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四十一章 價高者得
李興笑道：「既然張公公如此懷疑，那咱家就先來了，沈大人您看好了……這可是咱家的出價……」
這數字就比之前靠譜多了，但許多人還是覺得是拿來糊弄的，一個正司太監的位置，稍微活動下也要拿出個兩千兩銀子，現在只出一千二百兩，分明只是想面子上過得去，沒有競逐的慾望。
沈溪故意不做決定，微笑著看向在場眾人，道，「還是由你們來做決定吧。」
在場人都知道，一旦涉及到最高數字，最後會對應到具體人氏，難免會有人上去驗證真偽，尤其是出價第二和第三之人。
……
小擰子眉頭皺得更深了，一甩手：「張公公，你若不信咱家，為何要跟咱家合作？咱家幾時跟沈大人有過約定？你別血口噴人啊！」
沈溪道：「既然諸位公公都在，其實不必封箱，直接打開便可。鑰匙拿來。」
小擰子皺眉：「沈大人說有人出了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價？到底是誰？又具體出了多少銀子？沈大人是否打定主意要支持此人上位？你把話問清楚沒有？」
等戴義有如此動作后，很多人都明白過來，紛紛琢磨：「難怪戴義拿出這種不合作的態度，感情是自暴自棄，不打算參与角逐了，所以先前才會破罐子破摔，在沈家人面前多番抱怨？」
這價碼讀出來后，在場人等四下環顧，但見高鳳臉色漆黑，頓時明白過來，這個比八千兩低的價格是由高鳳所出，或許高鳳對司禮監掌印志在必得，所以才會出相對來說不低的價格，但可惜距離之前出八千兩還是有一定距離。
李興怒道，「咱家一定會稟明聖上，讓聖上來查這件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若你拿不出銀子……你就離死不遠了。」
朱鴻突然帶人衝過來，將情緒完全失控的李興給控制住，沈溪大喝一聲：「放肆！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總歸有人要賣張永面子。
沈溪道：「有些事還是要按照規矩來，箱子可以從後面打開，但只有一把鑰匙，等所有人將自己的標底塞進去后，本官才會打開……誰先來？」
很多人目光往戴義身上瞄，雖然戴義在這些人中算是資歷最高的那個，但這麼明目張胆在沈家門口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依然讓人懷疑其用心不良。
小擰子站在那兒看著張永的背影，破口大罵：「有本事把你家產全賣了，然後全賠進去，到時候讓你流落街頭，看誰可憐你！」
「你等著！」
輪到在場眾多太監將自己的競標價往箱子里丟時，他們開始變得遲疑起來，好像誰都想后一個投，就算不知對方的出價，也覺得晚出手要好一些，在這種心態作祟下竟然沒人願意先動。
說完，沈溪又將信紙塞回信封中，有眼尖的想看看信封上是誰的名字，卻被沈溪遮掩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字跡。
本來張永跟小擰子一夥，但此番小擰子根本不想搭理他，倒是最大的競爭對手李興過來行禮問候。
大清早張永本來是第一個抵達沈家門口的，不過回了一趟家，再來時卻變成了最遲的那個。
……
沈溪又拿出一封信，取出信紙宣讀：「六千八百兩。」
戴義嘴裏又嘀咕開了：「沈府果然不同，或許今後這裏的門檻真要比皇宮還高……大傢伙兒坐下吧。」
昨天風雪就停了，此時雲開霧散，太陽升得老高，但沈家大門依然沒打開，門口那些個太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分成涇渭分明的派系。
