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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無此意，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夏寬嘆道：「鄙人略通醫術，母親的病是陳年頑疾，年老后久病不愈，已是藥石無靈……」

沈溪一擺手，頓時有個親衛讓出馬來，把馬韁塞到唐寅手裡。

唐寅並沒見過夏寬的母親，不知道夏寬母親病況如何，可看如今情況，這位夏老夫人的病不輕。

本來只是一個願娶一個願嫁的問題，偏偏此時夏老夫人卧病在床，夏寬又是出了名的重孝道，這樣的讀書人最重風骨，不想晚節不保。

唐寅翻身上馬，重溫居高臨下的感覺，覺得非常陌生。隨後一行人出了廣州大東門，過山川壇、養濟院，一路向東南而去，沿途唐寅都不言語，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終於來到夏府院門前。

沈溪道：「有本事就自己去，看看青衫先生會不會給你面子，否則一切得按照本官說的辦！」

……

簽訂契約后，唐寅便安心等著當新郎官，做事有了動力，在督撫衙門內忙活了好幾天，卻發現沈溪好像把這事情給忘了。

瞿大夫搖搖頭：「沉痾痼疾，病入骨髓，盡人事而聽天命，準備後事吧。唉！」

等唐寅來到外面的大街，天色已經大亮，街道上已經有不少行人。沈溪瞪了他一眼，連話都沒說，指了指停在街口的馬車，便直接跳上馬，唐寅趕緊上前，不滿地抗議：「沈中丞騎馬，為何讓在下乘車？」

夏寬請二人進入柴門，依然沒有請他們進屋子，只是在前面的院子里就坐，這次沈溪和唐寅坐下后，夏寬並未陪坐，而是恭立一邊。

唐寅再怎麼說也是應天府鄉試解元httｐs://m.ｈetuｂoｏｋ.ｃｏm.coｍ，詩畫了得，在大明朝很難有敵手，唐寅如今又在督撫衙門擔任幕僚，每個月二十五兩銀子的俸祿，就算拿十兩拿還債，還有十五兩銀子，養活妻兒老小沒太大問題。

夏寬有些為難：「唐兄這幾日遍請名醫，大恩不言謝，卻怎好再讓唐兄破費？」

唐寅苦著臉道：「多謝沈中丞提醒，道理是如此，但若在下不去提親，老夫人有個三長兩短，那豈不是……要讓我等三年？」

夏寬一聽，馬上激動地問道：「沈大人請講！」

唐寅滿臉羞慚，他只惦記人家的妹妹，從未考慮這麼多細節。

唐寅這會兒已經安排人去買葯，聽了夏寬的話，趕緊向沈溪使眼色，意思很明顯：「夏寬雖然現在對我有好感，但也不會貿然把妹妹託付，不是真的打算讓我等三年？哎呀不好，你跟我簽三年的賣身契，不會就是等這一出吧？」

沈溪臉上帶著幾分哀傷，問道：「卻不知本官有何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唐寅心裏一百個願意，但還是要表現出不情不願的模樣，最後咬了咬牙：「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契約，在下籤了！」

夏寬又不能給妹妹太多嫁妝，一來二去事情便拖延下來，如今夏小姐快十九歲了還沒有許配人家，恐怕夏老夫人和夏寬也很著急，因為女孩子到二十歲后，就要被官府強行婚配，到時候許配的指不定是什麼破落戶，就算官府慈悲，也有很大的幾率許配給目不識丁的粗俗漢子。

以夏寬的身家，可請不起名醫，沈溪和*圖*書此舉除了為夏寬贏得孝順的好名聲，也是在夏家人面前為唐寅加分。

沈溪這幾天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派人遍訪廣州城中的名醫，以唐寅的名義請這些名醫到城外為夏寬母親看病。

沈溪說完這番話就要進內堂，唐寅好似跟屁蟲一般跟著，等到了屋子裡才厚著臉皮道：「沈中丞，您就幫忙給想個辦法，在下的終身大事全寄托在您身上了。」

一句話，就讓夏寬面如土色。瞿大夫開出藥方后便帶著小廝離開，夏寬立即準備出門去抓藥。沈溪對唐寅使了個眼色，唐寅是聰明人，趕緊站起身：「廷蘇兄，抓藥的事讓在下來做便好。」

「沈中丞，唐兄，裏面請。」

「哪裡哪裡，老夫人病重，在下只是盡一點心意罷了。」唐寅說著漂亮的場面話。

居然有靈丹妙藥？為什麼不早點兒拿出來？

沈溪眯著眼道：「除非伯虎兄跟我簽訂一個三年的幕僚合約，答應在這三年中為我好好辦事，在俸祿上，每月十兩銀子，之前欠債可一筆勾銷，那本官倒是可以考慮幫你。」

照理說唐寅去提親，成功的幾率還是蠻高的。

沈溪笑道：「本官是守信明理之人，既不成，合約當然作廢。唐兄以為如何？」

唐寅支支吾吾道：「在下並無此意。」

偏偏唐寅對此一無所知，他只知道沈溪爽約了，晚上返回客棧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包袱卷打好，既然說好只有讓我娶到嬌妻那契約才奏效，我就算悄悄走了也不算違約！

