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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放下手上一面代表韃靼人千人隊的小旗，對門口的親衛招了招手：「傳王將軍過來！」

沈溪手頭擺弄的是反應居庸關周邊地形地貌的沙盤，從確定戰術到具體實施，然後到現在，沈溪一直神色嚴峻，顯然也在對當前戰事反覆考量。

王陵之握緊拳頭：「有師兄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我打頭陣，師兄殿後，看誰能打得過我們！哈哈！」

說是讓熊綉主持軍政，但實際上卻只是「參与軍機要務」，並非實際掌權之人，這也是劉健聰明的地方，讓熊綉出來擔當大事，而實際決策者其實還是內閣三人，這樣有功勞大家一起分享，若出現過錯就把責任全部推倒熊綉身上。

被洪涉瞪上一眼，家丁不敢再多言，洪涉道：「讓老三和老五也帶人過來，我們洪家上下一心，共度危難！」

熊綉久歷宦海，無比精明，這會兒韃靼人已經開始攻城，而且對西直門的攻勢異常兇猛，熊綉並不想在這種危急關頭受命，因為無論怎麼看，這個職務都不好擔當，太子朱厚照被架空就是前車之鑒，況且此舉說不一定還會得罪皇帝，純屬吃力不討好。

「且慢！」

親衛反應一下，才意識到沈溪所說的「王將軍」是指之前總喜歡賴在中軍大帳不走的王陵之，因為沈溪不肯派他出去作戰，這兩天王陵之悶悶不樂，甚至連沈溪都不hetubook.com.com願相見。

林恆的觀點，跟胡嵩躍恰好相反。

「我？」沈溪淡淡一笑，「我自然率領中軍，穩步前進，爭取一舉將韃靼兵馬殲滅！」

胡嵩躍見沈溪連日商議事情都是召集林恆等人，而將他這樣的「人才」忽視，心頭不滿，獲得情報后便趕到沈溪面前，表現自己的見識。

負責阜成門和西直門整體防禦的游擊將軍洪涉上前行禮：「熊侍郎，這裡有本將駐守，您放心進宮商議軍機。本將向您保證，在您離開這段時間，西直門絕不會有寸土之失！」

謝遷和李東陽從馬府出來，直接迴文淵閣見劉健，將詳細情況說明，劉健詢問：「馬尚書可有屬意何人出來主持軍政？」

謝遷抬手打斷劉健的話，「劉少傅，如今真不需要請示陛下，或者太子？」

胡嵩躍覺得亦不剌部是在等韃靼人繞后的兵馬抵達居庸關內側，裡應外合，此時屬於戰前休整期，所以才高掛免戰牌，請求沈溪將派出的北路兵馬撤回來。

沈溪又看向林恆：「林將軍，可有異議？」

馬文升並非撂挑子不幹，這回卻是真病了，謝遷和李東陽去馬府看過後，確認了這一點。

「六老爺那邊……」

沈溪抬頭打量他，道：「我這就要安排你領兵作戰！」

洪涉這邊簡單跟部將商議過後，馬上帶人增援西直門。

ｍ.ｈｅtｕbooｋ.coｍ•ｃｏm洪涉豪情萬丈，不過遭殃的卻是他的家人，作為京城洪家當代家主，第三代中年歲最長的一位，他下面還有幾個胞弟，其中洪家「六老爺」就是之前跟沈溪頗有淵源的洪濁。

沈溪微笑著搖頭：「我軍中上下齊心，一旦做出決定，便會無條件遵守。林將軍，此行非常兇險，一定要防備韃靼兩翼突襲兵馬，爭取一戰功成！」

過了沒多久，林恆在完成對亦不剌部右翼兵馬的襲擊任務后，回來跟沈溪復命，顯然他也察覺到亦不剌部表現不對勁。

沈溪點頭：「我準備讓你帶兩千騎兵打頭陣，由林將軍帶三千騎兵保護你的側后……」

林恆則認為亦不剌部面臨的問題很大，估計是缺少糧食物資，使得其兵馬士氣全無，此時出兵可以大獲全勝。

沈溪簡單地應了聲「嗯」，便再無任何反應，這讓胡嵩躍心頭升起強烈的挫敗感，琢磨道：「沈大人這是聽到沒有？難道我表述的不夠清楚，或者是他對我的建議不認同？」

洪涉道：「六老爺如今在五軍都督府當差，別叨擾他，把家裡的壯丁都帶過來就是。我要讓世人知道，我們洪家是大明忠臣！」

「放肆！」

……

剛剛過了朝天宮，便聽到前方喊殺聲驚天動地，一名洪府家丁上前奏稟：「大老爺，韃子悍勇，其攻城器械充足，不怎麼費力hetubook.com.com便登上城頭，雖然我軍幾次將韃子趕下城去，但囤積的檑木、墜石、猛火油、金火罐等砸得差不多了，後續卻沒有援軍趕來，西直門恐怕守不住了！」

