在吃老本，五房從去年就已經不再做藥鋪生意，家裡只靠一些小的進項，入不敷出。」

以前年和_圖_書景好，房子和田地值錢，但現在天災人禍，東西貶值厲害，把房子和田地都賣了也不夠還債。

「老四，你這是誠心讓你嫂子我難堪，是吧？」

沈明新冷聲道：「大嫂的意思，就是跟我們這些做弟妹的扯破臉？」

王氏這會兒不再囂張了，走過去陪笑：「弟妹，你看看你，大老遠回來，回什麼京城啊，就在寧化住著就是了。」

「把錢拿來！」沈明文看了看沈明鈞兩口子，向周氏伸出了手。

沈明文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扯破就扯破，如今的大宅和二宅都是沈家祖產，傳給長房長子，有何不對？」王氏覺得自己佔了理，絲毫也不準備讓人。

所有人均面面相覷。

「啊？」

「我們聽說娘病了，只能把兒女留給七郎，趕緊回來盡孝……我們可不想因為分家什麼的影響到我兒子的官聲。」

「四哥可別誤會啊。」周氏笑盈盈道，「我們回來時也只是跟我孫家妹妹借了點銀子周轉，以後要還的。」

種善因得善果，在這樣一個封建落後的社會，做事最重要的一條原則就是仿效別人。

這話還沒說完，全家人都瞪著周氏，連沈明鈞也趕緊拉扯妻子的衣袖。罵人不揭短，明顯王氏的軟肋就是關於她跟她表哥的事情，現在這種混亂的時候，把這事提出來，又要無端挑起事端。

「那現在呢？」

沈明文傻眼了。之前他一直覺得，沈家現在風光無限，光大宅子就兩處，還有個在外面當官的沈溪，分家后只要吃田租放貸就能高枕無憂，他卻不知原來沈家到現在竟然是入h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不敷出，還欠了不少外債，「欠了多少？」

王氏本以為丈夫失心瘋了，等聽清楚丈夫是要出來當家，她馬上從地上站起來，道：「相公，一直都是娘管賬。」

沈明新冷聲道：「大哥大嫂，你們還要分家嗎？」

我也不談分家了，你們有本事你們分，反正我不分家也可以名正言順去京城，你們還要在寧化過苦日子。

沈明新看了沈明鈞夫婦一眼，道：「七郎如今在外做官，還有陸夫人供應，汀州商會雖然瓦解，但陸夫人畢竟曾是汀州第一巨賈，五弟夫婦有些銀子有何奇怪？」

這些天沈家上下可全靠沈明鈞夫妻倆打點，無論柴米油鹽，或者是日常雜項開支，出銀子的都是周氏。

「當然是你們這些做弟妹的輪著養！我們長房管不著！」王氏把袖子一擼，就是跟你們杠上了，能奈我何？

沈明新回答：「雜七雜八加起來，大約有五百五十貫錢，把田地都賣了估計差不多夠還錢，除非是……把大宅也變賣了。」

當初叫沈明鈞夫婦回來，可不是想把沈明鈞夫妻倆叫回來分家，而是沈家上下這麼多口人，沒有進項快維持不下去了。

沈明新搖頭道：「大嫂不仁，也休怪我們不義。三哥、三嫂你們怎麼看？」

而沈明新問詢沈明鈞夫妻的意思非常明顯，他們的兒子沈溪在京城為官，到了官府，無論怎麼看官府都會站在沈明鈞夫妻一邊，就算不佔理最後也能打贏官司。

「胡說八道，娘這些年用你們的銀子……攢下來不少！」沈明文直接說了一句大實話，老太ｈeｔ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太攢錢，全靠的是沈明鈞夫妻倆的供給。

如今沈家搬回寧化縣城也沒多久，又出了沈溪這個狀元，算是「官宦人家」，既然分家有了矛盾，直接告上官府是最正確的途徑。

「不分了，不分了。」王氏一臉諂媚地道，「以後沈家就交給五弟妹做主，這沈家上下，就由您來照看……你們可有異議？」

沈明文道：「娘說過，這個家不能分！」

這次，連王氏都不由扯了一下沈明文的袖子，似乎是想提醒沈明文。

「大嫂，不是弟妹挑剔，這寧化跟京城一比……嘖嘖，那簡直就跟狗窩一樣，皇上賜了我兒子一座府邸，以前那可是戶部侍郎的大官邸，裏面院子套院子，你不知道有多大，每次進去我頭都要轉暈。」

