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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拉——」

「啊……」

之前的戰事異常慘烈，殺進城裡的四百多韃靼騎兵先是遭遇陷阱和絆馬索，後來又經受排槍洗禮，等跳下坑道時又踩上鐵蒺藜，最終悉數斃命。

「大人，城東韃子弓箭太多，我軍炮火受到壓制……」

隨即盾牌陣將小小的缺口堵上，連盾牌兵心頭都帶著震撼，畢竟死的人就發生在他們身邊，在他們親眼目睹之下殞命。

沈溪作為防守一方，又是遭遇四面攻城的狀態，同時要應對不同方向得到的不同訊息而做出臨場反應，如果有任何一環做得不夠準確，那這一戰明軍很可能就會全軍覆沒。

又一名將領出列問道：「國師，現在不主攻城南，要等到何時？」

沈溪一邊在往城北方向趕，一邊小心觀察，不要正面遭遇到那些殺入城中，如同無頭蒼蠅亂躥的韃靼騎兵。

當得知土木堡城南告破，韃靼人理所當然以為這場戰事已經結束……明軍失敗在即。

一枚枚炮彈落在地上，等到炸開后，空氣中才響起炮彈破空而過時發出的呼嘯聲。地面上騰起無數的火球，劇烈的爆炸和翻滾的烈焰，融合成一道道密集的炎牆，凡是被炎牆籠罩的人們，全都橫屍當場，甚至被炸得屍骨無存。

同時，由於敵我混雜在一起，進攻中的韃靼軍隊佔據多數，對方的火炮沒辦法再發威，相反明軍則五所顧忌，只要向暴露在火光中的韃靼人射擊即可。

甚至在這漆黑的夜晚，都能見到土木堡城牆下方升起的濃煙，亦思馬因不知道那著火點是如何燒起來的，城牆上似乎在向城下射燃火的箭矢。

「大人，韃子在城北用雲梯攻城！」

但逼近城池下方后韃靼人發現，和*圖*書即便只有眼前只有破敗不堪的城牆，他們還是無法做到一擊而下，因為韃靼兵馬只能從填平或者是由木板和梯子搭建的狹窄通道通過，不能形成規模效應，更類似於添油戰術，很多時候前方兵馬已經殺到城下，後續部隊相隔還有一兩里。

韃靼兵馬從城南方向發動幾輪進攻，察覺到明軍的火炮攻勢相當猛烈后，選擇暫時撤兵。

城塞外火光遍地，同時為了嚇阻敵軍，不時有埋藏的地雷被引爆，爆發出更耀眼的光芒，所以掌握敵軍動向對沈溪來說並不存在困難。

亦思馬因仍舊顯得很謹慎。

韃靼將領一直對亦思馬因是有種盲目的崇拜，因為在他們眼裡，國師是上通天文下曉地理，甚至可以預知未來的神人，但現在即便城門即將告破，亦思馬因還是畏手畏腳，讓他們覺得無比的窩囊。

沈溪沉聲吩咐：「繼續堅守，本官現在帶人去城北！」

「報，城南一線我兵馬已靠近城牆，目前正在用撞車撞擊城門，很快便可殺入城中！」

沈溪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到劇烈的馬蹄聲傳來，韃靼人的騎兵通過狹窄的過道來到城池下后，先整隊集結，然後再從剛剛用衝撞車破開的西城門，攻入土木堡內。

這會兒沈溪要把一個個命令傳遞到四面城牆，至少需要一刻鐘時間，這樣的傳令效率顯然不高，畢竟用煙火只能傳達一些簡單的進攻和防禦命令，都是約定俗成，臨時要更改來不及。

……

就在亦思馬因苦思對策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捷報。

「大人，賊軍撤去了！」

就在沈溪略微失神時，他身旁一名護衛兵被流矢射中，箭矢直接射進他的脖頸中，人直m.hetubook.com.com接倒了下去。

一時間，由於雙方火炮你來我往，整個戰線上橫七豎八躺滿了雙方士兵殘缺不全的屍體。

「真是晦氣！」

亦思馬因神色冷峻，他的目光看向土木堡城北和城西兩個方向，這正是他之前下令主攻的城門。

「繼續投入後續兵力，加大城西和城北方向的攻擊力度。把我們的火炮也拉出來，對準明軍的防線進行無差別轟擊。今晚不管犧牲多少人，都必須拿下土木堡！」

沈溪快步往城北而去，走的是城中的坑道，這些坑道的格局可以說完全熟記在他腦海中。

畢竟城外的防禦工事抵擋了大批騎兵的進攻步伐，殺到城塞內的韃靼騎兵，面對四面八方的陷阱和坑道，根本就無法形成太大的威脅。

「不可！」

依舊是老戰法，韃子衝進塹壕，舉起盾牌和長刀，分成左右兩翼向前逼近，不管死再多人，依然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火炮繼續轟擊，無論炸到多少人，先穩住城牆防禦，一旦某段城牆失守，又或者韃靼人大批攻入城中，官兵立即從城牆上撤回城內陣地，同時發射藍色煙火預警……」

「沈大人，城西有韃子殺入城門，已被我軍排槍擊退！」

有沈溪在，明軍奮勇殺敵，沒有一名士兵退縮，正因為如此，加上四百火銃兵援軍，總數僅為一千兵馬，外加二十多門火炮，就成功阻擋韃靼四五千兵馬攻勢。

明軍在城外的防禦陣地，嚴重影響了騎兵的發揮，韃靼人幾乎是用血肉之軀在推進，等察覺明軍似乎有意識地放棄陣地后，各路韃靼人馬怕麻煩，見明軍不再抵抗，乾脆放棄逐段逐段戰壕的奪取，而是直接用沙和圖書袋和原木填出一條道路來，又或者是用木板和梯子搭設橋樑，渡過塹壕。