夏寬的妹妹頗有姿色，而且重孝道，雖說家境一般，但怎麼說也是出身書香門第，本來httｐs://m.hetｕbｏok•ｃｏm•coｍ不愁嫁，可問題出在這位夏小姐曾許配過人家，且未過門未婚夫就死了，無端背上「克夫」的名聲。

……

唐寅瞪大了眼睛：「若沈中丞最後不能說成婚事呢？」

沈溪道：「先生不必著急，一個大夫不成，再多請幾位回來便是，令堂的病總有大夫能治好。」

唐寅大醉一場，翌日一大早，他就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

等打開門一看，馬九站在門前，道：「唐公子，外面已經備好馬車，老爺說要帶您去夏府一趟。」

沈溪擺手：「此事到此為止吧，除非……」

就算你有靈丹妙藥也先給我啊，我轉送給夏寬，那治好后夏寬才會感念恩情，把他妹妹嫁給我。

唐寅一下子糊塗了，我幾時請過大夫？隨後他看了似笑非笑的沈溪一眼，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感情不是不幫忙，是循序漸進啊。

唐寅本來已失魂落魄，聽到沈溪說出「除非」二字，重新燃起希望：「沈中丞快說，除非如何？」

唐寅因為多喝幾杯，頭有些暈沉，不過既然是去夏府，不管是不是為了提親，他都趕緊收拾妥當出門。

時過境遷，那時的沈溪跟他一樣是解元，可到現在他還是個解元，人家沈溪都已經是正三品的督撫大員了。

連唐寅也瞪起眼。

沈溪道：「知道就好，所以伯虎兄最好在心中為夏老夫人祈福，希望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過得這一劫，到時候你便可以上門提親……以青衫先生的通情達理，說不一定會同意。」

在妹妹的終身幸福和自己孝順的好名聲面前，夏寬必定是選擇自己的名聲和圖書，因為夏寬會覺得妹妹為老娘守孝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唐寅好奇打量，心想這是怎麼回事？

沈溪突然道：「青衫先生，本官倒是聽聞有一法，或許可讓令堂的病不藥而癒！」

你居然問我會不會騎馬！

夏寬手頭拮据，只好把抓藥的事交給唐寅，對唐寅感官更好了。回過頭來，再面對沈溪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已經開始抹眼淚。

現在你拿出來，治好了老夫人的病，夏家到底是念你的情，還是記我的好？

現在擺明去夏家提親就要被轟出家門，就算我堂堂三品督撫有一定權威，那夏寬不敢拒絕，也只能是我為自己提親才有這功效，幫你唐寅提，那夏寬不馬上知道你才是那隻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唐寅氣不打一處來，感情是騙我簽賣身契啊！他馬上去找沈溪理論，沈溪卻擺手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要再等一兩日。」

唐寅這才知道沈溪有辦法，只是不想白白便宜他，他想了一會兒，猜不出沈溪除了以權壓人這招外還能有什麼好辦法。本來唐寅對當權者深惡痛絕，他自己就是受害者，但眼下沈溪只要拿出督撫的派頭，就能幫他討到如花似玉的夏小姐，不禁動心了。

夏寬母親病重，一家人衣不解帶照顧在病榻前，此時跑去提親，夏寬不但不會同意，反倒以後朋友都沒得做。

他這麼說，等於是再次拒絕做督撫衙門的幕僚。

在這種事上，沈溪不想過多跟唐寅解釋……人家夏寬的老娘都快病死了，會那麼輕易把妹妹嫁給你？夏寬是長子，長兄為父，他要對妹妹負責，會願意把妹妹嫁給一個趁人和圖書之危的假道學？

沈溪到靠窗的辦公桌前坐下，拿起公文，冷聲道：「伯虎兄的意思，本官有通天之能，可以妙手回春，讓夏老夫人頑疾痊癒？還是說本官以權勢壓人，逼迫青衫先生把他妹妹嫁給你？」

夏寬行禮：「多謝大人和唐兄美意，家母的病實在是天意，鄙人已經在準備後事，只求能讓母親大人去得安詳些，待守制之後，一定為大人驅馳。」

我堂堂江南大才子，跟你這個只會耍陰謀手段的僱主有什麼意思？大不了回去之後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唐寅怒從心頭起，我第一次見你時候是在京城，那時我騎著高頭大馬，身後一群小廝，何等的風光？

萬一沒挺過去，夏寬和妹妹就要有三年的守制，在此期間不能嫁娶，唐寅也不可能等三年再去提親，此事到此就算是黃了。

三年「賣身契」，老婆有了，工作也有了，而且要面子有面子，要排場有排場，怎麼算都不吃虧。

過了一會兒唐寅實在忍不住正準備發問，屋子裡走出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這老先生是廣州城中一位名醫，他出來后夏寬趕緊上前問道：「瞿大夫，不知家母的病……」

沈溪有些驚訝：「伯虎兄會騎馬？」

唐寅憤憤不平：「再等一兩日，指不定夏家就要舉喪，在下聽廷蘇兄一些舊友談及，夏老夫人的病已經拖了幾年，怕是陽壽將盡。」

聽聞沈溪和唐寅造訪，這次夏寬迎接的禮數比上次還高，親自出門相迎，幫二人扶著馬頭，以表尊敬。

你看看，只是朋友之義，認識沒幾天，就不惜家產找這麼多大夫替你母親看病，這樣的人簡直是時代楷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