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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張苑回道。

至於這路人馬從何而來，沈溪倒是很同意王守仁的建議，直接從京營調兵，若造成京城防備空虛，可以從西北邊軍抽調補充。

……

「多少？」

張苑道：「陛下，聽說此人剛出京城，便有意派人去跟賊寇聯繫，說要行那招安之舉，而賊寇對他似乎很禮遇……」

王守仁問道：「……陛下是否有意再此增派人馬平亂？」

在女兒婚事上，她從一開始便未聽取沈溪建議，獨斷專行，就是要把女兒嫁進皇宮去，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可以當皇后之後，當即就跟張太后把婚事敲定下來，由始至終都沒跟沈溪有任何商議。

楊廷和直接道：「西北邊防不能空虛，否則很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是謝老之前再三叮囑的。」

安排太監和宮女伺候好這些女人後，朱厚照跟小擰子一起出來。

因為軍情稍微有些緊急，新任兵部右侍郎王守仁在從藉田禮回來后，顧不上回兵部衙門，直接到沈溪府上拜訪，將叛軍騷擾大城、文安這一緊急軍情跟沈溪說明。

就算沈溪以前的功勞再大，南征北討取得的一系列勝利有多不可思議，到底只是人不是神，派沈溪前去主持進剿可能短時間內取得成效，可一旦沈溪領兵也出狀況，那就不是他這個戰神名聲受損的問題，朝廷各路人馬也會陷入全面被動，進而影響大明江山社稷安穩。

他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天下人，就算叛軍已經在京師之地活動，他依然可以毫無顧忌出京城，離開城池的保護，以此來體現他平叛的決心，還有對叛軍的不屑。

楊廷和道：「之前謝老不是主張之厚出京統轄中原之地各衛所兵馬平叛么？」

「有這種事？」

因為馬中錫跟林恆屬於捆綁出征，雖然林恆領軍作戰頗有主見，奈何這路人馬的統調大權在馬中錫身上，林恆沒有資格跳過馬中錫出兵。

小擰子沒法回答，因為當天他跟朱厚照一起出城參加藉田禮，早就疲憊不堪，若非朱厚照臨睡前要風流快過一番，他也不會在這裏乾等。

「一個入朝不過十年的少壯派官員，如今已做到兵部侍郎的位子上，就算立下功勞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升遷，所以他也沒有上進的動力。如今的王守仁，經營朝中的人脈關係似乎更加重要，如此我豈非成了強人所難？」

在王守仁看來，朝廷要平中原之亂，不可能靠沈溪一人之力，更重要的是協同各路人馬，再徵調地方或者邊軍到中原，對叛軍形成圍剿之勢。

張苑道：「陛下，據說叛軍先鋒已經殺到了大城、文安一線，霸州已告急！」

朱厚照突然一拍桌子：「那就是京城腳下了？朕今天居然還出城去藉田，你們難道沒想過，若是叛軍知道朕出城的話，他們可以在一天時間內殺到京城腳下，對朕不利？」

書房內，王守仁將他所知的情況和盤托出：「……叛軍擊退許泰所部后，從平原、陵縣調頭向東北活動，在南皮與滄州之間渡過北運河，進逼河間府城。等瀋陽中屯衛和大同中屯衛兵馬收縮后，于景和鎮北上，突然殺入順天府，在得勝淀一線襲擾。從種種跡象看，叛軍決心很大，外線作戰的目的是確保後方穩定，大有依託齊魯稱王割據之心！」

之前叛軍可說是一群流寇，並未對朝廷構成多大威脅，但在劉六、劉七強勢崛起后，幾路叛軍變得軍紀嚴明，再加上中原之地土地兼并嚴重，以及天災和馬政之患，使得叛軍在中原各處都得到貧苦民眾的響應。

正德皇帝是調撥銀子用來造船，不過哪裡造，工匠又從哪裡找尋，船塢和火炮等如何配套……等等，全都是兩眼一抹黑。

沈溪苦笑道：「都到這個份兒上和*圖*書了，還管得上那些？」

……

朱厚照對懷裡一名女子道：「你們先在這裏等候，朕有要事去做，有酒你們自個兒喝。哦對了，那邊還有一些好玩的東西，稍後朕一併給你們拿過來……」

沈溪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小擰子道：「是。說是有緊急軍情，同時帶來了沈尚書的上奏。」

