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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狀元

作者: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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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一十八章 一杯泯恩仇

第二千六百一十八章 一杯泯恩仇

沈亦兒腮幫子鼓鼓的,好像很生氣,卻真的不再跟朱厚照吵嘴。
沈亦兒任性慣了。
小擰子道:「以前咱家覺得可能是因為沈大人,但現在看來不像,倒像是一物降一物……這種事咱們可不能往外傳,若讓外界知道皇上跟皇后不和之事,不但皇上會雷霆大怒,沈大人那邊也不會放過咱。」
回去找到張永,小擰子把當時的情況一談,張永聽得目瞪口呆,覺得朱厚照對待皇后的問題上太過軟弱。
沈溪喝了口茶,神色淡然:「陛下有何身不由己的?」
張永道:「鄙人明白,沈大人不希望外人知道陛下對皇后唯唯諾諾,言聽計從,免得被人說沈家的閑話。」
沈亦兒瞪著朱厚照,目光好像要殺人,就差跟沈溪告狀,或者直接拂袖而去。
「有何要緊事?」沈溪問了一句。
朱厚照道:「皇后,你要相信朕才是,朕沒騙你,是沈先生自己說的,他還說我們夫妻間有何矛盾,應該自己協商解決,不要事事都去找他。」
「皇后,你可不能罵人啊。咱有話好好說。」
沈溪一陣無語,這剛回來,就要牽扯進朱厚照跟沈亦兒夫妻間的爭吵中,尤其現在二人僅僅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如何定義兩人的情感,以及以後又該如何相處,需要極大的智慧。
說到這裏,他特意湊過來,附在沈溪耳邊,委屈地抱怨:「到現在朕還沒跟皇后合卺呢。您說這皇帝當得也太沒尊嚴了吧?朕也想好好過日子,可皇后總是愛搭不理,朕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身邊沒個女人怎麼行?」
沈亦兒看了看朱厚照,又看看沈溪,最後拿起酒杯,與朱厚照碰了一下,嘴裏道:「這回我就原諒你了,但若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一飲而盡。
「信你?母豬會上樹!」
「做到了啊,這不很明顯嗎?」
如此一來,地方官倒是覺得不虛此行,至於皇帝緣何要滯留臨清州這麼久,他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
……
錢寧嘿嘿笑道:「有下面的人負責,不需要小人親力親為……是這樣的,小人聽說一個消息……」
「這……」
「知道就好。」
沈溪看了看朱厚照所在官船,問道:「錢指揮使不需要去護駕?」
說話間,錢寧湊過來,小聲道:「江彬已到臨清州地界,現在正快馬加鞭趕來,不過小的已派人把他攔下,杜絕他有機會面聖。」
沈亦兒毫不客氣地道。
沈亦兒捂著耳朵:「不聽,不聽,一定是你乾的。」
說完,朱厚照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下肚,然後亮了亮杯底,又要俯身倒酒。
沈亦兒咬牙道:「怎麼?還學會咬耳朵告狀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溪站起來,道:「時候不早,臣該回去休息……明日當動身回京師,不能再耽誤。」
朱厚照嘿嘿笑道:「是啊,先生跟朕有師徒之誼,又是朕的股肱之臣,現在更是朕的舅兄……哈哈,既是一家人,客氣什麼?朕算得上是先生的晚輩,給先生敬酒是應該的。」
沈亦兒終於發火了:「嘿,你還有臉說?」
沈溪看著朱厚照:「敢問陛下是否做到當初對微臣的承諾?」
沈亦兒輕哼一聲:「要不……大哥你帶我走吧,我不當皇后了!真後悔當初的決定,這小子根本不是好皇帝,就是個地痞無賴,又或者說是個二百五!」