小擰子驚訝地問道：「你瘋了么？誰要跟你比拼家底了？咱家從來沒說要跟你爭，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銀子來幫你，你就這麼回報的？你愛爭不爭，若是沈大人的話你聽不進去，可以參与進去，看最後吃虧的人是誰！簡直無可救藥了，你這糊塗的老東西！」
「老爺，那怎麼辦？」管家為難地問道。
「哼！」
這人本就沒有吸引太多注意力，等說話后，所有人都看著他，其實此人本該是在場人最大的敵手——小擰子。
即便雲柳已心平氣和跟張永說話，但受到刺|激的張永卻怎麼都聽不進去，已籌備很久的事情，到臨門一腳卻突然被告知讓他放棄，一時間無法接受。
這話明顯有挑釁之意！
……
這次張家下人不幹了，齊齊勸諫。
張永冷笑不已：「他以為堵上那些富紳權貴的門路，咱家就沒辦法了？去京城那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人那裡借銀子，光靠咱家這張臉，就能借回銀子來！」
李榮跳了起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聲反對：「這怎麼可以？還是把數字跟人對應上，既然公開透明，就沒必要遮掩。」
張永本志得意滿，以為勝券在握，但在沈溪派人出來勸退後，心情變得極其沮喪，他很清楚在選拔司禮監掌印這件事上沈溪有多大權力，但現在沈溪已明顯不站在他這邊。
想到這裏，張永便將最後準備的標底，直接投入箱中，他心裏還在想：「料想在場之人，是不可能出價超過這個。」
張永嚷嚷道：「那到底為何，總該有個說法吧？」
「你的銀子，也絕對不是你自己的！」
張永黑著臉道：「為何你不先來？還是說準備臨時修改？」
小擰子見張永頭也不回去了，氣呼呼回過頭，見一幫隨從還在打量自己，惱火地道：「看什麼看，辦你們自己的差事去！那老傢伙瘋了，難道你們也瘋了？」
說完戴義將腦袋別到一邊，好像對於這件事漠不關心，而旁邊幾名太監臉色多少有些不悅，顯然他們怕自己出的數字被別人知道，尤其那些本身就沒打算競逐，只打算陪跑養養人望的。
「老爺……三思而後行啊。」
在場這些太監最怕的是沈溪不當面開箱，而是私底下統計，到時對手出了多少銀子他們只有等最後從皇帝那裡得到反饋，甚至未必會知曉。
當張永看到沈溪手上還有個信封的時候，心中一震，突然想到一種最可怕的後果，那就是最後一個信封很可能比他出的價更高。
管家一聽膽怯了：「老爺，那些人吃人不吐骨頭，咱向他們借銀子，若是回頭還不上的話，恐怕有大麻煩。」
在張永將標底投放后，等於說在場所有太監都已完成出價，朱鴻走過來，將箱子封好。
高鳳問朱鴻：「你家大人為何沒出來迎接？咱們是進書房，還是到堂屋說事？」
雲柳道：「大概意思是說事發突然，有人出了張公公承受不起的高價，所以請張公公忍一時之氣，暫時不爭……但此時不爭未必代表將來也不爭，只是權宜之計。至於具體原因，大人並未交待。」
李興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好像這價格對他來說有多不值一提一樣，而張永心情也非常緊張，他最希望的這就是李興所出的價格，雖然自己出的價高了很多，但至少可說沒人競爭，職位終將落到自己手上。
張永道：「咱家若是當上司禮監掌印，還會不上這銀子？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之前咱家便想去借，但想到沒那必要才沒動手，旁人還沒這途徑呢！去借兩萬兩銀子回來，先用家裡所有田宅抵押，連你們的賣身契也要用上。」
李興問道：「張公公怎這麼晚才來？還以為你住在宮城外面會先到，卻未料比其他人來得都晚，讓大家久等了。」
說完，戴義直接走到放置在桌子上的箱子前，從懷中掏出一封書函，丟到頂部的方孔中，那方孔不大，再想伸手將其拿出來已不可能。
「哈哈！」
