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並不知曉，卻是……一位年輕的公子，問他什麼怎麼也不肯說，總在問這沈府是否狀元沈溪的府邸！」

此去西北凶多吉少，寫家書相當於留下遺言，沈溪怕的是到自己不但出兵身死，還沒落得好名聲，最後家族跟著遭殃，至於寧化沈家那邊，他沒什麼好留戀的，只能想辦法自己過世後妻兒依然能過上好日子。

謝鐸一生致力於研究學問和教書育人，對於用兵並無多少研究，而謝遷他則純屬是不想見，他始終認為謝遷出賣他導致他被委派去西北履任延綏巡撫等於是推他去送死，即便之前幫過他，但救上岸再推下水，這種行徑更加惡劣。

張永未得張鶴齡邀請，具體是什麼原因沈溪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沈溪可以確定……張永暫且並非跟張氏外戚是一黨，而且太監屬於皇家的家僕，張氏兄弟自視甚高，豈能與僕役為伍？故此便將張永排除在拉攏範圍之列。

「來的有幾位？」沈溪想了想問道。

雲伯見到沈溪，終於鬆口氣，抹了一把頭上的大汗，走到沈溪跟前，道，「老爺，這位公子一直堅持要見您，怎麼都攔不住！」

「將人請去會客廳，我這邊還有些事沒做完，那邊先好茶招待，等辦完事情后我便前去見客！」

等人離開，朱厚照躥了過來，一把抓住沈溪的胳膊，委屈地說道：「沈先生，您回到京城，怎不到皇宮看望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法子出宮來的。」

「回老爺，就一人。」雲伯道。

但仔細一想，這些年大明與韃靼達延部斷了邦交，韃靼人已經許久未在京城周邊地和圖書區出現，京城的戶籍制度非常嚴格，韃靼人很難在京城這種地方藏匿下來而不為人所知，京城周邊治安一向不錯，連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少有發生，更別說是刺客上門這種怪誕的事情。

「老爺，您來了。」

謝鐸那邊，他不想打擾謝鐸的清靜。

越是囂張跋扈之人，雲伯越不敢得罪……明知道這是狀元府，還這麼囂張，那一定是背景雄厚。

申酉之交，沈溪回到家中，留在書房裡查閱資料，他看的是京畿、九邊地勢地形圖，包括進軍方向，出居庸關之後如何挺進，正面可能在哪些地方遭遇韃靼人的散兵游勇，哪些地方可能遇到韃靼人的主力，他都得有清醒的認知。

跟張永商定下午會面的時間，二人便即分開，等沈溪到兵部和五軍都督府辦完事，差不多已是下午未時二刻，只等晚上去壽寧侯府一趟，聽聽張氏兄弟有什麼交待，來日清晨往城外京營西大營，領軍出征便可。

「這位公子，請您自重，此乃御賜狀元府邸，內宅您可不能亂闖！」

「幾時？我不管……反正沈先生以前說過！」朱厚照又想拿出耍賴的一套，但這對沈溪半點兒用都沒有。

沈溪相信，如果此行兵敗，很可能會造成居庸關之外疆土皆都失守的狀況，土木堡之變的禍端將會重現，那時京城保衛戰是否能成功另當別論，但這關頭恰好朱祐樘「風燭殘年」，若涉及皇位更迭，後果更難預料。

至於什麼保持廉潔奉公，更是扯淡！

沈溪有些詫異地放下筆，抬起頭來問道，「何人？」hetubook.com.com

幾封信寫完，太陽已經下山。

雲伯神色中帶著些許詫異，大約是覺得外面的年輕人言行舉止太過出格。

原本沈溪準備往謝鐸和謝遷二人的府邸走一趟，跟謝鐸和謝遷探討西北用兵的一些策略，聽取用人和用兵方面的建議，但最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沈溪喝斥一聲，「太子身為儲君，乃是我大明未來的基築，也是天下黎明百姓的希望，豈能隨臣往西北冒險，九死一生……如此豈非兒戲？」

沈溪心想，還真是「一起上路」，本來往西北履職延綏巡撫就兇險異常，現在還帶著太子一道，那乾脆不用去了，直接去皇宮找皇帝認罪，等著被砍頭更好，否則帶這個熊孩子去西北，京城豈不反了天？

沈溪的家信主要是寫給謝韻兒，因為他將謝韻兒當成一家主母，畢竟是他長子的母親，將來要執掌家業。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大明儲君，東宮太子朱厚照是也。

與之前幾次外出公幹玉娘都會在他面前出現不同，這次玉娘那邊半點兒消息都沒有，江櫟唯被押解回京后暫且沒了訊息，沈溪終於不用擔心處處被人掣肘，帶著六千兵馬跟韃靼人大幹一場，就算明知道是雞蛋碰石頭，也要冒著頭破血流的風險往上沖，但具體的戰術，很值得推敲和玩味。

「嗯！？」

沈溪出現在會客廳門前，招呼道：「雲伯。」

沈溪擺手道：「雲伯，你且先退下，這裏沒你的事情了，還有……不許任何人過來打攪，如果有人來拜訪，一律攔在門口不許進來！」

朱厚照不滿地說道：「沈先生和-圖-書，您怎麼能這樣？我可是來投奔您的，準備跟您做大事，您不是說過霍去病年紀輕輕就封狼居胥嗎？還有那衛青、李績和李靖，還有……還有我大明太宗皇帝，沈先生說過會帶我建功立業，您可不能言而無信哪！」

