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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看到這個擋光板，又看了看水平機位，對準他和趙兆臉的鏡頭，才豁然醒悟過來。

不過可能是最近打仗鏡頭拍多了，很多都是大場面的實景拍攝，徐浩就忽略了這個細節。

整個表演，能形容的，只剩下兩個字……傳神。

「小徐，你很不錯。」

「別緊張，跟我說說，這場戲，你要怎麼演毛蛋。」

坐在監視器後面看著鏡頭的劉健魁，原本關注的重點是趙兆，只是他的目光一轉移到徐浩身上，就再也離不開了。

這是比較抒情一點的修辭，實際上徐浩的表情動作很多，他把學自《乞丐的音樂》中的表情技巧，全都爆發出來了。

劉健魁一改之前的懶散，拿著喇叭，親自都到場邊：「各單位都注意了，準備拍。」

劉健魁皺了皺眉，翻眼看了看沈輝：「我是因為小徐過了這一條。」

燈光師姍姍來遲，拉著反光板，喊著「借過」，走到了場地中央，將反光板放在了本該屬於連長的地方。

攝影師、錄音師、燈光師還有幾個場工，以及在旁邊站著看戲的特約和群演們，都跟著拍起了手，徐浩也跟著他們一起拍手，給趙兆鼓掌。功勞都落到了趙兆身上，他一點沒有失落，能不NG完成鏡頭，已經足夠他興奮了。

就這樣，各取所需，兩人說戲說得不亦樂乎。

「好。」沈輝佔了徐浩的想法，現在倒是不好意思吝嗇掌聲了，「排戲差不多了，做好準備，我們要拍了。」

輕輕一聲，勝過和-圖-書無限呼喊。

起初徐浩還有點怵，不知道沈輝這態度有什麼潛台詞，不過等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沈輝給予指正後，心裏面的這點小顧慮也就拋散了。覺得沈輝人還挺不錯的，便暢所欲言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眼神也瞬間點亮，他看著鏡頭，透射出無限的堅定。

沈輝不知道導演滿意的是徐浩，見到沒NG直接通過，他接著導演的話就說：「不錯，不錯，趙兆，你的表演很有功力，導演喊過了，這次沒有NG哦。」

「好的，我一定好好指導小徐，其實我跟小徐投緣，我就覺得這個小夥子會來戲。」

毛蛋應該是什麼樣的人，他對畫畫是什麼態度，連長給他留下了什麼樣的精神，用什麼樣的細節來刻畫毛蛋，為什麼這樣刻畫。

現在，連長沒了，反光板倒是有一塊。

「連長。」

「連長，連長。」趙兆哭得梨花帶雨，準確說，是污水橫流。

「小夥子好出彩的戲！」

連長為了救我犧牲了。

「小小年紀就會來戲，不錯。」

……

趙兆站起身，笑呵呵的說：「哭累死了，好受傷。」

劉健魁揮揮手，示意沈輝趕緊走，別扯淡了。他雖然喜歡被沈輝拍馬屁，但是不代表他眼睛瞎。

把劇組眾人打發去各就各位，沈輝又笑著來到導演身邊，翹起大拇指說：「趙兆的戲現在是越來越精湛了，導演您眼光就是好，挑中了趙兆來演女主角，能挑起我們整部片子的大樑。」

和-圖-書劉健魁點點頭：「趙兆這女娃子，還行，演戲還不錯。」

趙兆的哭聲此時此刻，彷彿是在襯托徐浩的悲戚。

徐浩有點心裏打鼓，便說：「都揣摩的差不多了，隨時可以演，導演。」

一記馬屁拍下去，劉健魁又笑了起來：「你還年輕，多看多學，不要忙著下結論，導演看戲千萬不能馬虎，演員來戲不來戲你都要隨時關注，不能忽略、打斷，這個你要記住了。」

然後帶頭鼓起了掌。

「小沈啊，你眼光還要提高，導戲不能只看外表，要從內在去尋找這個戲。這場鏡頭，趙兆的表演，以我的標準看是還差了一股勁，浮於表面沒有沉下來。不過小徐的戲加分，入戲了，這樣的戲難找，不給過，我要是NG了，再來一遍他肯定找不到這種感覺了。」

「我準備這麼演……」

徐浩貪婪的汲取沈輝身上的經驗，對於演戲白紙的他來說，這無異於在勾勒一副壯闊的油畫。

那一刻，他的感情就醞釀到了頂點，耳邊聽到趙兆的哭聲，他的思緒飄越了片場，彷彿飄到了無聲的硝煙瀰漫戰場，他變成了毛蛋，一個紅軍小戰士，連長犧牲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只能無言的凝望著連長，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一點一點沸騰。

此時，徐浩似乎被趙兆的哭喊聲帶動，情不自禁的呢喃：「連長。」

無數革命先烈為了我們的國家，而犧牲了，徐浩，想想現在的生活，都是革命前輩和*圖*書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要懂得感恩！不為連長感到悲傷，也要為所有像連長一樣的人，感到悲痛！徐浩，代入你的感情，拿出你的演技！