「老爺您稍等，小人這就帶人去跟他們借銀子，但就怕時間來不及了。」管家有些無奈地說道。
張永好像生怕被人搗鬼，因為這次他不但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家產，甚至還加上從地下錢莊借來的銀子，可說是不容有失。
「哼！」
張永哭喪著臉道：「沈大人不可信，他這次將我們給耍了。」
在場之人面面相覷，所有人都明白為何李興這麼憤怒，顯然這個第二高的價格，是由李興所出，而李興卻折戟沉沙輸了，還白白搭上了一萬九千兩銀子。
小擰子問道：「沈大人，現在這個出高價的，您能告知是誰嗎？這不需要藏著掖著了吧？」
……
張永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這些太監雖然未必有很高的學問，但全都識字，不然的話也沒資格進入司禮監。
其他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三百兩的標底是戴義出的，也就明白為何他最初會有那麼大的脾氣了，本來戴義應該是最有資格成為司禮監掌印之人，到底他在司禮監任首席秉筆太監已很久，但現在卻變成競價買官，對戴義來說其實算是最不公平的一種方式。
沈溪又打開一個信封，「一千二百兩。」
大門打開，一行人井然有序進入沈家前院。
張永心想：「在宮裡當差這麼多年，一直受人冷眼，眼看就要歸田養老，若一點事都不做，不跟沒到人世間走一遭一般？這些銀子始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身為太監還能做和圖書點兒什麼？不如就此一搏！」
這一聲驚呼，是在場人等真實的反應，連之前發脾氣的戴義也望向沈溪，好像覺得沈溪公布的這個數字太不可思議。
「哇！」
朱鴻沒回答，走到堂屋門前，安排人手繼續搬來桌子板凳，就在李榮站起準備上前追問時，便聽側院月門處傳來沈溪的聲音：「李公公何必如此心急？」
張永惱火地道：「咱家都沒見到沈大人本人，他不過是找個人出來打聲招呼，咱家從何知曉事情原委？這不是欺負人嗎！」
小擰子急道：「都消消氣，有什麼可爭的？出價不如人，難道要動手解決不成？」
戴義道：「催什麼催？難不成那八千兩是你出的？你李公公可是真有錢啊，別是貪贓枉法得來的。」
戴義道：「沈大人作何，不需跟這些人商議，您覺得怎樣合適便怎麼做。」
小擰子瞪了張永一眼，隨即大聲道：「咱家不過是陛下跟前聽用的小太監，連送給沈大人的禮物都沒有，哪裡有銀子競逐司禮監掌印之位？咱家也沒那資格，所以便在這裏當眾宣布退出，也省得有些人以為咱家有什麼陰謀詭計！你們愛咋地咋地，就當沒咱家這個人！」
張永罵道：「你們這些混賬東西，跟咱家多少年了，過了那麼多好日子，現在為咱家分擔一點，便不幹了？管家，你趕緊去，帶著家裡護院一道，就算最後事不成，難道那些小人物還敢上門討債不成？咱家手頭還有點兒能力，足以讓這些人閉嘴！」
李興湊上前道：「沈大人，您何必多費這麼多手腳？只管把標底收上去，然後宣讀便可，咱們還能不相信您？」
李榮雖不甘心，但還是坐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法去對抗現場這麼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二十四監的大佬，另外跟深受朱厚照寵幸的沈溪叫板對他來說也沒任何好處。
張永的確是回家籌集銀子去了，甚至不惜將家產變賣。
說話間雲柳轉身便走，張永緊忙上前一步，試圖阻攔，卻被雲柳帶來的侍衛給擋了下來，就在一班侍衛準備動粗時，雲柳抬手打斷手下的冒失，拱手道：
「諸位先坐，本官不過是奉陛下御旨來為諸位主持一下競拍儀式，不需要多麻煩，將箱子抬過來吧。」
