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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

阿曼輕輕咬了下嘴唇，她只要心中感動，便會輕輕咬住嘴唇。這個動作看似微小，卻顯得風情萬種。「陳大哥……」阿曼望著陳瑕喚道。除了這三個字，什麼「今生今世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之類的感謝的話，已經顯得多餘了。

三劍……

可是阿曼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被陳瑕一推，便向旁邊倒去，陳瑕趕緊把她扶住，只覺得她身體發燙，再一看她的臉上，面色蒼白，似有病容。陳瑕一搭脈搏這才明白，自己和江浪都不懼大雨，可阿曼畢竟是血肉之軀，不懂武藝，淋了半夜的雨，衣裳濕了也未曾更換，這會兒是染了風寒。

陳瑕道：「什麼雞不雞的，你在我心裏永遠是阿曼。和小時候我見到你，根本沒有任何區別。其實……你又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麼？小時候所有人都說我傻，連小倩也說我傻，那我就傻了，關他們什麼事？他們想傻還傻不了呢。」見阿曼沒言語，陳瑕又說道：「阿曼……和圖書我嘴笨，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不管別人怎麼說，這個世上至少有一個傻瓜覺得你不是妖，他願意一直陪著你，哪怕和你一起下地獄，他也願意。」

阿曼接連砍了二十幾劍，仍不停手。她閉著眼睛，大喊著，哭著，盡情發泄她的悲憤，滑落在臉龐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阿曼承受妖孽之名多年，所有的委屈彷彿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她不願意殺生，卻又不得不殺生。

江浪號稱混世鯤鵬，水性極佳，被雨水泡了一夜，就當是洗了個冷水澡，此時睡得正香，被陳瑕擾了清夢，心中有氣，罵道：「傻小子，你老子要是能起來，不是早就起來了？」

不過陳瑕經過一夜的休息，傷勢大好。儘管昨晚風急雨驟，陳瑕睡在泥水裡，不甚舒適，可他體質特異，到了早上見到陽光，精神便為之一振。伸了個懶腰，便生龍活虎地一躍而起。

陳瑕笑道：「走不了，我可以背著你。」他心中https://m.hetubook.com.com一動，端起阿曼的臉，又說道：「你看，你會生病，妖怎麼會生病？所以你不是什麼極陰妖姬。」

阿曼心知肚明，陳瑕這番安慰人的話，實在拙劣，自己就是極陰妖姬，已經確定無疑，不過她還是想聽陳瑕這樣安慰，她現在滿面的病容，可這一笑，卻顯得更加妖嬈。

寶劍伴隨著轟鳴的雷聲，重重落下。

先走到江浪身邊踢了一腳，「乖徒兒，還不起床？」

陳瑕看在眼裡，不禁想到自己的哥哥，他與阿曼一樣，也被爹爹冠以妖孽的罪名。陳瑕終於明白當年哥哥離家出走的原因，他的心境大概與此時的阿曼一樣，覺得委屈，覺得無可奈何。也許每一個作惡之人，心底並非真的想要作惡，很多時候，都是情勢所逼，就如江浪、葉長風，就如大漠五鬼，或許這些人真的是罪無可恕，可他們又都有各自的苦楚和理由，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陳瑕也叫了聲「阿曼」，見她好和圖書了一些，陳瑕的精神也放鬆了許多，他終於覺得心力憔悴，可以安心地躺在滿地的雨水裡，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看到阿曼瘋了一樣，陳瑕心中難過，幽幽說道：「它已經死了……」

他又叫了兩聲，阿曼才微微睜開二目，見是陳瑕，便一頭栽入他的懷中，額頭靠著胸口說道：「陳大哥，我走不了啦。你會不會不管我這個妖精？」

這些人值得原諒嗎？陳瑕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阿曼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她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委屈？只因巫仙把紫宸冰魄打入阿曼母親的體內，生出了阿曼，她便成了人們口中的妖，實在太過荒唐。那紫宸冰魄珠到底又是什麼來歷？為何具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劍神也都沒有說明，陳瑕只知道，不管將來如何，他一定要保護像阿曼這樣嬌弱的女子，為她澄清一切——她是血肉之軀，不是妖。

陳瑕嘿嘿一笑，抓起江浪扛在肩上，走到阿曼身邊，才把他又放進帳篷，那裡儘管也有不少m.hetubook.com.com積水，但是比起外面還是強了不少。

一個叫徒兒，一個又自稱老子，惹得陳瑕一陣大笑，見江浪沒事，他也就放下心來，調侃道：「還以為你在這躺了一夜，給大雨澆死了呢。」

江浪則好像死了一樣，依舊躺在泥地里，料想阿曼手無縛雞之力，也搬不動他和江浪，所以就躲在帳篷里避雨，又擔心他二人的狀況，所以就把帳簾捲起，她則坐在門口看著兩人，現在她一定也是精疲力盡。

兩劍……

江浪罵道：「哭個屁？殺便殺了，又能如何？老子當年也不知道殺過多少人，殺過多少畜生，你不殺它，難道等它緩過勁，再吃了你？」

陳瑕看得怦然心動，「阿曼，你太美了。」忽聽高坡後面馬蹄聲響，陳瑕頓時一驚，怕有什麼危險，先把阿曼和江浪一起抱進帳篷，然後又對阿曼說道：「我去外面看看，你最好還是把臉遮起來，不然的話，會把他們的魂給勾去。」

剛要去看阿曼，江浪喊道：「喂，你也不說把我挪到乾爽hｅtｕbｏｏk.ｃom•ｃｏm點的地方，難道叫我一直這麼泡著？」

阿曼整個人都好似被抽光了力氣，寶劍輕輕垂下，緩緩倒退了兩步，雙膝一軟，跪在雨中，「我從沒想過要殺生……陳大哥……為什麼老天要逼我……」

阿曼搖頭道：「可是我不想殺生，你們知不知道……我從小就信奉佛祖，想與所有人結善，可是今天破戒殺生，還殺了一頭獅子，從前積攢下的德行全都付諸東流。也許我真的就是那個極陰妖姬，縱然我不想傷害誰，卻逃不過上天的捉弄……」她轉回頭，又望了一眼陳瑕，「陳大哥，借你的血和真力，我真的成了法力無邊的妖姬，這難道不是天意嗎？如果沒有遇見你呢，那又如何？」

再次醒來，天已放晴，一輪紅日初升，照著部落里的一片狼藉，烏珠部落的人，終於再也沒敢回來，陳瑕見阿曼蜷縮在一處低矮帳篷前，抱著兩膝，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換下來的衣服，此時尚未乾透。

陳瑕輕輕推了下阿曼的肩膀，「阿曼，天亮啦，我們該去找地方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