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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績心中一緊。

這種感覺不知來源於何處，也許是那些蹲在城市鄉鎮屋檐下，可憐巴巴的伸出黑瘦雙手的乞丐小孩子？殘疾？女孩子？

李績點點頭，這些東西他也能猜到，「那你等何不也學他樣子，為人辨胎男女？」

「哦，我前幾日觀普法寺倒是香火鼎盛，同為佛門一脈，為何相差如此巨大？」

李績微微一笑，這世上可能有不愛錢的佛，但少有不愛錢的和尚，於是又遞過十兩大錠，「我不過一雙峰過客，過不幾日辦完事便要回返北域，在這裏如果聽到什麼，便如笑話一般，又與誰說去？」

現在的普法寺，已經不是一個寺院，而是一個連鎖式的寺院體系，成為雙峰佛教中的最大勢力，風頭一時無兩。

對此他無能為力，但又抑制不住心底那種一探究竟的好奇，於是在天還未暗，至少還能有個把時辰趕路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停在了一個莊嚴恢宏，肅穆威嚴的大寺院前，寺廟名稱重華寺。

「不急，不急，」李績一把拉住轉身欲去張羅的知客，「在下久聞雙峰佛教昌盛之地，有心討教，不知……」

李績哪懂m.ｈetuboｏk.ｃｏm.com什麼佛法，前世沒研究，今生也未接觸，乾脆單刀直入，看這寺廟如此香火，至不濟多捐些香油錢，還有什麼是和尚不能說的呢？

吃完飲食，繼續趕路，騾子因為有了豆子加餐，跑的格外賣力氣，但李績的心情卻有些低落；

知客大喜，接過銀兩，只這一錠，便頂過寺內三日收入，又如何不滿意，「施主請，施主請，稍停自有素齋奉上，還請施主先沐浴更衣，我讓下面為您準備浴湯靜室。」

頓了頓，看李績含笑看著他，不由的也泄氣道：「實不相瞞，那普法寺有異功相傳，才能辨胎男女，我等，我等卻是沒這個本事的……」

判斷胎兒的性別，如果是女孩子，就吃藥打掉，這樣的行為，在李績的前世是不道德的，愚昧的表現，但在李績穿越前，法律對此並沒有明確的界定，就是違法。

無疑，這是個大殺器，尤其是對廣大的底層民眾。

「你說的，提供後續解決方法，是什麼意思？」李績不解道，這種事還有解決辦法么？

可他還是不舒服。

李績就知是這樣，「那普法寺之辨hetubook.com.com胎術，准么？」

「這個么，便是從大師處求來神葯，吃下去，那個，那個女娃就沒了。」小二有些支支吾吾。

「據我所知，十之八，九是有的，也不知這些禿驢，都哪裡學來的本事。」知客即說開了，嘴裏也沒個把門的，罵將起來，連禿驢兩字也不忌諱。

每一次休息，騾子都很滿意，能提前打尖不趕夜路，騾子更滿意，於是少見的不撩蹶子，任由僧人牽走餵食。

「那去胎之葯，不知來自何處？還是普法寺自製之葯？」這才是李績費盡心機尋問的重點。

知客一甩僧袍，不悅道：「我等佛門弟子，豈可因小挫而丟大節，如此行徑，與那魔頭又有何異？」

李績在意的是那個所謂的普法寺，擁有這樣的能力，其隱藏的背景殊為可疑；那需要某些超凡的力量才能做到，在這個科技薄弱的世界，除了修真力量，李績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

老百姓的選擇他沒資格評價，包括他的前世，兩個不同文明體系的世界都有類似重男輕女的現象，這不是他能改變的，別說他一個融合修士，他就是個真君，ｍ.ｈｅtｕbook•coｍ.coｍ也改變不了；這需要整個王朝，整個世界的觀念改變，需要數百上千年。

「恩，各有擅長吧……可能，他們的佛說比較簡單易懂？」知客頭上冒汗，卻不正面回答，彷彿在忌諱什麼。

李績不是道德聖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善惡底線……他只是覺的這麼做，去形成一個產業，形成一個信仰，去影響很多人的選擇，這樣是不對的。

知客遂吩咐小僧自去準備，引著李績來到一處靜室，親自泡好山茶，雙方落座，才問道：「不知施主有何請教？小僧雖愚魯不堪，數十年修佛，但願能讓施主滿意。」

即使在李績的前世，經濟發達，生活有保障，重男輕女的現象也一直未根除，憑著一套超聲儀器賺錢的也大有人在，更別說科技水平低下，經濟只夠溫飽的這個世界。

「在下初至雙峰，路徑不熟，欲借貴寺留宿舍一晚，不知方便否？些許銀兩，便當香火錢吧。」李績一邊說著話，一邊遞過一錠十兩大銀。

知客暗道信你才怪，真當聽笑話，需要花二十兩銀子？但李績口音確實是北域沒錯，知客猶豫片刻，想起寺里過的清貧和圖書窘迫的師兄弟們，還是咬咬牙接過了銀子。

終於把那些殘疾的乞丐小孩子聯繫在了一起，即使李績心硬如鐵，一股無名火，還是勃然而起。

「我觀貴寺，似乎香火不盛？可從外觀瞧，卻又莊嚴寶相，不知是何原因？」

所以在這個世界，李績也沒理由對此說三道四，大環境如此，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相情願的事。

雙峰山多丘陵多，牲畜稀少昂貴，大部分梯田都要靠人力播種，對主勞力的男子需求旺盛，故此普法寺此招一出，信眾立刻聞聲而來，香火鼎盛，短短數十年間，寺院發展遍布雙峰各地。

「唉，此事說來話長，寺院建於四百年前，當時在雙峰也薄有聲名，只是現在，連日常修繕都捉襟見肘……吾輩無能，不能光大佛法，實在是愧對歷代祖師……」知客說話遮遮掩掩，顯然有些難言之隱。

「施主莫怪，本寺，其實也包括雙峰大部分佛家寺院，並不把普法寺當作同源，這並非我等小氣，不能容忍新興佛寺。

那些信民，哪有什麼分辨能力，能生男嬰，便尊他如佛祖一般；我等普通寺廟，講究的與人為善，樂施自持，需要辛苦www.hetubook.com.com修行，百般奉獻，民眾樂小利而遠苦行，如此下來，信眾流失，香火衰敗，也就毫不奇怪了。」

李績則由知客引入寺中，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是，和外面的莊嚴大氣正相反的，是寺內的冷清，基本看不到信眾的進出，大殿前的銅鼎里也只插著數根細香，一看便知香火寥寥。

這普法寺行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獲取信眾，動輒替人辨胎男女，甚至售賣去胎之葯，卻妄稱佛祖恩典，這種行為已失了佛家本心，淪為異教，不過是打著佛教幌子的魔頭罷了。

李績就是嘴上說說，其實一路來也沒見到普法寺，或者它的連鎖寺，否則早進去一探究竟了，畢竟，他來雙峰的正題是尋黃氏族人，而不是參佛禮法。

「嘿，說到那去胎之葯，那才是普法寺罪大惡極之處；那葯不是大夫郎中所配，而是普法寺自製，效果甚為兇險，孕婦服下身體不適去世者，有之；服完葯沒有效果，孩兒照樣生下來的，有之；最慘的是那些服完葯還是生下孩子的，多帶畸形殘疾，父母不願養扔之在外，被人撿去養大，賣給乞幫，不過四，五歲便被迫乞討為生，真正是人間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