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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看這群人一個個頂著黑眼圈滿臉憔悴的模樣，便知道他們昨日都沒有休息好，甚至可能一宿沒睡。

沈溪掀開車簾，招呼道：「張知府，本官奉皇命赴任武昌府，時間稍微有些緊，路上不敢耽誤太久，如果本官以後有機會再到九江府，那時再跟張知府你好好熟絡一番！」

沈溪厲聲喝道：「在人前一律稱呼我為中丞，或者大人，忘了之前我怎麼教你的嗎？」

沈溪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路上帶著女眷，他倒不是怕折損面子，就算他接受地方官員和士紳、商賈饋贈女人，也沒有誰敢說三道四，更沒人敢把此事傳回沈家。

本來是客氣話，但在張航聽來，就顯得殺氣騰騰。

沈溪未將雲柳派出去打探消息，而是留在身邊。

雲柳很快換上沈溪的衣衫，雖然稍顯寬大，但如此也將她幾近完美的身材遮掩起來，雲柳穿好衣服來到沈溪面前，沈溪打量一番，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會兒馬九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老爺，全都準備好了，是否就此出發？」

……

沈溪目視雲柳上了車，正琢磨是否需要跟上去安撫佳人一番，楊文招湊過來好奇問道：「表哥，早晨是這個小白臉在你房裡？」

楊文招不太適htｔps://ｗwｗ•ｈeｔuｂoｏk.coｍ•ｃoｍ應沈溪的嚴厲，但南下路上他不止一次見到沈溪對身著官服的人甩臉色，那些人不是知縣便是知府，以往他見了都得下跪，現在面對沈溪卻比兒孫還要乖巧，知道沈溪早已今非昔比。

二月十八，沈溪終於從陸路抵達武昌府。

張航終於知道眼前的督撫大人屬於油鹽不進的主，沈溪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最後戰戰兢兢送沈溪上路，甚至拿兩條腿跟車馬賽跑，愣是來了個十里相送，直至把沈溪送出接官亭，他才癱坐在地上不再動彈。

從九江府陸路前往武昌府，途中要經過山巒眾多，溝壑遍地的瑞昌到興國州、咸寧一線，又有咸寧到江夏這一水澤遍地、河流縱橫之地，相對難走。

對於沈溪帶來的隨從而言，即便看到了，絕對無人敢嚼舌根，這是以前車馬幫訓練出來的鋼鐵紀律。

張航心想：「督撫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說這次不想跟我談，下次再來跟我好好熟絡，這熟絡的意思，不是打算拿我下獄問罪吧？」

沈溪瞪了楊文招一眼，道：「不該問的別輕易開口！在我身邊做事，最基本的規矩便是主次尊卑，我身為朝廷命官，你作為我ｈtｔｐs://ｗww•heｔｕbｏoｋ•coｍ•coｍ的親隨，如果再有無禮之事，別說我不講情面要懲罰於你！」

沈溪道：「嗯，你們先下去等！」

六七個衙差趕忙抬了兩口箱子過來，看樣子箱子分量都不輕，沈溪大約知道，地方官送禮基本都喜歡在土特產中夾帶重禮，表面看起來不值錢，但其實在筍乾、干木耳、干蘑菇下面通常都藏有金銀珠寶，就算事後被人舉報，也大可推說不知情。

好在長江中游地區經過兩宋、元朝和明初的大開發，水運發達，沒有耽誤太多事，每日走走停停，依然穩步向武昌府進發。

這天下午未時剛過，車隊距離武昌府城只有三里地，湖廣三司衙門派人出來迎接，武昌知府衙門也派了人，城中士紳提前幾天便開始準備，在沈溪到來之前，把沈溪的官衙府邸收拾妥當，只等沈溪駕臨。

雲柳自己也知道自己一襲男裝在沈溪身邊出沒會有些礙眼，但她作為如今沈溪身邊唯一的女眷，且她才剛識婦人之樂，對沈溪的依賴心理很強，既然沈溪都不在意，她在做一些事上，也就沒有刻意避諱。