沈溪跟王守仁談論一番，便知王守仁在軍事上的造詣不淺，比之陸完也不遑多讓，不過相對而言陸完資歷更為深厚，考慮問題比王守仁這個年輕氣盛的「後生」更為全面。

朝廷要平叛，很多人生怕京城防備出問題，所以主張地方衛所自行平亂，在出現危難時也想著從邊軍調兵，而沒有考慮直接以京師人馬增援中原戰場的想法。

今天是籍田禮，王守仁一早就跟隨鑾駕出城，他得回兵部衙門跟陸完商議和處理事情，需要在天黑前趕回去，所以很快便起身告辭。

歷史上王守仁成名很早，但真正出頭還要再等十年左右，此時使用王守仁似乎為時尚早。

這跟之前謝遷的態度大相徑庭，好像謝遷已經「想開」，對於沈溪出征不再有之前那麼大的執念，對於皇帝從九邊調兵平叛的做法也不再排斥。

這會兒朱厚照正在宮中，沒有睡下，因為未到二更天，朱厚照找了幾個宮外的女人進來，一起喝酒廝混，準備午夜后再休息。

朱厚照沒有太多治國和領兵的經驗，而他的一些人生感悟還是靠之前看過的說本獲取。

沈溪點了點頭，表達了對王守仁建議的支持。

朱厚照對造船細節不怎麼關心，在他看來，只要朝廷撥付了銀子，只等最後驗收便可。

雖然通過密報朱厚照已知叛軍靠近京畿地區，卻沒告訴他距離京城最近的叛軍已經殺到順天府大城、文安一線，距離京城不到兩百里，騎兵長途奔襲的話，四個時辰左右就可以殺到先農壇。

張苑趕緊道：「地方上肯定有誇大的成分，且叛軍總歸是一群流寇，不成氣候，但也架不住人多啊。陛下還是早做定奪為妙。」

「陛下。」小擰子進來通傳，見到朱厚照還在跟幾名女子調笑，小心翼翼地道，「張公公求見。」

沈溪道：「陛下並未跟我提及任何有關出兵的問題，至於徵調人馬此前也從未跟我打招呼，我現在沒法回答伯安兄你這個問題。」

張苑有些遲疑：「陛下，有賊不平的話，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中原之亂，到了這種地步嗎？朕的江山，豈不是被一群流寇威脅？韃靼數十萬雄兵朕都不怕，會怕這群兔崽子？」朱厚照氣呼呼道。

我好端端在家病休，跟皇帝還在鬧不愉快，甚至有離開朝堂之心，結果為了造船之事卻讓我勞心勞力，不屬於我的差事都歸我來負責，這不是沒事找事么？

朱厚照一驚不老小，在他看來，叛軍能有個幾千人就不錯了，而現在聽到的數字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亂拳打死老師傅！

沈溪沒有跟王守仁談論太久。

「以京師駐兵出擊最為合適。」王守仁道，「若從邊軍抽調兵馬，山長水遠不說，且將士容易懈怠，反倒是京師周邊駐軍為保護家園，戰意盎然……事關京城安危，他們也會比邊軍更加賣力，軍心更易齊整。」

本來通政司不會急於將沈溪的奏疏上呈，但因涉及軍機，之前張苑已跟通政司打過招呼，有沈溪關於軍機的上疏一律要上奏，如此一來奏疏當晚便被張苑得到。

叛軍在跟地方衛所兵馬交戰中屢次得手，山東地界州府多有失陷，就算朝廷人馬去了也因許泰、江彬等人無能，以及馬中錫思想保守無法做到雷厲風行，以至於叛軍居然在跟官軍交戰中日益變得強大起來。