沈溪官威很足，讓在場眾人如同醍醐灌頂，現場突然安靜下來，而沈溪旁邊的家丁已舉起刀劍，嚴陣以待。
「沈大人現在作何？幾時出來？」李榮問了一句。
那樣便會存在私相授受的可能，決定權基本就掌握在沈溪手上，沈溪想讓誰上位誰便會上位，這也是很多太監覺得沈溪應該會做的事情。
「張公公乃朝中貴人，以卑職的身份不敢有所冒犯，但也請張公公相信，沈大人不會對您不利，這不過是暫避鋒芒罷了。」
朱鴻道：「諸位公公，我家老爺說了，諸位在院中等候便可，已將諸位座椅準備好，上面張貼有各位公公的名字，按照既定位子坐好便可。」
因為小擰子之前從未表現出對司禮監掌印的渴求，再加上眾人覺得他資歷淺薄，想必手頭也沒多少銀子，都覺得這次他必須選擇放棄，至於小擰子跟張永走得近，想要捧張永上位，也是人盡皆知。
「好啊，感情你們已連成一線，卻將咱家蒙在鼓裡，現在又讓咱家主動退出，那意思是你們已經吃定李興，就等著將咱家勸退？」
但在沈溪表明要現場開箱的態度后，在場太監基本上全都鬆口了大氣，尤其是李興、高鳳和張永三人，他們全力競逐司禮監掌印，覺得自己有很大機會得手。
小擰子怒不可遏：「你說的什麼鬼話？咱家幾時跟沈大人商議過？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兩個太監吵得很厲害，他們的隨從沒有一個敢隨便亂說話。
沈溪笑了笑，道：「那便只公布數字，誰出價多少，心裏應該有數吧？」
因為眼下沒有任何一個太監可以跟小擰子一樣可以時常見到皇帝，有吹耳邊風的便利。若說對張永威脅最大的也就小擰子，甚至張永在想，就算失去沈溪的支持，光靠小擰子也可以成事。
李興心中不甘，直接朝張永衝過去，大有將張永撕碎的架勢。
……
一次能拿出八千兩銀子的人，在場可說寥寥無幾，就算是有這身家似乎也不會出這麼多錢，因為一旦落選的話，很可能會被皇帝沒收，那損失就大了。
……
就在此時，戴義走出來道：「沈大人的時間很寶貴，等下還要給陛下https://ｗｗw.hｅtubｏok.ｃｏｍ.ｃｏm寫奏疏，諸位便別浪費時間了……你們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盡自己能力便可……咱家先來吧。」
沈溪再道：「從昨日開始，本官除了得擰公公傳旨外，就未再見過諸位，你們具體要準備如何的數字，本官並不知曉，你們要送多少銀子給陛下，由你們自己來作決定，本官只負責最後統計便可。」
小擰子打量張永，皺眉道：「沈大人說的話還不夠清楚么？若他誠心坑害你，大可不將事情告知，直接等結果出來，讓你將大批銀子砸進去，最後鬧得個顆粒無收，現在沈大人肯通知你退出，已經給了天大的人情……你最好聽他的，畢竟這件事沈大人才是主導，他得到的消息遠比咱們多……莫非你不聽他的，準備一意孤行？」
沈溪沒多言，繼續拿出一個信封宣讀：「八千兩銀子。」
張永心裏來氣，一邊在人群中找尋小擰子的身影，一邊在心裏嘀咕：「沈之厚到底在搞什麼鬼？」
張永本來對小擰子恨之入骨，覺得小擰子背叛了自己，但在聽了這番話后，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心想：「莫不是冤枉了這小子？可沈之厚從昨日到現在沒見旁人啊！」
沈溪笑著搖搖頭：「對此本官可不敢替陛下做主，若擰公公不想參与，至少也該寫個數字進去，回頭本官也好呈奏到陛下跟前。」
……
張永指著小擰子，氣呼呼往遠處去了，好像要回家變賣家產，籌集資金。
沈溪那邊已讓張永惱火，現在連小擰子都在說掉鏈子的話，讓張永更加難以接受，至少在張永看來，無論誰當上司禮監掌印，都必須維繫跟正德皇帝間的親密關係，如此一來便繞不開一個人，那就是小擰子。
張永一拍腦門兒：「那就是了，沈之厚陰險狡詐，若他知道咱家跟小擰子鬧掰，一定會提前堵上咱家變賣家產籌錢這條途徑，他這是想斷咱家的後路！」