沈溪看著沈亦兒:「不知皇后怎麼想?」
朱厚照近乎于哀求道。
「先生請入席,趕緊為沈先生備酒!」
錢寧湊過來,低聲道:「有關張氏外戚,還有一些人想對付沈大人,沈大人應該很關切,聽說豹房內也有人要對您不利……咱上船去說吧,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
朱厚照很熱心,請沈溪坐下后,本想跟沈亦兒坐到一起,沈亦兒卻堅決地坐到了哥哥一邊。最後他尷尬地坐到了主位上,跟沈溪和沈亦兒坐了個對桌。
朱厚照沒動怒,只是著急地出言提醒……畢竟在場不只是他跟沈亦兒兩個,還有沈溪,身旁還有那麼多侍從,朱厚照也是要面子的,而沈亦兒在這種事上卻從來都是無所顧忌。
張永想起之前民間傳揚皇帝跟皇后不和睦之事,笑著問道:「沈大人怎會知曉?」
朱厚照和沈亦兒相繼上了大船,沈溪才來到河邊,錢寧守候在碼頭。
沈亦兒雖然哭哭啼啼,但在沈溪面前卻沒訴苦,有關她跟朱厚照的事也沒有過多提及。
沈溪本來不想跟錢寧啰嗦,但現在他已回到朱厚照跟前,馬上要回京師,錢寧既然投奔他,他就要好好利用這張牌。
「沈大人,小人在此恭候多時。」錢寧見到沈溪,更顯謙卑。
……
「當然怕呀,但沒用,這事小人知道就是知道,還能怎麼著?小人也沒把此事泄露出去,就只告知沈大人您一個。」
朱厚照道:「先生不多留?皇后那邊……」
沈亦兒這會兒並未睡下,知道朱厚照前來,氣鼓鼓地問道:「你來做何?」
「朕為先生添酒。」
沈溪再道:「陛下家事,不用跟臣說太分明,畢竟是陛下的隱私,最好也不要讓外人知曉,避免引發民間議論。」
「嘿,小人還是有些辦法的,張公公手下有小人安插的眼線。」錢寧在這種事上絲毫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朱厚照就好像訴苦一般,在沈溪面前陳述這一年多來跟沈亦https://www.hetubook.com.com兒相處的「悲慘遭遇」,想博得沈溪同情。
朱厚照疑惑地道:「朕的事,民間怎會知曉?先生擔憂過甚了……等等,先生的意思是說……這件事外間已有傳聞?」
如此一來朱厚照更加尷尬了,漲紅著臉道:「朕是做了一點錯事,但也不算什麼,不過就是跟民間女子有來往……朕乃一國之君,總不能守著皇后一個人過日子啊……不就是逢場作戲嗎?」
朱厚照送走沈溪,趕緊去見沈亦兒,正好趁著帶話的機會,好好跟沈亦兒攀關係。
張永道:「陛下平日對女人頤指氣使,怎會在對待沈皇後上出現此狀況?」
「皇后,有話好好說嘛……」
聽到這裏,不但朱厚照臉色變了,連沈亦兒神色也不太好看。
錢寧笑容滿面,似乎並沒把這件事往心裏去。
朱厚照攤攤手,「朕拿皇后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且一直很尊重她。」
雖然沈溪沒直接開罵,但言辭極為鋒利,甚至可以說一針見血。
沈溪哭笑不得,這話說得越來越離譜了,如果傳到御史言官耳里,指不定會鬧出什麼幺蛾子,趕緊道:「既然都覺得有理,那就各退一步……陛下跟民間女子有來往,確實有違朝廷禮法,不容於世俗;皇后也應該放下心中成見,跟陛下和睦相處。」
「先生,朕不是不疼惜皇后,實在是……身不由己啊!」朱厚照苦兮兮地道。
沈溪微微頷首,帶著錢寧上了專門為他準備的船隻……緊跟在朱厚照和沈亦兒的座船後面。
翌日上午,朱厚照從行在出來,上了鑾駕,與沈亦兒所乘鳳駕一起往運河碼頭行去。
但今日兄長在旁,她以前對沈溪很敬畏,就算不給朱厚照面子也要給沈溪面子,使得她說話做事都適可而止。
……
錢寧點頭,又道:「沈大人,還有一些要緊事,咱上船再說?」
朱厚照和沈亦兒好像是民間夫妻一樣吵嘴,旁邊小擰子等近侍看得那叫一個心驚膽寒,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種事他們都不想入耳,免得事後被朱厚照清算。
沈溪點頭道:「皇后初入宮時,還是個孩子,對於情感懵懵懂懂。但經過長久相處,她跟你生出感情,看到你做事不靠譜,既傷心又失望,但心裏又牽挂你,所以才喜怒無常。正因為如此,陛下應該用誠意去打動她,至於具體應該如何禮遇和善待,不用臣提醒吧?」
