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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侍衛保護朱厚照穿過層層士兵方陣，登上城樓四樓時，朱厚照稍微鬆了口氣。

張懋心說：「連太子這般年紀都懂的事情，內閣卻堅決不同意，難怪大明在這一戰中如此狼狽……將城外陣地拱手相讓，不正預示著如今處處被動防守的局面？」嘴上卻道：「太子殿下，軍令已下無從更改，騎兵只能從崇文門出城，若狄夷兵馬持續進犯正陽門，請太子往皇城暫避……」

韃靼人明顯屬於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典型！

韃靼兵源源不斷湧上城頭，眼看正陽門城頭上處處都是激烈交鋒的場面，城牆外緣已全面失守，韃靼人繼續補充兵馬上城，連盾牌都架了起來，在城頭形成穩定的防禦圈，步步向前推進。

……

韃靼人在城外挖掘阻礙沈溪部前往正陽門增援的溝壑，看似明智之舉，但其實將韃靼人自身騎兵機動靈活的優勢給弄沒了。

沈溪行禮：「如此便感謝謝閣老鼎力相助！林將軍，王將軍，你二人馬上帶兵進城！」

「現在就看朝廷能否准允我制定的作戰計劃，只擔心謝閣老無法為我們爭取到這個機會！」

朱厚照昂首挺胸，做出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可想到昨日跟韃靼人近身搏殺，當時固然很爽快，事後也沉浸在巨大的榮耀感中，可當午夜夢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內心的懼怕卻無以復加。

謝遷翻身下馬，也不過多客套，上來便直言：「剛回宮一趟，但未見到陛下，你的意思，老夫傳達給劉少傅。劉少傅和馬尚書商議過，認為戰www•hｅｔｕｂｏｏｋ•coｍ•ｃｏｍ時不宜開啟正陽門，你若要調兵，可從崇文門出城！你看……」

「什麼往皇城？本宮就在這裏督戰，沈先生兵馬，一定會從西直門殺到正陽門來，我倒要看看，那些韃靼人如何有來無回！」

「不是說沈先生派了騎兵來嗎，騎兵在哪兒？他不應該自己領兵么？正陽門這一戰比昨天西直門之戰還要兇險和慘烈，沈先生不在，這一戰恐怕凶多吉少啊！」

附近兩名守軍見到朱厚照身著奇形怪狀的甲胄，以為是韃靼人，吶喊著就要衝殺過來，這世朱厚照身後猛然衝出幾名侍衛，將兩個不開眼的士兵給摁倒在地。

「太子殿下……」

朱厚照很想帶領侍衛下城樓，跟韃靼人拚死搏殺，但他又缺乏跟韃靼人正面交戰的信心。

朱厚照自小頑劣，被慣出一身壞毛病，脾氣喜怒無常，當他撒起潑來，別說張懋了，就連朱祐樘和張皇后都拿他沒辦法。

朱厚照如同見到救星，急切問道：「張老公爺，沈先生呢？」

沈溪原以為謝遷會派人前來傳信，結果來的卻是謝遷本人。

「咣咣咣！」

朱厚照穿戴兩位舅舅贈送的東瀛甲胄，一路冒著槍林彈雨登上正陽門城頭……他這次可沒打算跟韃子拚命，只想找個安穩的地方，看沈溪如何力挽狂瀾。

「是沈先生麾下的騎兵嗎？」

朱厚照恨恨地罵道：「沒用的東西，跟著本宮還怕韃子，以後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張懋被朱厚照問得一愣，他沒料和-圖-書到太子如此敏感，其實張懋也認為騎兵最好能從正陽門出城，先行搗毀韃子的攻城設備，再殺傷韃子性命，那城頭可保無恙。可惜朝廷太過謹慎，不同意打開正陽門出擊。

侍衛的聲音淹沒在喊殺聲的浪潮中。

沈溪派林恆和王陵之，領三千騎兵從西直門進城，然後從正陽門東側的崇文門出城，殺往正陽門。

此時正陽門瓮城處傳來城門遭到撞擊的聲響，張懋作為明軍最高將領，一時心急如焚，不再糾結朱厚照是否回宮的問題，躬身奏請：「太子殿下，老臣親自領兵駐守城門！」

「這是太子殿下，活膩了？」

張苑雖然怕死，但他緊隨朱厚照左右，上了城頭后，城頭城下廝殺慘烈，到處都是血肉橫飛的場面，張苑無比緊張地說道：「太……太子殿下，您……您還是快些下城頭去吧，老奴……奴婢怕……」

張苑湊過來道：「太子殿下，實在太……太危險了……您……還是趕緊撤離這兒吧！」

朱厚照立即衝到東邊的瞭望口前，探出頭觀望，隨即興奮地說：「那是崇文門，沈先生派出的騎兵從城內繞道崇文門，終於殺出來了。哈哈，這麼說來，沈先生的主力也快抵達戰場了，韃子的末日就要來了！」