此時他陷入了沉思，到底要不要聽沈溪的。
張永似乎想通了，腦海中很多念頭一閃而過，最後一拍大腿：「是啊是啊，從昨日陛下突然把這件事重新交到沈之厚手上，咱家便覺得有哪裡不對，現在總算想明白了，這其中只有你小擰子見過沈之厚……」
這種理由根本無法說服人！
說話時，李興特意瞟了眼李榮，大概意思是讓對方消停些。
張永聞言一怔，沒料到小擰子會這麼堅決回擊他，等想明白后，忽然驚愕地問道：「你……不會是你跟沈之厚有什麼私下約定，準備將咱家趕出局，然後你來上位？你……」
「咱家跟你拼了！」
這次他不但要變賣家產，還要借銀子，他本以為可以順利得到支持，但派出去的人回報后，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在場之人面面相覷，顯然沒見識過這種手段，他們覺得驚奇的同時，也在想這背後是否存在作弊的可能，但在仔細思索后卻又覺得如此好像最為直接客觀。
小擰子此時也有些上火：「光知道抱怨，也不問清楚，沈大人做事可說是滴水不漏，他若是讓你放棄，那一定有他的理由。事已既此，你就不要再出高價了，給個千八百兩意思一下就行了，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到底你出的價碼里有咱家的本錢。」
眾人又緊張起來，很多知道自己不可能競逐到的，也都屏氣凝神，到底涉及未來司禮監掌印歸屬，也涉及皇宮太監體系未來的掌權話事人的誕生。
沈溪再拿出一個信封：「三萬三千兩。」
管家一想也是，張永雖然現在並不在皇宮職司衙門中掛職，但到底是個管事太監，聲望不低，要對付幾個放高利貸的似乎沒什麼問題。
張永臉上帶著淡漠的笑容：「好個沈之厚，恐怕是被人收買了，嫌咱家給他的銀子少了吧？」
「那你先來！」
說話之後，李興也不等張永有所表示，先行往沈家門口走去，但見朱鴻立如門神般守在門前，李興招呼道：「最後參与競選的張公公也已經抵達，可以開門進去了吧？」
眾人想說的話，被戴義說了出來，很多人當著沈家人的面未必敢這麼囂張，到底沈溪不是好惹的角色，這次選拔司禮監掌印的事情不由朱厚照完成，反而由沈溪來負責，已經讓眾人意識到如今除了朱厚照外，朝中地位最高之人其實是沈溪，巴結不好這位朝中權貴連在司禮監當差都沒好日子過。
隨即沈家下人又拿來一塊黑板，放到架子上，沈溪拿起自製的粉筆，打開一個信封www.ｈｅｔuｂｏok•ｃｏm.coｍ道：「三百兩……」
李興非常憤怒，張永則神色淡然，李興指著張永道：「張公公，這三萬三千兩是你出的吧？」
張永心裏有些慶幸：「還好被沈之厚提醒，回去多準備了兩萬兩銀子，難道沈之厚就是說這個？」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張永身上，此時他已成為眾矢之的，心裏非常緊張，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他懷中其實準備了三個信封，本來他只準備了兩封，一封是直接放棄，投一個很低的價格，另外一封則是他之前準備的出價，最後那個信封里則是他回去拆借兩萬兩銀子后增加的價碼。
張永拂袖，生氣地說道，「李公公，之前是你自己放出風聲，說你只能出萬八千兩銀子，不想暗地裡竟然湊了這麼多銀子吧？」
張永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小擰子的話他完全聽不進去，暴跳如雷道：「好你個小擰子，枉費咱家對你的信任，誰知道你竟然兩面三刀，今日還到咱家面前來假惺惺做樣子！哼，你放心，你小擰子的銀子咱家一文都不會動，此番就算砸鍋賣鐵也要跟你斗到底，看誰的家底更豐厚！」