朱厚照皺眉，顯和*圖*書然張苑所說，跟他之前得到的上奏有所不同。

張苑道：「陛下，先頭派出的人馬，現在都駐紮在地方不動了。」

謝遷的話讓楊廷和迷惑不解。

朱厚照瞄了小擰子一眼，皺眉問道：「張苑？」

……

張苑苦著臉道：「正是啊，陛下，這兩天前線軍情突然多了起來，老奴對此也是稀里糊塗……」

朱厚照先是很生氣，隨即搖頭：「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剛把人派出去，就指望他有建樹不太現實，先看看平叛進度再說。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暫且放到一邊……沈尚書說讓陸侍郎領兵，朕認為也可，這件事先傳命下去，或者可以讓陸侍郎先帶兩千人馬向南，進駐霸州，等候西北邊軍到位……若姓馬的那一路有狀況，可以讓陸侍郎把他的軍權給接管……」

沈溪的上奏，很快便送到通政司。

謝遷嘆息道，「總歸不能讓中原之亂加劇，進而影響京畿穩定，有時候人要懂得變通。」

「王守仁到底還沒長成型，若是過早使用，更像是揠苗助長，對他的前途反而不利……在胡璉身上我已經吃過一次教訓，若以為王守仁出馬便可一了百了，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看他自己對出征的意願都不是很強烈。」

人馬剛出順天府，抵達河間府境內，便頻繁遭遇叛軍襲擾，在不清楚叛軍動向的情況下，這路人馬只能暫且休兵，吞併于天津三衛，等候各方情報匯總。

沈溪道：「即便叛軍有割據之心，但只要官軍守住京師以南要隘，穩住陣腳，叛軍不能寸進，只能折道往南。再往後穩紮穩打，平息叛亂應該不難！」

「再說一遍，殺到哪兒了？」朱厚照神色變得冷峻起來。

「這……」

不過王守仁遲疑后，還是點頭：「若能為朝廷效命，在下自不會有所推搪。」

想到這裏，沈溪在準備給朱厚照的上奏中便不打算提請讓王守仁領兵，他更願意遵照歷史發展，由陸完領一部人馬前往中原平亂。

雖然王守仁外出領兵已不是一次兩次，更有在西北為督撫的經驗，但現在讓他領兵去平中原之地的叛亂，多少有些遲疑。

朱厚照皺眉：「不會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吧？」

楊廷和皺眉：「只是增派人馬？」

總的來說，就是從京師調撥人馬平叛，而從西北調兵駐防京城，這也跟朱厚照之前一直在做的事相似。

至於工部和兵部怎麼造船，朱厚照絲毫也沒放在心上，他也沒那精力，如此一來工部的上奏對皇帝態度並未產生任何影響。

朱厚照坐在案桌後面，伸手道：「把沈尚書的上奏拿過來。」

「是，陛下。」張苑趕緊應承下來。

加上之前作戰不利退守河南的胡璉，這三路朝廷派出平叛的兵馬都遭遇困境，如此一來形勢變得更加複雜。

朱厚照近來改變之前相當長一段時間的作息習慣，白天出城不再是痛苦的煎熬，龍精虎猛，興緻勃勃，整個人顯得精神十足，當然這也跟他許久沒有出城活動覺得一切都很新鮮有關。

距離鄭和下西洋已經過去近百年，隨著大明在正統元年禁絕下西洋，航海技術已不能稱為世界領先，尤其在劉大夏焚毀鄭和下西洋的檔案后，朝廷缺乏成型的技術，使得工部尚書李鐩對造船之事毫無頭緒。

王守仁點頭：「聽說其中一路叛軍已往兩淮殺去，基本上沒有遇到阻礙，以至於南直隸方面不得不在兼顧倭寇之患的情況下再派兵堵截流寇，兩淮各地已構築防線阻擋叛軍，如今中原形勢變得非常惡劣，即便失陷府縣不多，但各地人馬基本龜縮不出，平叛似乎遙遙無期。好在如今尚且是開春時，若是收糧季節……後果更是不堪設想，但即便如此，也會影和*圖*書響到今年春播。」