張懋剛在城頭上與韃靼人正面交鋒，身上的盔甲沾染著血污，張懋身邊幾人狀況也都不佳，其中一人臉頰被劃了一刀，血肉翻了起來，非常地瘮人。

朱厚照怒道：「張公公，你在危難的時候，陪伴本宮左右，本宮記得你的和圖書功勞，但你再輕言撤下城頭，別怪本宮現在就殺了你，以儆效尤！」

原本沈溪還擔心從西直門往正陽門這一路上，少量騎兵無法掩護步兵方陣挺進，現在韃靼人自行幫他解決了難題。

……

朱厚照這會兒沒工夫搭理張懋，人站在城樓面向西邊的瞭望口前，等候沈溪援軍到來，嘴裏小聲嘀咕：

至於作為勤王軍主力的步兵，則從城外發起突擊，沈溪會留下部分騎兵保護側翼，保證步兵方陣的安全。

「活見鬼，這慘烈的戰事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剛才嚇得我……哦不對，我怎麼會感到害怕呢？如果被沈先生知道，他一定會笑話我……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鼓起勇氣，跟韃子血戰到底！」

朱厚照等了一會兒，見侍衛遲遲不來匯合，猶豫一下，便隻身往正陽門城樓而去，還沒靠近，聽到頭頂「嗖嗖嗖」飛過來幾道流矢，嚇得他趕緊縮腦袋。

等兵馬在營地外面列好陣，負責統領騎兵進城的林恆過來問詢：「沈大人，騎兵進城后從正陽門正面突襲韃子陣地，是否太過冒險？畢竟城門洞開，若韃子一擁而入，不僅無法起到救援的作用，反而會使防守出現極大的紕漏！」

韃靼人雖然人少，但軍容齊整，而且目的性很強，就是要跟明軍搶奪城牆上的空間，先佔據一部分，讓更多後續兵馬攀援上城牆，逐步把明軍驅趕下去，等完全佔領城頭后，立即打開城門，方便騎兵長驅直入。

就在此時，張懋帶著幾名京營將領上到城樓。

朱厚照揮手道https://m•ｈｅｔｕbook•ｃｏｍ•cｏm：「不管了，跟本宮殺……算了，陪本宮上城樓，這鬼地方！」

「太子殿下，快看，那邊似乎有兵馬殺出城了！」一名侍衛吆喝起來。

謝遷在十幾名御林軍的護衛下，策馬出城……弘治朝的頂級文臣，人人稱頌的尤侃侃謝公，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沈溪營門前，沈溪親自出迎，幫謝遷牽住馬韁。

至於沈溪這邊，準備以步兵方陣出戰，繞城而行。

之前朱厚照天不怕地不怕，但經歷戰場的血雨腥風后，他終於明白戰爭的殘酷，此時他心頭那股跟敵人搏殺的熱血早已涼了下來，此番雖不懼危險到正陽門來，卻只是想當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謝遷一臉古怪：「你竟擔心此事？純屬多慮了……這麼說吧，正陽門之戰開啟，守軍已到自顧不暇的地步，你的騎兵只管從崇文門出去，保管沒人阻斷你的馬隊突襲正陽門。城中街道已規劃好，會有專人帶路！」

張懋想說什麼，但見城頭情況越發危急，韃子搶佔的地盤越來越多，明軍士氣低落，邊戰邊退，這個時候讓太子出城樓，反而危險。

張苑把腦袋一縮，不敢再說什麼了。

朱厚照觀戰半個時辰，遲遲沒等來援軍，入目所及，到處都可見韃靼兵正源源不斷攻上城頭，形勢無比險惡。

朱厚照又犯倔了，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沈溪嘆了口氣，他早料到朝廷可能會找麻煩，心裏琢磨：「朝廷終歸少了幾分與韃靼人殊死一搏的勇氣。」嘴上卻道：「自崇文門出城也好，繞敵側翼也不失為一個出奇制勝的ｍ.ｈｅtuｂｏok•ｃom.ｃｏｍ妙招，但需跟城牆上負責防守的將士配合好，避免誤傷！」

「膽子小自己下去，沒人阻攔你，來人，快來人！護駕！」朱厚照想喊幾個人到身邊，為自己壯膽，可惜陪他上城頭的十多名侍衛，被亂軍給衝散了，後續的侍衛尚在跟前來增援的城門衛官兵搶路。

沈溪必須說動謝遷，請謝遷進宮請命，調派騎兵從西直門入城，從正陽門殺出，以最短時間衝殺韃靼人前沿陣地，摧毀韃靼人的攻城器械，這場戰事才有獲勝的可能。

朱厚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隨即喝問：「為何不選擇從正陽門出擊？」

「哦。」

韃靼人這次把所有呂公車、雲梯和攻城衝車都派了出來，大約有上千名韃子登上城頭，雙方在正陽門上下展開你死我活的爭奪。

「誰？」

張懋一時沒聽清楚，朱厚照重複一遍后，他才無奈地說，「狄夷兵馬在城外挖掘不少溝渠，防備援軍自西直門往援正陽門，倒是有一路騎兵，從城內繞崇文門而出……」

張苑本以為生死關頭自己陪伴太子身邊，能獲得太子的信任，誰知太子竟不領情，主要是因為張苑膽小怯懦，在很多事情上和太子意願相違背，不僅不分憂解難，還總是在熊孩子心煩意亂的時候自討沒趣。

沈溪打量遠處的西直門城頭，他知道無論如何謝遷都會有消息傳遞迴來，當下微微搖頭：「你過慮了，韃子攻城只能下馬，連以前戰鬥力的五成都沒有。隨著騎兵突擊，韃子猝不及防，必然亂成一團，正好方便騎兵衝殺，消滅韃子有生力量，摧毀其攻城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