等張永來到街口，行至小擰子乘坐的馬車旁，將小擰子叫下來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因為沈溪是當場打開信封宣讀，每次還展示給在場之人看，就算看不太清楚，至少在場人心裡有數，沈溪沒有虛報數字。
沈溪道：「規矩既然已定好，那就不分高低貴賤，一視同仁，既然低的沒公布，高的也就先不公布，但最後本官會對著這價碼去找諸位，諸位別想直接抽身走人。」
李興搖頭道：「沈大人在這監督著，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這小小的箱子里也藏不了什麼東西，誰先放後放都一樣。」
在場人等全都站起來，驚呼聲中，所有人都在四下環顧，也有往李興和張永這邊看過來的，不過看到李興和張永二人的反應后，在場人都明白事情有些不對頭。
戴義這邊有了動作，其他幾個本身對司禮監掌印沒多少想法的太監趕緊過去往箱子里丟標價書函，隨著一個個過去，剩下的就是張永、李興、李榮和高鳳四人，在這件事上他們的企圖心最強。
「啊！？」
李興和張永作為競逐此位置最大的競爭對手，都在等對方先發言，最後還是李興率先站起身來，說道：「沈大人，要不您來做決定吧，咱家沒有任何意見，相信在座諸位也願意聽從您的安排。」
本來張家下人跟張永共同進退，張永要角逐司禮監掌印之位，對張家人來說是一等一的大事，家裡的奴僕想跟著主子飛黃騰達，甚至張永那些乾兒子這次還特地孝敬了些，想幫助義父成事，日後好多提拔「晚輩」。
沈溪道：「諸位，你們出價多少，自己心裏清楚，現在就是開箱時。本官只負責將數字彙總，呈遞到陛下處，諸位先回自己的座位，等候開箱。」
雲柳道：「張公公請見諒……今日事關重大，連卑職也沒有資格自由進出沈府，所以張公公的請求卑職沒法傳達給沈大人……卑職還有其他事情要辦，便先告辭了。」
在場突然發出一陣鬨笑聲。
沈溪解釋道：「諸位，這箱子跟普通箱子並無不同，只是頂部多了一個長條形的孔，諸位只管將自己已經準備好送到豹房的銀子數目的書函，從這條孔塞下去，等所有人完成投標后，本官會當眾宣讀，如此也算公平公開公正，誰落選也沒話講。」
張永沒李興那麼好的心情，輕哼一聲便當作是回答。
誰都不再發笑，因為戴義在宮裡到底還是有非常高的身份和地位，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僅在掌印太監之下，若戴義誠心報復的話，在場人沒誰能承受得住。
「這……」
不過這些人心中也有憂慮，便在於他們沒法取得沈溪的完全支持，唯一得到沈溪支持的張永還被沈溪派人勸退，使得眾人心中都帶著些許惶恐不安。
張永側目望去，李興這時也正好看他，二人開始用眼神博弈。
張永最後一個站起身，冷笑道：「是咱家出的又如何？咱家願意出這價碼，若你不如，倒可以早早退下。」
張永氣急敗壞地道：「咱家要見沈大人，就算他不肯見，咱家也要硬闖府門！什麼意思嘛，咱家什麼都準備好了，忽然讓咱家罷手？憑何？」
現在沈溪顧慮眾人面子，不公布數字所對應的人，已算是一種善舉，可以說是給在場多數人保留了顏面。
李興似乎並不見怪，笑和_圖_書道：「咱都是宮裡的老人，啥都懂，進沈府後都別張揚，這位沈大人咱們可招惹不起……快些過來站好，就等著入內了。」
隨著沈溪命令，沈家下人抬來個四方箱子，看上去跟普通木箱有所區別，因為這箱子頂部開了一條縫。
說著，他給在場之人展示了一下，隨即將信封投到箱子內，最後回頭打量張永。
「笑什麼笑，你們以為咱家跟你們一樣有那麼多銀子？奉旨給沈大人送禮就支出五百兩，現在再加上這三百兩，幾乎是咱家所有的養老錢！」根本不用沈溪公布對應的數字，戴義便直接跳起來對在場之人嚷嚷道。
……
朱鴻的話讓在場太監非常氣憤，雖然他們只是宮裡的太監，卻站在了太監這個群體的頂峰，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得到禮遇，但到了沈家卻連進入正堂的資格都沒有，要坐在院中。
