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人比人
「胡鬧！」張皇后厲聲喝斥，「你身為皇帝，應該守在宮中，輕易出宮門還換上下人的衣服，可知將自己置於何等危險的境地……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大明的江山由誰來繼承？」
謝遷打量自己的弟弟一眼，道：「時候不早了，該說的差不多都說了，剩下的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多說無益。于吉，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老夫會跟丕兒提點幾句！」
這才剛將衣服穿好，便聽到門口傳來張苑的聲音：「太後娘娘？奴婢給太後娘娘請安！」
「母后，您來作何？這裏好像是兒的寢宮，您不請自入，可有僭越之嫌？」朱厚照學會了耀武揚威，拿自己皇帝的身份對母親施壓。
等張氏兄弟離開，朱厚照將題目放到桌上，此時他已高枕無憂，就等著來日去出席殿試。
朱厚照捧在手上看著，連連稱讚：「寫得好寫得好，這筆字就不說了，題目出得尤其好，兩位舅舅你們勞苦功高，等這次殿試結束后，朕會好好賞賜你們！」
謝遷沒好氣地道：「老夫倒是想，但也不看看他什麼資質，人比人氣死人，沈家郎如果一直留在京城，估摸如今已快要入閣了，以前老夫還想讓丕兒繼承我的衣缽，現在看來還是沈溪最有可能，或許等丕兒將來有所成績，可以讓沈溪提拔他一下……也不知道老夫能否見到那一天！」
謝丕本身也是心高氣傲，道：「父和-圖-書親，孩兒知道怎麼做，就算考不中鼎甲，也應名列二甲……」
徐夫人有些不甘心：「老爺要是主考官就好了，您認得丕兒的字跡，多提點一下都是好的……」
「不是鼎甲，是狀元！做人要有志向，能中狀元為什麼只中鼎甲？」謝遷繼續教訓。
此時京城中，也有一人正準備參加三月二十九的殿試，他不用在客棧或者是租來的民居等待考試開始，而是在家中守著老婆孩子。
「除非他犯禁……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如果他連什麼犯禁都不知曉，那就白讀了！」
朱厚照想再將衣服換下來時間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張皇後進入自己寢殿。
謝遷已經對謝丕的人生做出規劃。
張鶴齡和張延齡回去后必然要連夜尋找合適的人選，還不能找現任翰林來出這題目，否則事情很可能會泄露給劉健和李東陽知曉，找的要麼是已致仕的翰林，要麼是那種有才學但懷才不遇的才子。
「沒出息，現在還沒考，你就準備屈居二甲？沈家郎直接三元及第，你呢？」謝遷氣憤不已，幾欲把兒子喝斥一通心裏才好受些。
張皇後生氣地說：「皇兒，你這是要作何？你身為九五之尊，為何要穿那些賤婢的衣服？」
最後，謝丕只能表態：「父親放心，孩兒會在後天的殿試中好好表現，爭取考中鼎甲，不辜負您的期望！」
等朱厚照看清楚張皇後身後跟著的蕭敬，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用說便知道是蕭敬將他昨日穿著太監服回來的事情告知他老娘，他出宮之事隨之暴露。
徐夫人趕緊勸說：「老爺，丕兒考的已經不錯了，那可是實打實的第四名……」
謝迪笑著離開，他過來只是談談應考的經驗，畢竟他是進士出身，雖然沒考中鼎甲，但好歹參加過殿試，成績還不錯，叫過來也是讓謝丕看看……你父親和叔叔都考中進士，你現在應該知道什麼是家族傳統，考不好說不過去！
謝丕聽父親對沈溪的推崇，心裏不是個滋味，他自然想將沈溪比下去，但他內心對沈溪也是非常服氣，知道這個人他比不了，完全生不起爭強好勝的念頭。
「第四名？你以為第四名就高枕無憂了？按照會試成績，他在殿試只能落個二甲傳臚，有個什麼勁兒？我謝于喬的兒子，必然要中鼎甲才行，否則連翰苑都進不去，將來怎麼繼承我的衣缽，成為內閣大學士？」
……
朱厚照說完便回寢殿換上太監服。
