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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食運完后，劉鴻漸才放了孔衍植和孔興燮，孔衍植醒來眼睛都直了，但自己豢養的家丁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嗯知道了，你去哪兒？又要去與那幾個渾人鬼混？給老夫回去！」孔衍植朝長子吼了一聲，不管不顧的向內院走去。

還誠惶誠恐地自稱「臣等闕里堅儒，章健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慶新朝盛治，瞻學之崇隆，趨距恐后」云云。

把這老東西架開！」劉鴻漸大吼道。

……

天吶！這裏頭可不只是大明朝廷賞賜的，上至兩漢、三國兩晉、兩宋、大元……

劉鴻漸不理睬這氣急敗壞的中年人，走到院子中找了一處涼亭坐下。

曲阜就是孔家，孔家就是曲阜。

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難道他就不怕自己被天下讀書人戳脊梁骨嗎？

「王爺可知這是何處？」孔衍植指了指身後的牌匾，那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御賜的。

只是如今的情勢，他也就是偏偏這小妾了，朝廷動蕩先前交好的老大臣大部分都被抄了家，剩下的那幾位也個個自身難保，哪裡有空管他孔家的外事兒。

「多謝提醒，本王還是識字的，還愣著幹什麼，常鈺，派兵去搜！」劉鴻漸哪裡有空跟這地主打太極，他的目標只有一個，糧食！

畢竟有孔聖人的名頭，劉鴻漸也躬了一禮，把緣由說的明明白白。

「你……老夫明日便要進京面聖，當著陛下的面揭穿你這匪盜行徑，在孔家聖地行刀兵之事，你且等著吧，天下讀書人會讓你付出代價！」

他娶了十三房妾侍個個皆是大家閨秀，但老的老、木訥的木訥，唯獨靈璧侯家的這位房第之間最是得他歡心，只是唯一的缺點小性子有點多。

「爹，十三娘又在哭鬧了，您快去瞅瞅吧。」一個中年人急匆匆的行來道，說完便欲出門去。

良田沒了便沒了吧，千年來孔家經歷那麼多變故皆能夠屹立不倒，他相信不和圖書出多久朝廷的賞賜便會接踵而至，用不了幾代孔家依然是曲阜的象徵。

他才不管這家人什麼名頭，反正天塌了有王爺頂著，只要劉鴻漸一聲令下，不用親衛營那群小子動手，只他這一千京營兵都能把這孔府拆個底兒朝天。

憑什麼？孔衍植只想問朝廷一句，你們可是忘了所讀的聖賢書、經世的才學都是從哪裡來的了嗎？

果然，孔衍植聞言臉色一沉，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安國郡王帶兵登門所為何事。

「回王爺，確實如此，老夫心中也甚是愧疚。」孔衍植臉上做出痛心狀。

「回稟老爺，是那安國郡王。」沒想到這女婢還能答得上來，實在是劉鴻漸在山東太出名了。

這哪裡有半分孔老夫子的遺風，分明就是個市儈的富戶老財主。

天下人敬的是孔子，不是你孔衍植！

「老夫不是已經在走動關係了嗎，莫要再鬧了，小心動了胎氣。」孔衍植雖然面上嗔怒，但還是掛不住這妖精般的女子一番央求。

「爹——你們……你們大胆，孔家聖地豈是你們這群臭當兵的可以染指的，我這便要去京城，去找陛下伸冤去！」

跟著劉鴻漸大部隊的流民足足有上千，饒是如此京營兵的兄弟也下了手，糧食實在是太多了。

一戶人家，院落竟然堪比大明皇宮，此便是逾越，這麼多年來你孔家究竟做了多少齷齪之事，還用言明？

「閉上你的鳥嘴！」劉鴻漸回頭懟了一句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子。

如今之際，只有儘可能的挽回些損失，四萬多石糧食呀，那可是孔家存了好幾年的，只銀兩便至少價值十萬兩，這對孔家也不是一個小數字。

「你敢！歷朝皆善待我孔家，你一個王爺竟敢忤逆陛下嗎？」孔衍植怒極，伸手攔在大門口。

咯吱——孔家硃紅色的大門被從裡頭拉開，孔衍植從裡頭走出，身後跟著七八個壯碩的家丁。

曲阜縣衙被劉鴻漸徵用和-圖-書，連帶曲阜縣城所有能拉東西的牛車、馬車，足足用了兩個多時辰，往來的運糧隊從孔府到縣衙絡繹不絕。

「老爺，外頭來了許多官兵，還有個自稱王爺的讓……讓您去迎接，來者有點不善。」一個女婢急沖沖的進來也不顧行禮。

數千萬漢人被鐵騎踐踏，被奴役、被殺害，血流成河、屍骨遍野。

「安國郡王大駕光臨，老夫孔衍植有失遠迎。」孔衍植臉上露著微笑上前拱手施禮道，雖然心知這煞星來者不善，但身為孔家後人，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雖說這銀子於他孔家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也架不住一直這般揮霍。