王氏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在她眼裡，你沈明新算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聽你的？

「分家？分什麼家，一家人過得不好好的？」

之所以沒人上門來討，一來是欠錢的大戶王家不太計較這點兒小錢，人家本來就是為了感謝沈溪對王陵之的栽培才半賣半送。至於別的人，則是因為沈溪是狀元，覺得沈家未來前途無量，把錢借來，等於是「投資」。

既然別人家都是長房說了算，那我們也來這一套，這是規矩，你們能奈我何？

說著，王氏直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

沈明新再道：「那娘呢。」

原來沈家早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兩年風光確實風光了，迎娶的孫媳婦是一個接一個，辦的酒宴一席接一席，可那都是老太太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打腫臉充胖子，沈家現在hetubooｋ.ｃom.com不但沒有積蓄，反倒欠了不少外債。

一大家子面面相覷，不幹活就有人養活，這種好事誰會反對？

沈明新道：「賬目都在娘那裡，也是頭兩年不景氣，閩西之地除了鬧災荒，還有便是盜匪橫行，如今城外的田地大多荒蕪，大哥大嫂不事生產，自是不知。」

周氏道：「娘可沒給我銀子。」

沈明新雖然不識字，但卻是很有頭腦的人，他知道跟一個潑婦講道理沒用，王氏自來在沈家什麼德行他們夫妻倆很清楚，如今李氏得了癔症，沒人再能管束王氏，王氏就以為天下無敵。

這會兒周氏說話不急不慢，你不是拿分家的事來要挾我嗎，現在看看誰求著誰。

「大宅和二宅都不歸你們，這個家由我相公說了算，至於娘……你們接出去養！」王氏囂張不已地做出最後的決定。

可偏偏分家最重要的一個原則是，能協商解決就協商解決，不能協商找宗族或者是坊甲，若再不行，直接上官府。

等把沈明文叫出來，沈明文在這家裡其實並沒多少地位可言，最多拿兄長的威嚴出來唬人，但就算是沈明堂現在也不吃他這一套。

沈明新知道得詳細一些，提醒道：「大哥，有些話四弟不能不說，這些年五弟夫妻二人對家裡的貢獻不小，娘確實攢下一點兒銀子，不過頭兩年在縣城買房買地，已經悉數花了出去，最近的用度是之前七郎中狀元時別人送的禮，但到現在已經花完了。現如今我們還欠王家一筆銀子尚未歸還。」

沈永卓皺起了眉頭：「娘，這樣不妥吧？」

「這個……」

沈明文臉色漲得通紅，「老幺和圖書和她媳婦哪兒來的銀子？」

沈明堂夫婦都是憨厚老實之人，但眼下他們已被王氏逼到了死胡同，最後一咬牙道，「我們聽老四和老五家的。」

「怎麼可能欠了這麼多？」這下王氏不樂意了，感情我們要把大宅子扣下，就跟我們算賬嚇唬我們是吧？

王氏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沈明新居然會提出鬧上官府，本來她覺得已經吃定這些弟妹，只有一個周氏不好對付。

「分不分的，我這種小輩，最沒發言權了。」周氏陰陽怪氣地說，「以後我們是要跟兒子、兒媳過日子的，不瞞你們，我們臨出京前，我兒媳已經懷孕，這會兒估摸已經生了。想讓我們長期留在寧化也難……」

沈明新道：「可是這些祖產，似乎都是記在娘的名下，娘是準備留給沈家人的，你繼承了娘的祖產，還把娘趕出門去……我們也不跟你爭，到官府評理吧。五弟和弟妹以為呢？」

沈明新對沈家的情況熟悉得很，等他把所有情況說出來，全家上下大眼瞪小眼，死寂一片。

「你知道什麼？分家從來都是長房為尊，不看看當初我們沈家老一輩分家，給你爺爺留下了什麼？不過是桃花村十幾間祖屋和幾十爛田，多少年了都是半生不熟的田地，如今我們是長房，當然應該由我們說了算！」

沈明文這次倒沒站在王氏立場上，這話更好像是在罵王氏，「娘病倒了，所謂長兄如父，以後沈家就我說了算。以前誰管賬？」

周氏訕笑道：「聽說大嫂還有個表哥，剛過世，別是他跟你娘……」

何況現在還是王氏耍無賴，準備悖逆祖宗家法把弟妹和老娘趕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