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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滿臉羞愧，低頭道，「我對人類的情感很複雜，甚至連自己都描繪不清楚。

「靠武力，是肯定不行了，那就只有靠信仰和教育。」

國師緩緩搖頭，認真道：「不，我憎恨的是天人組織，而不是全人類。」

「這下子，我知道了，地球聯盟和天人組織是敵對關係。

來自殘垣斷壁深處，人類文明的遺迹，包括各種腐朽和斑駁的書籍，都成為鼠族文明萌芽的最好養分，沒過多久，鼠族文明就變成了一個可以自我循環，不斷膨脹的龐然大物，即便沒有國師的指引，也能繁榮昌盛下去了。

國師老老實實道，「鼠族的進化速度，令我感到恐懼，不久之前還是渾渾噩噩，茹毛飲血的野獸，在短短几個繁殖周期之內，就進化到了可以打磨武器，組織軍隊，劃分階層，培育貴族和豢養奴隸的程度，這樣千萬顆大腦一起高速運轉，共同構建出一個強大文明的事情，是我從未遇到過的。

這之後，在畫外音的引導下，國師又說了一些細節。

「但另一方面，天人組織對我做的一切，也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令我非常畏懼再次和人類接觸——請理解，因為你們實在太強大了，倘若我鑽出地底向你們求助，就等於和-圖-書將自己擺到砧板上任人魚肉，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很難下定這樣的決心。

是以，畫外音故意這麼說。

不過現在，人類方面並不想讓國師這頭犬妖知道太多的實情，特別是不想讓國師知道移魂者曾經滲透到地底。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不算是什麼謊言，而是我的親身經歷——我能從一頭普通的犬科動物，覺醒成為犬妖，的確是拜人類所賜，倘若沒有我的點化，鼠族也不可能這麼快進化出文明，如此說來，長牙王國的確是人類間接的造物，人類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成為了鼠族文明的創造者啊！」

「那是不可能的，這時候的鼠族已經足夠聰明了。」

國師搖了搖頭說，「地底世界，到處是『舊靈山』的遺迹，雖然昔日的高樓大廈都在地震中分崩離析，但人類文明濃墨重彩的痕迹，再過幾百年也不可能完全湮滅。

「為了取信於他們，我只能因勢利導，編造了『人類便是諸神，創造整個世界』的謊言。

國師說，雖然它沒有任何設備，不可能重現天人組織實驗室中強烈的電流刺|激，但那條地底暗河周圍，卻是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任何動植物到了這裏，似乎都能被激活禁錮在基因鏈深處和_圖_書億萬年的「開關」，踏上超高速進化之路。

畫外音再次沉默。

畫外音饒有興緻地問，「你明明是一頭犬妖，完全可以編造一個犬妖當家作主的虛擬世界，你可以告訴這些老鼠，統治著藍天白雲之下整顆星球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犬類。」

其實，這條情報，楚歌早就彙報上去，隱匿在畫面之外的審訊者肯定也是知道的。

然後，畫外音繼續問道：「既然你已經掌握了這麼多情報，也確定了地球聯盟能給你的復讎，提供極大的幫助，為什麼你仍舊藏匿在地底，而沒有主動現身，向我們求助？」

「鼠族在靈河流域稱王稱霸之後，便四處出擊，擴張實力，也搜集到了大量人類留下的物品——電影和遊戲的宣傳海報，各種人形和擬人形態的塑膠玩偶，色澤鮮艷的包裝袋，做工精美的工藝品，還有便利店裡琳琅滿目的商品。

國師道：「一開始自然不能，我非但無法分辨天人組織和整個人類世界的區別，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和人類的區別，搞不清楚我、我的同伴還有蛇魔他們，究竟算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我愈發不會憎恨全人類了，因為我知道了統治地上世界的是一個叫做『地球聯盟』的勢力，而我在天和_圖_書人組織的秘密實驗室里不止一次聽到那些邪惡的研究員說過，他們要用鋪天蓋地的蟲潮，甚至是致命的細菌和病毒，去推翻地球聯盟的愚蠢統治，建立一個唯覺醒者獨尊的新秩序。