眾人本以為可以直接登堂入室，結果進了院子才發現，這裏擺了不少椅子，好像最後的競標大會就安排在院中進行。
隨即朱鴻將鑰匙遞給沈溪，沈溪拿著鑰匙將箱子背後的鎖打開，沈溪將裏面所有信封拿起來，厚厚一大疊，沈溪再道：「諸位，現在既已開箱，再無修改的可能，可以宣讀了吧？」
在場太監全都冷眼旁觀，李榮也往張永身邊靠近，似乎想找機會下陰腳，明擺著之前的八千兩是他出的。
間接的，旁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張永身上，而忽略小擰子。
此時張永想的辦法，根本不是什麼正規途徑，居然準備跟京城放高利貸的地下錢莊借錢，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後方法。
沈溪將手上最後捏著的三個信封拿出來：「還有三個。」
誰都覺得這數字好像兒戲一般，三百兩就想買下司禮監掌印之位，簡直就是對這個職位的侮辱，有人在想：「怪不得沈之厚不想公布數字對應之人，大概早就料到有些人是來混事的，算是給這些人保留了臉面。若人人都出幾千兩的話，就算最後沒選上，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就算對付不過，也能通過一些方式化解，比如說談判等等。
沈溪道：「既如此，那就先定下來，開始公布數字吧。」
戴義道：「還等什麼，快些讓開道，莫非這沈府大門比皇宮的門檻還要高？」
李興笑道：「張公公，您先請吧。」
「快點快點，還有幾個？」李興忍不住催促。
張永一揮手：「無妨，總歸這次咱家只是去見沈之厚報個數字，不用帶銀子，銀子只要能在兩個時辰內帶來便可……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若帶不回，你就不用回來了！」
「……老爺，已經問過了，各家都不會買咱的房子和地，說是朝中已有人打過招呼，好像是兵部的人……」
不過隨即旁邊走出個人來：「咱家可否退出？」
雲柳歉意一笑，未再多作解釋，隨即行禮后帶人離開，張永站在那兒半天都沒回過神，顯然是不甘心。
「老爺，箱子已封好。」朱鴻走過來對沈溪道。
就在張永心事重重時，李榮和高鳳過去將自己的標底投放到箱子內，現在只剩下張永跟李興兩人。
他趁著天亮前還有點兒時間，趕緊派人去聯繫城中一些大買家，他雖然在皇帝身邊沒有資源，但在京城中卻人脈廣泛，畢竟他在御馬監長期任職，無論文官還是武將，又或者城內大戶，都能說上話。
沈溪似乎不想耽誤時間，直接看著在場之人，有催促之意。
本以為一千二百兩以上應該有出價較高的，但接下來沈溪接連宣讀了十多個數字，都在一千兩以下，這讓在場之人知道，其實對這職位感興趣的人並不太多，大部分人都只是想矇混一下，當沈溪讀到「三百兩」的時候，在場的人又重新哄然大笑起來。
說到具體數字，至少在場出價人知道是誰的，他們心裏就會安定下來，同時隱隱期待沒有再比自己出價更高的……雖然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很低。
正在李興咬牙切齒時，沈溪已將倒數第二個信封打開，趁著李興還沒反應過來時，已念道：「一萬九千兩！」
本來各位太監還在想有沒有必要跟著起鬨，見沈溪出來不由都站起身相迎，其中幾個較為熟悉的甚至想上前打招呼，沈溪卻壓了壓手：
因為沒從張永這裏得到尊重，這會兒小擰子也有些氣急敗壞，不再心疼和可憐張永……現在對方明擺著要跟他劃清界限，他可不會覥著臉講和。
高鳳道：「沈大人，這是要作何？」
張永道：「擰公公這話是何意？你……你也想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