不去做，完全不知事情有多難，李鐩以之前朝廷造內河船隻的經驗，列出很多困難向沈溪求助。

沈溪跟朱厚照「約法三章」后，沒有再反對婚事，此時他更著重於思考如何儘快平息各地叛亂，恢復民生，還有便是加快建造海船的進程，早日讓屬於大明的海船出海，這也是近來工部和兵部最關注的事情之一。

……

張苑最後道：「陛下，光靠之前派出的兵馬恐怕不行，所以沈大人提出增派人馬，非要以陸侍郎領兵才可將叛軍壓制。」

沈溪嘆息：「若以伯安兄領兵的話，應該最合適不過。我打算上疏陛下，由你來領京營兵馬出擊，不知伯安兄意下如何？」

想嫁你就嫁，總歸將來女兒是否幸福不在你這個當娘的考慮範圍內，要對沈亦兒負責的人總歸是我這個兄長。

二月十二，朱厚照出城藉田。

「什麼？」

歷史上平息中原叛亂的最大功臣，應該是如今為兵部左侍郎的陸完，陸完在軍事上的造詣比王守仁更深，如今的王守仁更像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毛頭小伙，其在西北擔任督撫並未取得大功便可以佐證。

王守仁顯得非常遺憾：「以現在中原平亂幾路人馬來看，要在短時間內平息叛亂或力有不及，且叛軍連下州縣，若再不趕緊出兵增援的話只會造成地方更大動亂，沿海倭寇也開始趁機進犯江浙和閩粵等地沿海州府，南北形成聯動之勢，情況對朝廷越發不利。」

本來許泰志得意滿，以為能旗開得勝，結果在濟南府，許泰先是被叛軍放風箏一樣拖了二百里左右，從德州一路追擊到府治歷城縣西南方，而後叛軍突然發起襲擊，許泰所部大敗，潰退至北直隸真定府冀州、衡水、武邑一線，固守不出。

過了半晌，朱厚照將奏疏放下，臉上神色不冷不熱：「沈尚書提出要增派人馬……為何今日這麼多人都在跟朕說這個？」

沈溪道：「那伯安兄又覺得該從何處抽調人馬進剿為妥？」

王守仁道：「如今朝廷各路人馬無法形成統一，朝廷派出的增援兵馬已退守京畿，若指望重器在河南一代的平叛大軍也是無益，叛軍知道自身的弱點，採取了堅壁清野的策略，很難指望其短時間內取得突破……朝廷當再次徵調人馬平叛。」

「就算讓之厚去，也要領兵，人馬從何而出？」謝遷道，「從西北徵調已然不及，從京城調撥則會令京師防備空虛，京師周邊衛所人馬皆都被調動，如今尚且無法將中原之亂平息，就算之厚去了怕也是徒勞。」

朝野上下以及京城周邊百姓深受鼓舞，但其實朱厚照根本就沒想那麼多，這正是不知者無畏。

這也是他為何堅持派出許泰和江彬這些近臣領兵的原因，在朱厚照看來，這二人本事未必有多高，不過因為是他刻意栽培的親信，所以才會安排其去中原地區平叛，以獲取軍功。

朱厚照臉上滿是不悅之色，道：「平幾個毛賊而已，需要這麼大的排場？叛軍現在有多少人馬？」

至於后出兵的京營人馬，以賦閑日久的前遼東巡撫馬中錫為僉都御史領兵，以林恆為主將，江彬統領從邊軍中抽調的精銳兵馬殿後。

張苑看到沈溪的建議后，馬上去找朱厚照。

張苑低著頭沒有回答，神色委屈，好像他已經傾盡全力只是力有不及罷了。

張苑趕緊道：「陛下，馬天祿乃真定府故城馬庄人，他到底是真沒本事，還是怕賊寇侵犯家鄉，陛下不如派人嚴查。」

一來是因沈溪知道婚事的關鍵不在周氏身上，而是朱厚照一心要跟他聯姻，沒辦法拒絕；二來則因他對周氏很無語，知道跟周氏說再多都屬於對牛彈琴，乾脆他自己跟朱厚照談定，也就不需和_圖_書要再跟周氏有任何溝通。