「一方面，我深深敬畏並崇拜著你們的強大，你們的智慧，和你們無比發達的文明，我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成為你們之中的一員，至少是你們最得力的助手。

「我對鼠族說，我是『諸神最忠誠的奴僕』，這不全然是謊言，倒有七八分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是真的希望能投效在人類文明的麾下，在你們鞍前馬後效勞。

畫外音聽了一會兒，忽然道，「你說什麼，你自稱是『諸神的使者』，把我們人類編造成了『諸神』，還說我們是鼠族的創造者，這是什麼意思？」

畫外音奇道：「你能分辨出天人組織和整個人類世界的區別？」

「等等——」

「我……我還是不敢。」

「此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的顧慮，無論我和天人組織之間，有多少仇恨和矛盾，我終究是在天人組織的實驗室中孕育出來的，說得嚴重些，我便是天人組織秘密調製的『生物兵器』，我的骨子裡都打上了天人組織的烙印，永遠都不可能抹去。

「在這麼多錯綜複雜還和圖書互相矛盾的心態干擾下，我才會編造出那麼拙劣的謊言，還任由這個謊言越吹越大，仔細想想，我未必沒有私心，希望在和地球聯盟正式接觸之前，先立一些功勞，納一個『投名狀』，這樣，真的找到了你們，也能表明自己的心跡，能讓你們給我一個機會。」

「看到生機勃勃，高歌猛進的鼠族，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天人組織實驗室里的蟲潮。

包括它如何教會鼠族人類的語言和文字，將人類歷史包裝成一個個簡單易懂的小故事，又用天人組織實驗室里學來的一些技巧，培養出了鼠族中的精英階層，讓他們代替自己，去進行下一輪的教化和統治。

畫外音沉默片刻，似乎在分析國師這番話的真偽。

「為什麼是忠於人類的信仰？」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會接受我，還是在我鑽出地面的一瞬間，就會被你們消滅，亦或者被你們關起來繼續研究到死——地底世界的生活雖然清苦，但總比關在實驗室里切片研究要好得多。

「我不想重蹈天人組織的覆轍，便準備將一切叛逆的種子，都扼殺在襁褓之中，從源頭就杜絕鼠族反噬的可能性。

「雖然在當時，鼠族都對我敬畏有加，言聽計從，絲毫不敢違逆我的命令，但我卻非常清楚ｗwｗ•hｅｔｕboｏk.cｏm•com，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已經遠遠凌駕於我之上，想要把我撕成碎片，亦只是動動爪子的事情。

「是的。」

「我對天人組織滿懷刻骨銘心的仇恨，地球聯盟又是天人組織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巴不得藉助地球聯盟的力量去消滅天人組織，又有什麼理由要仇恨地球聯盟，仇恨全人類呢？」

「所以，即便那時候我有滿腔仇恨，也僅僅是針對天人組織的具體個人，而不是針對全人類——因為我根本沒有『全人類』這個概念。

畫外音輕輕咳嗽一聲，道：「怎麼，你不是非常憎恨人類么，畢竟從你擁有記憶，覺醒智慧以來，就一直面對人類的殘酷折磨，苟活在生不如死的活地獄里。」

國師這記不是馬屁的馬屁，實在令人感覺挺受用的。

而且，地底世界，並非與世隔絕，在他們周圍到處都是「舊靈山」的廢墟。

「直到我點化並馴服了一大批鼠族，讓他們在整個地底世界的殘骸和垃圾場里，搜集大量人類留下的物品，通過這些物品，才漸漸勾勒出了人類文明的大致形象。

「所有物品，包括車輛和建築殘骸，都是圍繞人類打造，很多商品的包裝上，都印製著人類的形象，即便我不說，那些最聰明的鼠族也能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