最後經過統計，從孔家拉出來的糧食足足有四萬八千多石，震驚全城！

「王爺，老夫記得，你徵收糧食都是開了欠條的，何以老夫家的沒有？」孔衍植重又走到劉鴻漸跟前怒道。

「哭嚎什麼？你看看你，越來越不成樣子了，真是給我孔家丟人！」到底是年紀大了，孔衍植走了半晌路，有些氣喘吁吁的指著內間一個看起來僅二十許的女子罵道。

特別是京營的那撥人，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拼出來的，見了血眼睛都發紅，吳炳豪戰刀一抽出來，那叫孔連順的雙腿都打飄。

他更知道，若沒有他的存在，被崇禎冊封的第六十四代衍聖公孔衍植，在蟎清韃子入關后的第二天，便上書勸進。

「本王說了，孔夫子一生仁義，救治災民本就是分內之事，怎麼會談銀子這種銅臭，此是義舉，是本王在替孔夫子行善。

「寧願看著百姓們餓死，也不肯拿出放得發霉的糧食，這便是你孔家的仁義嗎？

蟎清入關如此、當年盟古入侵兩宋時更是如此，想到此劉鴻漸便窩火，真恨不得直接宰了這廝。

這是哪兒來的王爺，竟敢帶兵來見老夫，孔衍植心思電轉，隨即想到了什麼。

但嗚呼哀哉毫無裨益，前幾日朝廷派官員前來孔家查地和*圖*書契，本來戶部官員想通融一下多留些良田給他孔家，可隨行來的一個東廠太監只冷哼了一聲這官員便不敢再言語。

「孔連順，給我攔住這群強盜！」孔衍植朝著孔府裏面的家丁吼道。

這小妾乃是靈璧侯湯家的四女，先前還估計他的娘家，可如今這姓湯的都已被貶為庶民，竟還敢鬧得孔家雞飛狗跳，真是豈有此理！

荷槍實彈的京營兵一入孔府，數百孔府家丁當即便蔫兒了，棍棒被士兵收走，一個個抱著頭蹲在了牆角瑟瑟發抖。

「本王不信，除非你讓本王著人去搜搜。」劉鴻漸嘴角一揚，禮節已經盡到了，既然行不通，就莫要怪本王先禮後兵了。

五千兩銀子足夠一戶人家吃用一輩子，即便大戶人家也夠用個一兩年，可這湯家也太能花了，上個月送去的兩千兩，這才不足一個月，竟又給敗光了。

孔衍植怒不可遏，拂袖向內院走去。

劉鴻漸只說了一個字，搬！

孔衍植穿過數條行廊，又過了中府花園並一處弄堂，一路上孔府的奴僕見他面色不愉皆是不敢多言，還沒走到內院，孔衍植便聽到其間的哭鬧。

常鈺再不猶豫，隨即帶著數百親衛營衝進了孔府，身高近兩米的劉虎夾著孔衍植猶如夾了個大胖猴子，任是這廝鬍子都氣歪了，也沒法掙脫劉虎的懷抱。

孔府佔地極廣，是大明除卻明皇宮外，最大的建築群體，有房舍上千，直系、旁支、奴僕近萬人，只護院家丁便有五六百人，這便是孔家的底氣。

你孔家享受著漢民的頌揚，擁有這般大的聲望，千年來竟無一個「聖門後裔」能夠站起來組織百姓起「義兵」抵抗外族入侵。

孔衍植早便想好了說辭，仍舊不卑不亢的道，他倒是想看看，這個被外人神化了的年輕人，究竟敢耍什麼花招。

只是，這些平日里囂張跋扈的家丁，對付些地痞流氓、欺負苦哈哈的佃戶尚有餘力，見真刀真槍衝進來的和*圖*書士兵臉上馬上便露了怯。

曲阜，衍聖公府。

「告狀？隨你！惹毛了本王，且讓你孔家在大明無立錐之地！」劉鴻漸指著孔衍植道。

「無妨無妨，本王也是不請自來，你便是當代衍聖公？」劉鴻漸下得馬來但見一個發了福的老頭，頓時有些失望。

「聒噪！」劉鴻漸回頭說了一句，牛大棒槌上前對著孔衍植的後腦勺便是一下，馬上便沒了動靜。

可是，朝廷一紙朝令，竟要將孔家的土地收回！