謝府書房，謝遷特地叫兒子過來，陪同者不但有徐夫人，還有謝丕的妻子史小菁，此外謝遷的弟弟謝迪也應邀前來做考前指導。
不過出題目容易，想寫幾篇讓那些和圖書飽學的閣老、翰林學士都讚賞的文章，就有些困難了，這必須要花大價錢不可，但收益同樣非常豐厚，本身二人在詹事府就收買不少翰林，完全可以靠這些博學之士為他們做題。
三月二十九開始殿試，而朱厚照在三月二十七晚上才找張鶴齡兄弟商談出題之事。
謝家雖然是餘姚大族，門風嚴謹，但謝遷卻是個隨和的人，家裡沒有那麼多臭規矩。
謝迪笑道：「嫂嫂，您有些為難兄長了。兄長在朝中剛正不阿，朝中上下人人都知曉，您不想讓兄長聲名掃地吧？」
「就這樣，回頭朕再找兩位舅舅說事，退下吧！」
這讓謝丕更加無語。
但二人沒爭論什麼，他們得趕回家抓緊時間安排，看看找什麼人就這考題做幾篇好文章。
等謝遷將謝迪送出門，折返回來，此時史小菁回屋看孩子去了，徐夫人又道：「老爺，丕兒後天就要參加殿試，無論考的好壞都已經是進士了吧？怎麼妾身聽說，就算是參加殿試，也有考不中的？」
「張苑，為朕安排一下，朕今日高興，想出宮走走，知道該怎麼辦吧？」
朱厚照想到自己可以在劉健等人面前爭臉，顯得很開心，不由想出宮去跟李興找來的女子廝混。
到了三月二十八上午，距離殿試還有一天時間，朱厚照終於拿到張氏兄弟找人出的殿試題目。
「什麼來不及，時間早得很，出去還能吃午飯。朕在天黑前和圖書趕回來，快按照朕吩咐的做，切不可對外泄露朕的行蹤！」
張氏兄弟心中不由湧現幾分不爽，這才剛獻上殿試考題，只被許諾個空頭賞賜，就這麼輕鬆打發掉了，二人幾乎有一種被掃地出門的感覺。
這個人便是自認沈溪的學生，目前在京城士子中非常有名的謝閣老家的二公子謝丕。
張苑道：「陛下，如今都已快晌午了，您這會兒出去……怕是來不及吧！」
謝遷冷聲道：「按照朝廷規矩，老夫在殿試時需要迴避。再說了，即便老夫在場，看出是丕兒的卷子，也不能有絲毫袒護，殿試會做彌封，名字不會擺在外面，只是省了謄錄卷子這一流程而已！」
……
謝丕被父親教訓，心裏犯迷糊，我這到底是中了貢士還是落榜了？怎麼考取貢士第四名依然讓父親不滿意？
……
張延齡道：「不敢奢求陛下您的賞賜，只要陛下您看這題目出得尚可便妥，陛下切不可對外說出是我兄弟出的殿試題目！」
為了兒子參加殿試的事情，謝遷特地回來做交待，對兒子耳提面命，進行一番考前指導，怎麼說謝遷也是狀元出身，而且他參加過多次會試和殿試，有不少擔任殿試讀卷官的經歷，在殿試應考上可說經驗豐富。
徐夫人高興地道：「老爺，您是說，丕兒將來也會跟您一樣，入內閣，成為人人敬仰的閣老？」
張苑直接跪在地上，不停磕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和圖書
別人中了進士已皆大歡喜，現在倒好，連中個鼎甲家裡都不滿意，就因老爹對自己的期望太高，還有個高山仰止的侄女婿沈溪騎在他頭上，讓他覺得自己永遠無法超越。
朱厚照其實沒太看懂題目，但他沒表現出來，像模像樣地將卷子放下：「知道了，朕不會對人說，你們也不可將此事泄露，尤其不能對外泄題……不過想來只有一天便要殿試，你們想泄露也來不及了。」
謝丕考取貢士，成績優秀，名列所有貢士第四名，有中鼎甲甚至狀元的機會。這也是謝遷緊張的緣故，一旦謝丕考取鼎甲，意味著父子都是鼎甲出身，中了狀元那就是父子兩狀元，在大明可說是首屈一指，所以謝遷對兒子的表現充滿期待。
謝遷打量正拿本書低頭看的兒子，道，「謝家是書香門第，先不論我，就算他的侄女婿，也是狀元出身，你看看人家這才當官幾年，就在朝中混得風生水起！」
……
謝遷諄諄教導半天，謝丕老老實實聽著，旁邊徐夫人一直想說什麼，苦於沒機會開口。
朱厚照這會兒也知道事情隱藏不住，直接說明：「朕想出宮，難道不行嗎？」
朱厚照將頭一撇，不屑地道：「朕的江山，誰敢害朕？朕出去不是一次兩次了，對宮外的情況瞭若指掌，根本不會有什麼危險。再者說了，朕出去都會帶著人，即便出了什麼事，他們也會捨命保護朕的安全！你說是不是，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