看著攝像機鏡頭，徐浩在心裏一遍一遍自我催眠：不要緊張，保持剛才排戲的狀態。大場面又不是沒見過，拍《希望使命》里的強|奸犯都能hold住，還怕一個小小的毛蛋？就當圍觀的這群人不存在！

徐浩把自己能想到的，一股腦的拋出來了，能與導演交流這是龍套演員的幸事，儘管沈輝只是執行導演。

一遍一遍催眠之中，徐浩聽到了執行導演喊：「Action！」

劉健魁讚賞的念頭，在腦子裡打了個旋。

能用到反光板，這妥妥的主要角色待遇。

隨後攝影師架好攝像機，錄音師挑著錄音桿進來，一位女化妝師給趙兆補妝，翹著蘭花指的阿男，也過來給徐浩補了一下妝，基本上就是再抹了點黑粉。

徐浩也站起來跟著樂呵，沈導誇獎了趙兆，這不就是變相誇獎了自己嗎，趙兆能不NG一條過，有他徐浩一半的功勞。

沈輝的突然主動，讓徐浩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看得出來，沈輝對女主角趙兆，那是好的不像話，可以說到了拍馬屁的地步，但對一般小演員，群演、特約，都沒什麼好臉色。

劉健魁幾十年導演經歷，誰身上來戲了，誰只是完成功課，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在他看來，徐浩此時此刻就已經來戲了，這種來戲不能說是爆發演技，但也是和-圖-書全身心投入之後，才能表演出來。

沈輝以為劉健魁謙虛，頓時做姿態說：「哪是還行啊，非常好，剛才導演您不也是沒NG就讓過了，我也看了，趙兆的哭戲，那是非常好的，感情充沛投入有力，那整個鏡頭都調動的活了起來，這條鏡頭，趙兆全功。」

徐浩的經驗不足，先前沒有想到這一出，他知道有一些鏡頭是可以偽造的，譬如用腳踹人，譬如騎馬的場面，都不一定要真的去踹人或者真的去騎馬。

相談甚歡，幾近相見恨晚。

這場戲，壓根就沒連長的事，他們演哭戲，根本不需要對著連長哭，也不需要拿連長做背景，對著鏡頭哭就OK了。

而沈輝雖然人不靠譜了一點，專業知識還是很合格的，隨口的一些指點，一些經驗之談，都能讓徐浩獲益匪淺。這樣的獲益，勝過徐浩一個人閉門造車，十倍百倍。即便是天才還需要學習，何況乎徐浩。

似乎聽出了劉健魁的不滿，沈輝趕忙連連點頭：「是，是，導演您這麼說我也發現了，徐浩這小年輕，剛才發揮的是很好，很入戲很有感覺。我還是經驗淺了，差點沒看出來，還要跟恩師您多學幾年。」

在反光板的打光襯托下，他灰黑的臉龐，依稀有幾許稚嫩，但更多的是卻是成熟。稚嫩與成熟，在同一張臉上，矛盾對立的出現，絲毫沒有任何不和諧的地方。

「啊？」沈輝沒反應過來，「小徐？」

他在《青丘狐傳說》劇組，就看到古力娜扎和蔣勁heｔubｏok•ｃｏｍ•ｃom夫騎在木箱子上，一端坐著攝像師，然後通過一個能旋轉的小車，托起兩邊。保持鏡頭水平，且有騎馬前進的效果。

劉健魁一拍手，就喊出來：「好，就是這樣，這一條過了。」

沈輝也在舒爽的接受徐浩的各種腦洞靈感，他的想法很簡單，徐浩的靈感就是自己的靈感，就是自己拿來討好劉健魁的工具。

「我一定記住。」

沈輝人有些不堪，但是導演的話很聽，直接就過來找徐浩，給他指點演戲：「下一場戲，準備的怎麼樣了，跟我說說。」

沈輝拍完手掌，示意大家停下來：「好了，趕緊準備下一條，我們爭取再來一個不NG，中午早點吃飯。」

徐浩一聲不吭，臉上的表情從悲痛到悲傷，再到堅定，他的眼神從空洞到聚焦，從失神到有神。他彷彿看到了連長生前的音容笑貌，也彷彿看到了自己繼承連長的意志，躲過敵人的追擊，為革命事業保留火種。

沈輝笑著對趙兆說：「累說明你演戲投入，這種精神值得我們學習，大家說是不是該給她一點鼓勵？」

「嗯，去吧，去忙去吧，順便多指導指導小徐，這小子會來戲，但是經驗太少了，我看了資料，沒演過什麼戲，很多地方你讓他一個人揣摩，他揣摩不來。」

儘管演技還狠稚嫩，但在鍋灰妝的襯托下，稚嫩被掩蓋，加上一些細微的肢體動作，緊握的拳頭，彎曲復又挺直的背，顫動的肩膀。

現在這麼主動，還笑得這麼燦爛。

為什麼連長不來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