天色將黑，劉鴻漸不再久留，起身離開了孔府，只是剛到曲阜縣衙，早有幾個面生的官員等候在此。

孔衍植最近有些惆悵，倒不是因為齊魯大地遍地哀嚎，而是因為近來朝廷的分地政策。

「老爺，賤妾的爹爹前幾日來信說，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您在朝廷里關係多，求老爺救救湯家吧！」這女子被孔衍植罵了一通也不生氣，反而挺著肚子起身繼續央求。

實不相瞞，本王此番前來便是希望孔大人能開倉放糧，拯救在飢餓邊緣垂死掙扎的苦難百姓。」

「啟稟王爺，山東境內大壩已然建好，洪大人知王爺在山東，特命下官請王爺前去觀禮！」

孔衍植長子孔興燮見自己老爹被人這般對待，怒氣沖沖的前來，卻被倆大頭兵按倒在地吃了一口泥。

「孔連順，速去召集家中丁壯於前院集合。」孔衍植昂然下令，自己也跟了出去，只留下得了五千兩銀子滿臉竊喜的湯家小妾。

衍聖公雖然是國公，但在大明的象徵意義非凡，大明的王爺又沒什麼權柄，見了他還不都是喜笑顏顏，即便拜訪都要排隊。

他知道，千年來，每當外族入侵時，孔子後人衍聖公總是第一個稱臣。

不多時常鈺來報，在孔府後院的後院的後院，發現一二十個巨大的糧倉。

近日周邊的士紳家族中的米糧，皆被這安國郡王搬運一空，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位王爺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孔家來。

m.hetubook.com.com「慌什麼？哪裡來的王爺，竟敢來孔家撒野？」孔衍植隨口道。

「回王爺，非孔家不為也，如今是天災之年，孔府家僕眾吃銷甚巨，並無多餘的存糧救濟百姓。」

所以，沒有欠條！」劉鴻漸心中冷笑，這老東西還真是個財迷。

並且在《初進表文》中諛頌滿清君主「承天御極，以德綏民」、「六宇共戴神君」、「八荒咸歌聖帝」、「山河與日月交輝」、「國祚同者韓並永」。

「素聞孔聖人秉承仁義治國，四方有災情更是會傾囊相助，目下山東各地天災不止百姓餓殍滿地，衍聖公一脈身為孔聖人的後世子孫，想必也不會坐視不理吧。

「正是在下，不知安國郡王來此有何貴幹？」孔衍植倒是不卑不亢，孔家千年餘威猶存，這便是他的底氣。

只是他這第十三房小妾，最近仗著有了身孕越來越不像話了。

「來人，去庫房再取五千兩銀子給湯家送去。」孔衍植心間愧疚，扶著與他孫女般大小的十三妾邊走邊道。

陛下先前所言，養了三百米安的勛貴，還不如養了三百年的豬，閣下認為呢？

「還愣著作甚，攔住這群強盜，老夫賞銀千兩！」孔衍植知道劉鴻漸不敢把他怎麼樣，只是被身後這莽夫架住怒的臉都憋紅了。

經歷這許多代許多年，曲阜三分之二的良田皆是他孔家的產業，曲阜一地便成了他孔家的代名詞。

再不濟，就算是跟著南明小朝廷也比去跪舔外虜來得仁義。

「哦，沒有存糧呀！」劉鴻漸輕言一句也不動怒。

他幼時經歷過被地主逼債的事，對這些大地主沒什麼好印象。

「大人，看來這孔衍植是不敢開這門了，要不，卑職命人把這門砸了？」三千營參將吳炳豪站在劉鴻漸身後左等右等不見人來迎接，不覺有些不耐。

孔家自承繼衍聖公到他這一代已經六十四代，近千年來每逢新君登基，必會賞賜他孔家，即便是改朝換代對他孔家也沒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