心裏有鬼，想事情就會往偏激的方向靠，張航可不認為沈溪安的是好心，趕緊道：「大人，就算那些貴和-圖-書重的禮物您不收，九江本地的土特產您總要笑納吧？這些東西，都是九江百姓的一片心意，您去了武昌府都能用得上……來人啊，快把給沈大人準備好的土特產送過來！」

官驛距離碼頭不遠，但因一行要以陸路趕赴武昌府，不用再到碼頭上打轉。

而且他已經得到通報，等他抵達武昌府，閩粵之地將運來數萬兩銀子，乃是宋小城、惠娘和李衿這一年多來在地方上為他賺取所得。

雲柳俏臉一紅，想到自己初為人婦，的確不便騎馬，便俏臉飛霞地點頭應允。

……

但沈溪卻怕事情傳出去對雲柳不利，同時不希望被人知道，原來經常差遣出去拋頭露面做事的竟然是自己的女人，更不願意讓人知道雲柳曾是東廠番子。

楊文招一臉苦色，一邊為自己不能回家而感覺怏怏不樂，一邊因為被沈溪喝斥而懊惱不已。

沈溪下樓時，雲柳也從隔壁房間里出來了，二人前後腳出了官驛。

越是孤獨的時候，身邊越是需要人陪伴，而雲柳性格中帶著溫婉，在大小事情上能幫沈溪的地方不少，照顧沈溪的起居生活，也非常有經驗。

這會兒老早等在碼頭上的九江知府李航等人才得知沈溪接下來要走陸路，連忙帶人過來送行。

沈和*圖*書溪回到房中，再次把屋門關上，看向雲柳，吩咐道：「先別忙著回隔壁，我包袱里有儒巾襕衫，自行換上，接下來你便以總督衙門吏員身份出現！」

但那些負責護送南下沈溪的宮廷侍衛難免會議論紛紛，當然這些聲音只是在私下裡傳播，並未傳入沈溪耳中。

只是在一眾隨從眼中，沈溪就有些不太「正常」了，經常能見到一名英俊「男子」出入沈溪房間，沿途沈溪還經常跟這「男子」共處一個車廂敘話。這「男子」有時候甚至會提前出發，到前面的官驛為沈溪準備飯食和茶水。

山就不說了，這些山普遍只有一兩百米，馬車雖然難走些，但天下承平已久，官道較為平順，耽誤不了事，可遇到河流橫亘就不一樣了，經常要等許久才能把渡船等來，連人帶馬車一起運過江。

待二樓沒了其他聲響，沈溪才讓雲柳出去，然後獨自在房中收拾行囊。過了盞茶功夫，樓梯口再次傳來腳步聲，沈溪來到房門口，讓上來幫忙搬運行李的兩名隨從進屋。

「不必了！」

沈溪一口回絕，「旅途奔波勞碌，最好是輕車簡從，這些東西就不要了。張知府，你再要送本官東西，本官只能認為你意圖賄賂上司，其心不軌！」

退一步說，即便家裡人知和-圖-書曉，也不會有何非議，以沈溪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在外面有女人再正常不過。

在別的官員看來，金銀珠寶可是好東西，所謂千里做官只為財，但在沈溪眼裡，金銀珠寶再太平常不過，他自小就經商，生意好時賬本上經常有上萬兩銀子的流水經手，如今他身為朝廷正二品大員更不缺錢了。

隊伍整頓好，沈溪終於還是決定避嫌，上了為他精心準備的馬車。

雲柳陪伴在沈溪，她相貌英俊，身材修長挺拔，如同玉樹臨風，楊文招等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雲柳本想騎馬而行，沈溪搖頭一笑：「並未為你準備馬匹，剛經歷一些事……始終不那麼方便！」

此時的雲柳除了感覺羞赧外，還非常享受沈溪的溫柔體貼。她跟隨在沈溪身後，等專門為她準備的馬車過來停穩，她才鑽進車廂，此時她身上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柔弱，跟昨日精明幹練的男子形象大不相同。

沈溪知道再說道理沒用，只好用威嚇的手段，不然到日上三竿也別想出發。

楊文招算是有點兒小聰明，學著之前沈溪教授的姿勢，恭敬行禮：「知道了，表哥！」

沈溪這邊馬凳都撤了，張航才湊到車前，眼巴巴地問道：「中丞大人，您這麼著急就走了？下官還為您準備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