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來人一驚，直接跪在內帷的紗帳后，雙手兜在身前，只是跪下卻沒有磕頭，以尋常口吻道：「陛下，太子病情有所反覆，皇后查看過後，請陛下前去探視！」

「太子殿下，您不是一直在坤寧宮那邊嗎？這些日子，宮裡面都是這麼說的……剛開始的時候，說是你要跟著陛下學習批閱奏本，後來又說您染病不起，為了不傳染別人，還有就是更好地調養，所以繼續留在坤寧宮靜養。」

劉健說完此話，弘治皇帝心頭更加地惱火……我兒子失蹤了，卻非要我跟你們證明他尚在宮中？

兒子失蹤，弘治皇帝就已經非常著急了，但他為了確保朱厚照的安全，同時不想影響太子在臣民中的光輝形象，沒把事情張揚開。但內閣那邊居然敢違背他的意願，把事情大肆宣揚，唯恐天下不知，分明是不給他這個皇帝面子。

朱祐樘板起臉質疑：「太子患病，還要讓他聽誦經文？豈非是為他超度往生？」

內閣兩位元老步步緊逼，在朱祐樘看來簡直就是欺君罔上，但因朱祐樘卻忌諱「君無戲言」，怕被史官留下把柄，不想信口雌黃。蕭敬在和-圖-書旁看了干著急，心想：「明明是陛下把閣臣和一眾東宮講官、日講官叫來呵斥，讓他們識相點兒不許再過問太子之事，為何會演變成這般，反倒好似眾臣來詰難陛下？」

說話之人，正是深得張皇后寵信的東宮常侍太監張苑。

他笑眯眯地說道：「原來是這樣，看來父皇就算再嚴厲，還是會替兒子著想……唉，早知道如此的話，我就該在外面多玩幾天。都怪沈先生，非要派人護送我回來，這不是誠心讓我自投羅網嗎？」

朱厚照喝問：「狗奴才，起來吧，你之前不是說宮裡太子需要人服侍嗎？到底怎麼回事？父皇改立太子了？」

但眼前這位身上有著他們沒有之物，這皇宮中，除了皇帝外，只有太子才有這東西，說明眼前這位必然是太子，他們可不相信有人能混進宮禁森嚴的皇宮中，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現在已經得罪了太子，如果不按照太子吩咐的做，很可能腦袋會搬家。

乾清宮內，被傳召過來的大臣都不敢說話，此時真正有底氣跟皇帝硬扛的只有內閣首輔劉健。

朱厚照沒好氣地說：和*圖*書「誰讓你死了？你對本宮不太了解，其實本宮為人和善，若不是你之前出言不遜，本宮怎會打你呢？」

飽揍半晌后，朱厚照的怒氣差不多消了。

……

朱祐樘連咳嗽帶噴口水，連聲責問。

朱祐樘正準備以裝病的方式，將在場大臣屏退，卻見一名太監從後殿匆忙進來，朱祐樘當即心頭火起，自己在這裏接見朝臣，你一個太監憑什麼擅闖？誰給你的膽子？

李東陽趕緊解釋：「臣等絕無此意！」

「由於你再病中需要人照顧，原來的人都調到坤寧宮去了。奴婢是在那之後才來到東宮，讓這邊不至於荒廢，並非是故意得罪太子！」

這些跪在地上的太監不敢怠慢，趕緊起身，按照朱厚照的命令，將他平日穿戴的衣服，從箱底拿出來，精心收拾好，然後帶著裝扮成小太監模樣的朱厚照，一起前往坤寧宮。

當朱祐樘聽聞朝中已將朱厚照失蹤的事情傳開，並且內閣下發公文，讓江南地方前來幫忙找尋太子，朱祐樘頓時火冒三丈。

「……朕的太子，如今好端端在宮中，你們居然敢對下面的地方官員說他失蹤…www.hetubook.com.com…咳咳……你們真是朕的好臣子……咳咳……非要讓天下人都以為太子荒唐胡鬧，你們才滿意是嗎？」

劉健道：「陛下，太子安危，身系大明國運，民間傳聞紛紛擾擾，各種說法都有，怎麼都控制不住。空穴來風事必有因，不知陛下可否將太子帶到大殿上來，以正天下人視聽？」

那太監有些莫名其妙，但難得太子不再追究自己的責任，顧不上疼痛，跪在地上一臉阿諛之色道：

即便自己的兒子失蹤，那也是自己的事情，朝臣無權干涉。

「什麼人？如此不懂規矩！」蕭敬已喝斥出聲。

但在李東陽等人心目中，天家無小事，所有天家中人都事關大明國運興衰，更別說現在失蹤的是太子，而不是一個普通的皇子皇孫。

朱祐樘當即將劉健、李東陽等人召進乾清宮，喝斥幾人的僭越行為，一邊罵一邊咳嗽，絲毫不顧忌眼前人中很多都是他的先生。

這下蕭敬更不敢說什麼了。

「你們幾個，聽好了，現在就當沒看到我，悄悄帶我回坤寧宮那邊，順帶把我的冠服、常服等一併帶上，我回到坤寧宮后自然會換和*圖*書好，聽到沒有？」

「快點兒，按照我吩咐的做，這事說起來並不複雜，更不麻煩，只要做得好，以後跟在本宮身邊，保證你們吃香喝辣，若做的不好，本宮要重重地處罰你們，打得你們屁股開花！」

朱祐樘冷笑一聲，什麼也不說了，劉健和李東陽等人難得見到皇帝，反倒覺得這是跟皇帝施壓的機會，並不急著離開。

……

那名剛被揍了一通的太監，哭喪著臉，鼓起勇氣問道：「太子殿下，您到底要作什麼，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劉健見皇帝不答，轉而看向蕭敬，用請求的口吻道：「蕭公公，可否解老臣心中疑問？」

皇帝臉有慍色。

不過他所針對的，並不是朱厚照，而是逼宮的眾大臣。

劉健道：「如今太醫院內並無太子患病之病案，眾太醫對此事支支吾吾，不知所謂。陛下，不知太子身患何疾？」

幾個太監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朱厚照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朱厚照聽到並不是改立太子，而是掩飾他出宮的真相，非但沒有怪責面前這太監，反而覺得這人有些可愛。

這話說得極為巧妙，先是表明太子在大明的地位和*圖*書，事關國運，不能隨隨便便，若是失蹤更是不能置之不理。

朱祐樘作為九五之尊，這大明天下都是他家的，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的家事不用跟朝臣交待，一切都可隨性而為。

而且劉健根本就沒承認是他和李東陽把消息泄露出去，只是說民間有謠傳，想讓皇帝來平息這傳聞，用事實作證。

就在朱厚照悄悄咪|咪回宮時，朱祐樘依然在為兒子失蹤的事情惱火不已。

「這小子又不認識我，如果我是他，看到一個穿著太監衣物行跡鬼祟的人自稱太子，我也會找人按著他打屁股。嗯，這小子多少有點兒忠心，我現在打死他也沒啥用，揍一頓解氣就行了！」

朱厚照在成長之後，尤其出去見識了一番世面，再加上跟沈溪學了一點東西，更加明事理了，也就沒之前那麼任性。換作以前的他，很可能叫人把眼前這不開眼的太監打得皮開肉綻，現在他卻想的卻是：

李東陽附和：「陛下，太子數月未接受正常的君王教育，又不參加經宴日講……無論他身體是否康泰，都應與講官相見，即便身有不適，講官在旁誦讀儒學經典，對太子將來主政也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