二月初十過後，中原戰況如雪片一般飛到京城。

朱厚照臉色陰沉，道，「總歸是要先等邊軍入調，才好說下一步安排！趕緊派人去通知，讓三邊等處各派出勤王兵馬。讓誰帶兵好呢？之前不是派了那個林將軍去么？怎麼沒用？一定是姓馬的沒甚本事。」

朱厚照沒多追究，重新拿起沈溪的奏本，道：「沈尚書提出增派人馬平叛，確實是火燒眉毛的事情，必須儘快將叛軍主力給擊退不可。不過朕之前已經派出兩萬人馬了吧？怎麼叛軍還能這麼肆無忌憚？」

朱厚照對於中原叛亂的形勢不是很了解，再加上地方上對於戰情遮遮掩掩，讓他自信以為中原之亂不過派幾路人馬過去便能水到渠成獲得勝利。

朱厚照怒道，「朕派他去平叛，不是讓他去收買人心，把賊寇招安回來，那不成了水滸里的情節，過不了多久這群人又會反叛？」

原本在張苑看來今晚有可能見不到朱厚照，他之所以堅持，便在於他不想這件事讓內閣那邊先知曉。

張苑沒有回話，直接把奏疏呈遞過去，朱厚照打開來，在燈光下仔細看著，小擰子和張苑都在旁靜默等候。

張苑將他獲悉的許泰、馬中錫和江彬所部人馬情況跟朱厚照說了，且添油加醋，彰顯了三人的無能，他想要打擊這些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所以盡量貶低。

……

……

本來張苑以為朱厚照這是在為他開脫，誰知只是在釣魚罷了，朱厚照冷笑著問道：「朕跟你說過，有重大軍情一概不得拖延，這麼大的消息你居然回城后才知曉？若是朕在城外有個三長兩短，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一直到婚事定下來，她才想起自己有個能幹的大官兒子，但想到見沈溪多半會被埋怨，所以乾脆只是派下人過府知會一聲，自己在家安心等著當皇帝的丈母娘。

胡璉之前可以平山東響馬，卻平不了成建制的叛軍，此時中原叛亂已不再是之前那樣小打小鬧，光是叛軍進犯順天府的人馬就有五萬之眾，而朝廷各路平叛人馬加起來尚且不到三萬。

關於讓王守仁領兵的問題，沈溪也有一些想法。

雖然朝廷兵馬佔據武器裝備的優勢，卻不夠明顯。叛軍得到神秘力量襄助，長矛、弓弩甚至火銃都有配備，作戰方式也是靈活多變，誘敵深入后突然伏兵四起，官軍摸不清叛軍虛實，往往被人海戰術嚇住，狼狽逃竄。

出於慎重，張苑還是拿著奏章跟朱厚照做請示，但朱厚照只是隨意看了一眼便扔到一邊，在這種情況下，張苑代表皇帝同意了新的造船計劃，名義上工部負責造船，但其實督造重任卻落到沈溪身上。

沈溪沒有出門相送。

朱厚照終歸屬於那種耳根子軟的皇帝，聽到這些話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不然怎樣，難道讓朕食言而肥，再令沈尚書領兵出征？」

朱厚照通過安插在軍中的眼線而知中原戰況，如今戰局已為朝廷大多數人所知，朱厚照也不打算繼續隱瞞下去，至於作戰細節，便在於從宣府以及自京營調撥人馬平叛不力，尤其是最先出兵的許泰，如今依然是灰頭土臉。

謝遷聽楊廷和把事情一說，不由搖頭：「中原亂軍尚未深入天子腳下，陛下如何能著急？或許只有讓叛軍抵達京城后，陛下才知道情況緊迫，增派人馬平叛。」

「唉！實在沒辦法了。」

李鐩在藉田日，也就是二月十二之前多次到沈家造訪向跟沈溪提了不少關於造船中的疑難問題，沈溪逐一解答，然後闡述自己的思路，再由李鐩執行。

朝廷具體負責人則是禮部尚書費宏，內閣當日只有梁儲這個次輔出席，楊廷和和靳貴以輪值為名沒有出城，但和-圖-書其實當天楊廷和早早便去謝府見謝遷，跟謝遷談及近來很多事，主要涉及中原平叛事務。