若是換作前幾天,他會繼續在臨清州沉淪,但現在沈溪歸來,他不得不按照既定計劃回京城。
朱厚照一怔,「先生不必拘泥,來來,坐下說話。」
……
這話一說出口,連沈溪臉色都變了。
www.hetubook.com.com朱厚照覺得很沒面子,可這畢竟是沈溪在說,正如他所言,對方亦師亦父,就算受氣也得憋著,換作其他人估計當場就翻臉了。
朱厚照道:「這不很明顯嗎?沈先生明顯是幫理不幫親……再者說了,咱們都是親,你是沈先生的妹妹,朕是他妹夫,還是他的學生……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我跟先生,比你的關係還要親呢。」
錢寧道:「大人說的是,陛下始終會召見他,不過越晚越好,到時陛下必定會對他有所冷遇,沈大人您說呢?」
……
皇帝倒酒,沈溪恭敬領受,沈亦兒拉了沈溪一把,「就讓他倒……大哥你起來作何?我想聽大哥說說家裡的事……」
沈溪沒有反駁朱厚照的話,再道:「敢問陛下一句,女人是在意你的時候跟你作對,還是把你當做空氣的時候?」
沈溪心想:「真是童言無忌,這種話也是你這個皇帝應該說的?甚至拿自己死去的老爹開涮,一點正形都沒有!」
沈亦兒怒道:「滾!我不想再見到你,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我的房間!這裡是我的地盤,再來的話,別怪姑奶奶不客氣!」
朱厚照又鬱悶了。
沈溪道:「陛下自問對女人很了解?」
朱厚照站起來,走到沈亦兒旁邊,拿起酒壺就要倒酒,嘴裏道,「皇后,不管咱以前有何芥蒂,一杯酒泯恩仇,你意下如何?」
一起吃過飯,沈亦兒借口身體不適,早早便要回內院歇息。
朱厚照和沈亦兒兩口子分別坐在沈溪兩邊,主位就此空置。
沈溪卻嚴肅地道:「雖然彼此關係親近,但為人臣子,不能不守規矩。」
……
沈溪對沈亦兒道:「皇后如今已嫁入宮門,便要遵守宮裡的規矩,恪守婦道……跟陛下應該相親相愛,相互扶持,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不能太過刁蠻任性。」
朱厚照喜笑顏開:「那是,那是……來來來,先生喝茶。」然後起身親自為沈溪斟茶,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自然,看得旁邊小擰子等近侍咋舌不已。
小擰子趕緊去把朱厚照的御用杯盞挪過來,但還未規整好,朱厚照已用普通酒盞為自己斟滿一杯,舉起杯子道:「先生,朕敬您,既感謝您這些年來為朝廷效命,平定四方,又感謝您不顧危險,去災區抗洪救災,安民社稷,還要感謝您把這麼好的妹妹送到宮裡來,做朕的皇后。總之……一切都在酒里。」
沒等朱厚照反對,沈亦兒已提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棍子衝上前,推搡著把朱厚照趕出門。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站著,沈溪不能安心落坐,朱厚照乾脆率先坐下,如此一來沈溪也只好坐下,三個人居然是以和圖書沈溪居中。
小擰子撇撇嘴道,「明天一早咱家就要回京城,但江彬和許泰也很快就要回來了,這幾日最重要的就是防備陛下召見二人,咱都盯緊點兒。咱家負責陛下跟前,你負責派人盯著他倆,這二人就算舌燦蓮花,也一句話都不要信……他們跟錢寧不同,嘴上連個把門的都沒有!」
沈溪道:「陛下跟皇后的相處方式,乃是帝王家事,不該問臣。」
沈亦兒沒想到沈溪會指責她,趕緊道:「大哥,你到底幫誰?」
沈溪喝了一杯,便阻止朱厚照繼續倒酒之舉,道:「臣所做不過乃份內之事,不需陛下禮待,至於皇后入宮,臣一直持反對意見,也不知這一年多來你們過得如何……」
聽起來很生氣,但朱厚照還是覥著臉進入沈亦兒香閨,搓著手好像個豬哥,笑呵呵道:「沈先生有話讓朕帶給你,於是就來了。」
朱厚照一臉憋屈,苦著臉道:「以前皇后你從不在意這些,為何現在……朕對你解釋那麼多次,也表明以後不會了,你就不能信朕一回?」