守在亦思馬因身邊的韃靼將領聽到這個消息，群情振奮，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但凡明朝城塞被攻破城門，就沒有哪座城能繼續堅守，最後基本都是城破人亡的結局。

之前城北方向奏報有雲梯攻城，但那時是城南最危急的時候，他不得不留下來防守，如今城南戰事暫且結束，他就要馬不停蹄帶著火銃兵去城北，繼續指揮新一輪戰事。

四面城牆，沈溪設下十六個主要防禦點，每邊城牆都有四處，一旦城牆失守，就要發出藍色煙火通知。

仗打到現在，差不多兩個多時辰過去，韃靼人賴以縱橫天下的蒙古騎兵由始至終都沒有發揮作用。

沈溪厲聲喝道：「韃子騎兵不多，不用慌張，各城頭不得鬆懈，繼續開炮！」

有輕騎快速而來，沒有下馬便直接奏報：「國師，城南被敵軍反撲，城門得而復失，殺入城中的四百多騎，無法突出重圍，請國師派兵馬增援！」

因為亦不剌部的兵馬駐紮在土木堡城東二十里的地方，要是收到消息土木堡城南已經破開城門，亦不剌部必然會揮師向南，就此加入戰圈。

但土木堡只是一座明人荒棄的堡壘，不同城牆方向的防禦力度有很大差別。四面城牆中，城東和城南相對完好，同時牆體也比其他方向高出一到兩米。

土木堡內，沈溪正在城南城頭指揮戰鬥，他身邊是厚厚的盾牌陣，韃靼人的箭矢不停從頭頂和身邊飛過，即便將士們都感覺中軍主帥的位置太過危險，強烈要求沈溪退到城牆下方躲避，但他依然咬牙堅持在一線。

由於炮手的技術欠佳，許多正貼在第二道ｍ•ｈｅtｕｂook•cｏｍ•coｍ或者第三道戰壕壁上躲避前方弓箭和火銃彈雨攻擊的韃靼兵，也在自己一方炮火的轟擊下，死傷慘重。

明軍布置在前線的人數，畢竟遠遠少於衝鋒的韃子軍隊，而且明軍有意識地保存實力，且戰且退，韃子終於利用人海戰術，順利逼近到了土木堡城池下方。

蒼涼的號角聲中，土木堡城內城外火光處處，不管怎麼看，守軍似乎都沒有能力再支撐下去了。

自戰事開啟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時辰，小小的土木堡處處都是火光，沈溪所能感覺到，到處都有韃靼兵馬，如果不是城中士兵並無撤退的路途，恐怕這會兒很多人已當了逃兵。

城外韃靼兵馬之所以進展順利，在於前方明軍官兵，此時全部躲進塹壕間隱蔽的藏兵洞。一旦發現信號，埋伏的人馬就會行動起來，將韃靼人後續兵馬阻斷，先用地雷以及震天雷發起突襲，再用弓箭和火銃進行浪射，令韃靼人首尾不能相顧。

斥候將消息帶給沈溪，但這一切其實沈溪通過望遠鏡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位於第一線的韃子兵，趁著炮火的掩護，不顧己方炮火可能的殺傷，以集團衝鋒的方式，通過梯子越過塹壕，繼續向明軍縱深陣地猛撲過去。

城南是土木堡防禦的薄弱環節，沈溪上城頭，正是為了在兵馬不足的情況下振奮軍心士氣。

「不對，難道城牆下方埋藏有大量火藥，不然為何明軍會如此做？」

對於宣府、張家口堡這些堅固的要塞城市來說，城牆體系相對完善，都是以城牆作為主要防守陣線。

沒過多久，韃靼人控制的佛郎機炮，開始向明軍位於城西和城北的陣地傾瀉密集的炮彈。

根據不同的信息，沈溪處理的關鍵在於控制節ｍ.hｅｔ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奏。面對韃靼人不計損耗地進攻，為了保存實力，他不得不命令官兵暫時放棄城塞外圍防禦，將韃靼人吸引到更靠近城池的地方，如此一來，就算他手裡只有八千人馬，但有防禦工事和火器加持，也能給對方創造出數萬兵馬的損失。

「嗚嗚——」

「轟轟——」

韃靼人再次發出野獸一般的咆哮，迅即全線進攻的命令被傳達到了前線。

而明軍也被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炮火覆蓋，帶走幾十條鮮活的生命。

韃靼將領紛紛出列爭功，連城門都破了，如果還守在後方，最後戰功可是不屬於他們，甚至有可能不屬於亦思馬因統率的軍隊。

迸裂的腦漿，噴濺的鮮血，殘缺的身軀，被燒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屍體，令攻防雙方的士兵都感到一陣陣作嘔，污濁不堪翻滾著熱浪的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硝煙味、血腥味和一陣陣令人嘔吐的焦臭味。

……

一名韃靼將領上前請纓：「國師，調動兵馬，往城南方向去吧，給末將兩千騎兵，足可以破城！」

「大人，城西韃子有飛騎殺入城內！」

亦思馬因感覺背心發涼，他對於土木堡內貯藏的火藥數量沒有個清楚的認知，連城中具體的兵馬數量也只是猜測。

亦思馬因一方面是對沈溪在城南方向的故布迷陣感到心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城西和城北方向的城牆毀壞嚴重，只要殺到城牆下，明軍所有屏障都會失去，沒必要冒著掉進陷阱的風險改變已有策略。

如今已經是子夜時分，亦思馬因聽聞前方急報，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只要順利越過城外這八道塹壕，那麼明軍作為屏障的防禦工事便失去作用，下一步只需要攻進城裡，那麼明軍的覆沒將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