謝遷擺擺手道：「時移世易，情況隨時都在發生變化，如今中原之地叛亂加劇，江南又有倭寇為患，西南之地也有叛軍，只靠之厚一人可不成。此時當進諫陛下，從湖廣等處徵調人馬平叛，若實在不行就從西北再調部分人馬……到底草原已徹底平定，十數年內不會有何問題。」

朱厚照皺眉：「真是讓人不省心，朕今天已經很累了，沈尚書的上奏很要緊嗎？」

朱厚照參加藉田禮，並沒把活動於京畿周邊的叛軍放在眼裡。

如張永所言，此時的周氏的確很有「主見」。

這一天很熱鬧，朝中文武大臣和勛貴基本陪同出席，而朝中最受矚目的兩個人，沈溪和謝遷則繼續稱病不出，沒有參加當日藉田禮。

張苑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主持了這次藉田禮。

張苑道：「陛下，不如就按沈大人所說，從京營調撥幾萬人馬前去平叛，由兵部陸侍郎領兵……」

……

朱厚照冷聲道：「你怎麼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哼，朕從來都不把這群毛賊放在眼裡！」

張苑道：「從各方匯總的情況看，已有……差不多二十萬大軍。」

朱厚照把事情安排完，心裏是不爽，嘴上抱怨：「一群流寇，居然威脅到朕的皇位，朕是這麼容易被人欺辱的皇帝？一定要好好教訓這群亂賊……傳朕的御旨，在這次平叛中有功將士，將按照雙倍軍功進行犒賞，讓將士們都打起精神來，勠力對敵！」

朱厚照泰然處之，而楊廷和等文官卻坐不住了，以至於朝中又掀起一股沈溪領兵出征平叛的風聲。

……

朱厚照一邊說著看不起流寇的話，心底卻對流寇頗為忌憚，又道，「從京營調兵，會造成京師防備空虛，還是從西北調兵平叛最好。既然中原盜匪在攻城上沒什麼手段，就讓各城塞閉門不出，中原之地全面戒嚴，來個堅壁清野，讓草寇沒有糧食！」

沈溪非工部中人，卻承擔著比工部尚書更為複雜的事務，連他自己都覺得心累。

張苑不敢回答這個問題，而小擰子則帶著質問的語氣道：「張公公，這麼要緊之事，為何不早些告知？」

此時奏疏甚至沒過內閣的手，張苑屬於僭越辦事，不過到底是沈溪的奏本，屬於「有例可循」，張苑並不需要擔心朱厚照事後怪責。

便在於王守仁剛從宣府歸來，當上了理想中的兵部侍郎，等於從外官變成京官，沈溪馬上提議讓他領兵出征，等於是又要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如同沈溪自己不想瞎折騰一樣，王守仁自然也不想領受出征的差事，做那出力不討好的活。

關於王守仁說的情況，沈溪其實已知曉。

因沈溪稱病休沐，二月初這段時間他都沒有登門去見老娘。

王守仁先是稍微遲疑，而後搖頭：「不好說。」

沈溪反問：「那伯安兄認為，朝廷應該增派多少人馬最合適？」

在這點上，沈溪反倒對朱厚照的魄力很是欣賞，之前也是朱厚照力主從京營調撥人馬，只是數量遠遠不足，也是因朱厚照怕死，兵馬全都派出去了沒有安全感。而且他從京營調兵的目的，也不是「破釜沉舟」，更像是一種攬權的行為。

此時張苑已等候多時。

如果朱厚照知道的話，打死都不會在這關頭出城藉田，而且還顯得漫不經心，拿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但很多事沈溪無法親力親為，便在於他人在京城，船隻總歸不會在京城周邊修造，至於工匠倒是可以從京城調撥一部分，當然更多還是要從南京調撥，至於所用材料，則需要全國各地進行準備。

沈溪沒有推辭，制定出更為詳細的造船計劃，由工部重新上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