地方州府官員都來送行,本以為有機會見到皇帝,卻無法如願,只有沈溪騎在馬上,態度和藹可親,不斷揮手跟地方官員打招呼。
朱厚照不依不饒地道:「先生評評理,若是朕不碰別的女人,那是否太不公平?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先皇,只有太后一個妻子而不納妃嬪,但以朕所知,先皇還是有別的女人,只是宮外人不知罷了。」
朱厚照道:「先生這是說的哪裡話?朕豈會虧待皇后?皇后,你說是不是?」
他們不由想到一年前朱厚照提出婚約時,沈溪的確提出反對意見,而且還是態度最堅決的那個,現在居然也沒避諱這件事。
沈溪皺起了眉頭:「張公公乃司禮監首席秉筆,將來要掌管東廠和讞獄之事,你這麼查他,不怕他回頭給你小鞋穿?」
朱厚照別提有多委屈了,偏偏他就是拿沈亦兒沒辦法。
沈亦兒離開后,酒席撤下,換上清淡的茶點。
沈溪看了看左右,問道:「錢指揮使有事?」
「哼!」
小擰子生氣地道:「你當沈大人是傻子?旁人不清楚,沈大人對什麼都門清,今日在陛下跟前提出此事,就是對咱家的警告……你再不識相,出了事可別說咱家不保你。」
「對對,還是先生顧全大局,就應該這樣。」
錢寧笑道:「昨日奉上諭前去迎接大人,時間倉促未及細談……不如咱到船上再說?」
朱厚照愣住了,等認真思索一番,才若有所悟地眨了眨眼,問道:「先生是說,皇后之所以現在如此對待朕,是因為她在乎朕了?」
朱厚照一臉冤枉之色:「真的是沈先生讓朕來的……先生說他和*圖*書累了,今晚早些回去休息,你走後不久他就請辭。至於明日,咱們得動身返回京城,屆時沈先生應該會在船上休息,暫時不會來見你。」
沈溪沒正面回答,只是道:「陛下坐擁天下,一言一行關乎蒼生福祉,更應把事情考慮周全,陛下需時刻保持威儀,兒女私情到底只是其次,若因一些兒女私情,影響陛下情緒,甚至輟朝不出,跟那些貪歡無度、荒淫無恥的昏君有何區別?」
不過臨走前,沈亦兒特地說明來日要跟沈溪促膝長談,朱厚照大方地應允了。
「小人還聽說個消息,江彬在回來的路上,跟那個叫許泰的副總兵一起,遭遇刺客,乃是張永張公公派出的人手,可惜功敗垂成,後來江、許二人乾脆躲開河道和官道,從小道快馬趕路,沿途都沒休息,可能是要到陛下跟前告狀。」
沈溪有些詫異:「此事你從何得知?」
朱厚照側過頭,反唇相譏:「怎麼,朕說錯了嗎?」
沈溪瞥了錢寧一眼,道:「錢指揮使你可真是有心……你防備江彬作何?他是陛下召回來的,你防得住他一時,防得了一世?」
朱厚照道:「皇后根本不待見朕,把朕當成仇人一樣,朕說什麼做什麼,她都看不過眼……說起來最初半年多倒還好,但自從跟朕到江南后,她的性格逐漸變化,現在更是什麼事都跟朕作對。」
沈溪道:「夫妻間的矛盾,還是要靠兩口子自行協商解決……臣明日隨聖駕而動,便不去見皇后了……陛下不妨跟她知會一聲。臣告退!」
但現在朱厚照沒下令,他們就只能盡量往後縮身子,就當沒聽到。
沈亦兒生氣地道,「一定是你跟我大哥說了什麼,所以他才不來見我……剛才他可沒說不見。」
沈亦兒沒好氣地道:「大哥有什麼話,完全可以等明天再跟我說……需要你帶什麼話?」
小擰子在伺候朱厚照回卧房后便出來,值夜現在並不需要他去做。
朱厚照怔了怔,這會兒他有些醉醺醺的,沒聽懂沈溪的話,不過依然拍著胸脯道:「先生,朕年歲沒你大,但臨幸過的女人……嘿嘿,可比先生多太多了……朕對女人,當然了解。」
朱厚照著急地道:「這不沒人問了么?朕不問您,問誰?而且皇后最聽先生的話,要不……您勸勸皇后?」
沈溪道:「最好別泄露出去。」
相反,朱厚照此時還拿出恭敬受命的態度,頷首道:「先生說的是,朕受教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單獨坐在一邊不成樣,沒一會兒朱厚照便起來給沈溪倒酒,如此一來他正好順便坐到沈溪身側。
在沈溪看來,沈亦兒入宮一年多時間,開始逐漸變得成熟,有了一國之母的風範,但這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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