「先生，聽聞您要往西北領兵打仗，您看，我包袱都帶來了，準備跟您一起上路！」

「當然不知道了！如果被人知道的話，那我還出得來么？先生有所不知，您離京之後，父皇和母后待我刻薄，甚至禁足不許我出東宮走動，就連先生回到京城，我跟父皇說要跟先生見面，父皇都不準允。」

朱厚照見到沈溪，臉上登時露出歡欣雀躍的笑容，大聲叫道：「沈先生，你回京城了啊？」

家信中，沈溪交待得非常仔細，正在斟酌間，雲伯出現在書房門口，躬身稟告：「老爺，外面有人找。」

可能是來人等煩了，加上平日里耀武揚威慣了，見到一個不識相的老僕人，以為可以跟應付太監一樣威逼利誘，但他不知道在一個陌生人家中這種手段根本不好使。

但沈溪怎麼說都要團結張永，監軍在軍中地位還是很高的，能給皇帝上密折參劾主帥，沈溪要在西北有所建樹，按照正統的作戰方針，正面與韃靼人硬扛，那純屬找死，只能玩一些「歪門邪道」，若無法得到張永的支持，那意味著沈溪那一套在軍中行不通。

雲伯有些為難地說道：「來人只說是找老爺，並沒有投拜帖，不過口氣卻著實蠻橫無理，老奴本想將人趕走，但又擔心對方有什麼事情，還是進來跟老爺通稟一聲！」

西北和_圖_書戰局急速惡化，京城已經宣布戒嚴，朱厚照還能從宮裡跑出來，甚至安全抵達自己的府邸，這多少讓沈溪意想不到。

沈溪道：「明日我便要帶兵出征，現在還上門拜訪的，不是宮中來傳旨的，就是來燒冷灶的……哦對了，可有拜帖？」

弘治皇帝就這麼一個兒子，皇帝之所以煞費苦心想出兵塞外，也是為了朱厚照登基能有個不錯的內外環境，結果這小祖宗根本就不理解他老爹的良苦用心，一心想怎麼出去嘚瑟，以為打仗是多麼好玩的事情，卻不知道戰場是用鮮血和屍體堆積起來的。

就算遭遇挫敗，這一戰也不該由他來負全責，劉大夏、朱暉涉及到兵敗和丟失國土，應該是首罪，他只是帶兵往援，而且他今年尚未滿十八歲，朝廷把他推出來擔責，人心多有不服。

沈溪倒不是悲觀之人，西北之行他多少有些信心，只要避免跟韃靼人正面交鋒，揚長避短，怎麼就一定沒有勝利的可能？

雲伯年老成精，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也就不用當沈府管家了。

雲伯知道，如今他是御賜的狀元府邸的管家，前來拜訪的中間，很可能有達官顯貴，許多時候不能以衣冠和面貌衡量人，說不定這個性格跳脫的公子哥，是什麼公候權貴之後，又或者跟沈溪一樣，是少年得志的朝臣。

朱厚照說著，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包袱，還是顯眼的黃布包袱，裏面塞得鼓鼓囊囊，除了衣服應該還有些四四方方的東西，指不定是什麼好吃好玩的物件。

雲伯不太理解為什麼沈溪對這個蠻橫不講理的少年郎如此恭謹，但他還是依言退和*圖*書下，趕緊去門口守著。

沈溪算算時辰，該準備往壽寧侯府去了，不過會客廳里還有個莫名其妙前來拜訪之人，他對對方身份背景一無所知。

朱厚照沒想到沈溪上來就斥罵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人幾乎被罵傻了……以前沈溪就算對他有諸多教誨，甚至出言威脅，但用的都是文明的方式，他印象中沈溪就沒給他甩過臉色。

沈溪將家信放在書桌上一堆書籍的最下方，準備跟雲伯打聲招呼，謝韻兒帶家眷回到京城后，讓謝韻兒自己查看。

剛走到正堂，就聽到一個聲音渾厚的少年郎在跟雲伯爭吵著什麼：「……誰說我不能見沈先生？我就是要見，你讓開！」

沈溪皺眉：「我幾時說過要帶太子建功立業？」

沈溪聽到這聲音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在想這小子是怎麼從禁衛森嚴的紫禁城裡溜出來的，繞過滿街的盤查，還摸到我府門來了？

「回去！」

太陽一點點西斜，沈溪看完地圖，忽然想起還有事情沒有向家人交代，趕緊伏案寫下幾封家書，將自己出征后的情況交待清楚。

沈溪既然知道監軍太監是誰，下一步就是給予這監軍太監一定好處，這也是為了方便未來在西北統兵。沈溪帶張永去壽寧侯府，除了跟張鶴齡表明自己跟張永一心外，也是想把張鶴齡送給他的禮物，轉手贈與張永，讓張永知道他並無私心，以便獲得張永的絕對支持。

沈溪此時擔心的是城中韃靼人的細作如果得知他率兵出征，可能對他不利。

沈溪讓朱厚照先坐下，隨後自己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下，面對熊孩子問道：「你出宮，他人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