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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下的流水靜怡無聲，穹頂上掛著一輪假的月亮，又大又圓。

陳瑕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這裏這麼危險，所以你如果怕的話，不如先走一步，回慕容部落等我。」

慕容倩笑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人家的恩恩怨怨，與你何干？何必自尋煩惱？」

慕容倩緩緩走上小橋，在陳瑕的身旁憑欄而立，「都說了，在這裏我是你弟弟。當然是放心不下你啦，見你出來，我就來看看，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果然心事重重啊？」

城頭上的日晷指向了亥時。地下迷宮無花無草，可它的夜晚卻充滿了瑰麗。人們用五顏六色的布把螢石包裹，在街道上走著，就好像置身燈火闌珊的仙境。

「那你呢？」慕容倩皺著眉頭問道。

「有我在你身邊，你還管那麼多幹嘛？就算你是懦夫，除了我之外，又有誰知道？」

慕容倩笑道：「誰你也不想殺，誰你也救不了。我看也不用等到ｈeｔｕｂｏok•com•ｃoｍ第七天，明天你和我就離開這裏，如果你捨不得那個墨喜兒，那乾脆把她點了穴道，混在田碧恆的大軍中也一起帶走，大鮮卑山、機關圖、雪怪以及那些墨家弟子，我們統統都不要去理，回到慕容部落之後，我就和爹說，咱們即刻成親，如果他不答應，我就放棄鮮卑人的身份，和你遠走高飛，從今往後再也不問世事，你看這個主意如何？」

陳瑕對著月亮喃喃自語，「希望吳欲可以好轉，希望胡古前輩可以找到解毒的方法，希望可以化解所有的冤讎……」

「你這人啊，心腸總是這麼好。但是那麼多年的是非恩怨，我們外人根本不清楚誰對誰錯。此事也只能他們自行解決，你想插手也沒有那個本事和機會。如果到了第七天，胡古還是解不了吳欲的毒，你打算怎麼辦？」

慕容倩冷冷一笑，「還以為你蠢到要給人家償命呢。」

陳瑕道：「前www.hetubook.com.com晚的雪崩是我一手造成，喜兒的二師弟和很多人都是因我而死，吳欲也是因此受傷……」

陳瑕嘆了一口氣，「話雖如此，但是夾在中間，實在難以做人，如果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又怎麼可能輕易置身事外？不管是胡古前輩，還是姑姑，哪怕是萍水相逢的這些墨家弟子，我都不希望他們之間任何人因此事而死。」

陳瑕若有所思，半晌才搖頭道：「這個主意實在不怎麼樣，那樣一來，我不是成了無情無義，見死不救的懦夫？」

慕容倩白了他一眼，「真不害臊。我可沒說一定嫁給你。」

他也想去勸一勸梅麗絲，可是梅麗絲根本不想去聽那些話。看來這個大仇她是非報不可了，沒有人可以勸說得了。

陳瑕喃喃說道：「有你在我身邊……真的是很好。但是我不能對不起墨喜兒，更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既然還有七天，我應該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和-圖-書，把胡古和梅麗絲之間的冤讎化解。而且這次我來大鮮卑山，是要拯救墨喜兒的族人，怎麼能言而無信，一走了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陳瑕猶豫了半晌，「你說的不錯，此地實在兇險，你是局外人，所以明天一早你就離開。」

陳瑕淡淡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我為什麼煩惱。」

陳瑕道：「我和他們講道理，我想當時的情況，任誰也是身不由己。他們如果肯原諒我，就最好不過，如果不肯原諒我，等我趕走通天教之後再走也不晚。我學了一身輕功，料想他們也追不上我。」

陳瑕把那晚的經過說了一遍，慕容倩心頭一凜，「那你就更要走，一旦吳欲醒來，指認你，到時候，你和梅麗絲真的是百口難辯。像那個祖懼，分明是嫉妒你，幾次三番找你的麻煩，一旦這件事被揭穿，他定然再糾集一伙人來打你，到時候你是還手，還是不還手？你還手就是和_圖_書千古罪人，不還手難道還能把命賠給他？所以要走，不如趁早。以我們現在的人手，不是通天教的對手。何必為這些不相干的糊塗蛋枉送了性命？」

「什麼事？」慕容倩問道。

陳瑕微微一愣，回過頭來，見是慕容倩，「小倩，你怎麼會在這裏？」

忽然身後有人輕輕笑道：「怎麼，什麼時候你又了入了拜月教嗎？」

「你不怕到頭來吳欲指認你是兇手，這些人最後恩將仇報嗎？」

慕容倩用額頭抵住陳瑕的胸口，「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怕我走了，你再也不來找我。既然你已經決定了，不管千難萬險，我都陪著你。」

陳瑕面沉似水，許久才說道：「我和這些糊塗蛋同生共死！」

陳瑕獨自一人站在橋頭，望著地下迷宮裡虛無的月色，心潮起伏。他不明白仇恨為何可以綿延到幾十年之久，甚至要不擇手段，殃及池魚才能夠解決。今晚他想要給那些墨家的傷兵治療一下，聊表寸心，卻幾乎又遭到所有m.hetubook.com.com人的反對，除了墨喜兒，這裏的人沒有誰再相信他，有一些人甚至惡語相向，不許他接近任何病人。莫非好心也有錯了，那些人不解、冤枉甚至仇恨，叫陳瑕覺得無比難過。只是他的難過又不願意表達出來，只能獨自一人，對「月」興嘆。

陳瑕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慕容倩趕緊推開陳瑕，心中暗想：這個墨喜兒，怎麼總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怕！」陳瑕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是我不能愧對朋友，愧對良心。通天教作惡多端，如果人人都因為怕死，而不敢與之一戰，那誰來阻止他們的惡行？我想好了，此事與你無關，所以……你走吧。」

陳瑕笑道：「那還不至於，我不希望他們死，卻也不希望自己死啊。我還要去找我娘，還要找我兄長，還要……還要娶你為妻。」

就在這時，墨喜兒遠遠地喊道：「你們兄弟白天還沒抱夠，晚上又抱啊？」

「你……你這個傻瓜真的不怕死嗎？」慕容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