韃靼人進兵中原，必然給各部族分配了任務，沈溪雖然不清楚具體是如何分配的，但大概能猜到，亦不剌作為韃靼第三大部族的首領，也為達延汗巴圖蒙克猜忌，亦不剌部被安排攻打居庸關便是證明，跟亦思馬因部一樣，專門負責啃硬骨頭。

王陵之眨眨眼，問道：「那師兄你呢？」

不多時，王陵之扛著大刀進到中軍大帳，上來第一句便問道：「師兄，找我有事？」

「沈大人，亦不剌部兵馬似乎無心應戰，軍心渙散，末將懷疑其軍中缺糧，若趁機一戰，或許有取勝之機！」

……

劉健遲疑一下，最後輕嘆：「如今劉尚書尚滯留太原鎮，無法領兵回京師，熊侍郎算是不二人選，馬上傳令……」

家兵又問了一句。

謝遷看了李東陽一眼，輕輕點頭：「熊侍郎！」

亦不剌本人在韃靼各部族長中間，原本屬於最沉不住氣的一個，沈溪一直以為自己的連環誘敵之計定能成功。

京城西直門一線戰事焦灼，此時居庸關也在經歷戰火。

但林恆是不那麼容易死心之人，他主張的觀點輕易不會收回，以前他的意見沒人聽，但現在建議的對象是他「妹夫」，讓林hetubook.com.com恆多了幾分責任感，無論如何我要把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至於是否採納那是你的事情，我只需做到問心無愧即可。

沈溪的誘敵之計，有條不紊進行，經過一天一夜激戰，沈溪派出數批兵馬前往亦不剌中軍騷擾，但亦不剌部反應奇怪，屢次挨打卻堅守不出。

家丁極為為難：「大老爺，咱家人……也不多！」

擺在沈溪面前的有三條路，或者聽從胡嵩躍的觀點，暫時避戰，等居庸關戰事結束再決定下一步行動方案；或者聽從林恆的建議，傾巢而出，與亦不剌部決戰；或者根據之前的安排，繼續對敵展開騷擾，等亦不剌所部中圈套后再與之決戰。

洪涉勃然大怒：「不得擾亂軍心，韃子不過萬余兵馬，剛發起攻城就想殺進城中？若真讓他們得逞，本官顏面何存？你去將我洪家家丁全都召集起來，拿上兵器隨我一起殺上城頭，與韃子決一死戰！」

王陵之興奮地問道：「當真？是否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刻？」

劉健道：「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此事若再無限期拖延下去，京畿防備將會陷入一片混亂，苦的只會是天下的黎明百姓，便如此決定吧！即刻傳兵部熊侍郎進宮，入文淵閣參与軍機要務！」

聽說自己奉調進文淵閣「參与軍機要務」，熊綉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等幾名親衛把西直門戰報匯總過來，熊綉看到后更是和_圖_書憂心忡忡。

林恆卻有些遲疑：「沈大人，此事……難道不需要升帳議事做出交待？」

熊綉正在城西阜成門內的白塔寺督促軍務，此時西直門一線激戰正酣，韃靼兵馬第一次攻城便規模宏大，至少出動上萬兵馬，攻城器械更是一應俱全，毫不費力便在護城河上架起浮橋，然後推動衝車、雲梯攻城。

「大人，斥候從居庸關內傳回消息，據說南口方向，韃子有數千兵馬進犯，似乎準備裡應外合，與亦不剌部一起攻打居庸關，此時我北路兵馬若不能及時撤回，恐無法進入居庸關，反倒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熊綉聽了拍拍洪涉肩膀，道：「那洪將軍，這裏一切就拜託你了！」說完，熊綉出了寺門，騎馬匆忙往皇宮而去。

韃子兵無比悍勇，幾次殺上城頭，卻被負責守衛城門的副總兵高泓率部將韃靼人趕了下去。

洪濁原本在五城兵馬司當差，後來通過走關係調進五軍都督府擔任都事，從事文案工作，本身洪濁虛弱多病，也不適宜上城頭作戰。

胡嵩躍未得到沈溪的任何回饋，在中軍大帳站了許久，終於感覺自討沒趣，於是怏怏不樂地離開。

畢竟是七十多歲的人，身子骨大不如前，謝遷和李東陽五十多歲「風華正茂」，如今都感覺身體吃不消，更何況是馬文升這樣的垂暮老者？

跟胡嵩躍的待遇相似，林恆說的話，也沒有得到沈溪正面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