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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瑕微微一愣，這才回過頭來，「很多人都說我是舍利子轉世，可為什麼我沒有繼承前世的智慧？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墨奇雙臂一張，背後飛梟打開，騰空而起，「跟得上再說！」

墨奇點頭說道，「不錯，一個不死的鬼神。所以任何人的生死，其實都與你無關。因為大月氏諸多教派，全都相信這個世界有輪迴轉世一說。據我所知，六道里有天人、阿修羅、人、畜生、惡鬼、地獄，那些死去的人墮入六道輪迴周而復始。也許昨晚，你救的一隻梅花鹿，其實是你前世的一個朋友，只因前世他曾救過你，所以今生你要報答它。而這些死者，也無非是因果循環，他們理應死在此地，受此磨難。」

墨奇哈哈大笑，「傻瓜，這些你也相信？是真是假，反正我這輩子是看不到了，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可以驗證這個說法。」

陳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惜大鮮卑山裡死的人和圖書太多，我一個人不可能把所有人全都埋葬，更多的人暴屍荒野，也可能屍骨無存，又或者如赤金鐘離壇一樣，已經成為焦土。」

墨奇笑道：「只有你做這樣的蠢事，人死不能復生，死都死了，又何必那麼麻煩，大鮮卑山常年積雪，這些屍體永遠也不會腐爛，就由得它不是更好？」

陳瑕也不回頭，望著遠方說道：「是啊，這麼好的地方，昨日卻宛若煉獄……」

「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思，」陳瑕沉吟了半晌，「那我呢？我死後又當如何？」

陳瑕嘆了一口氣，「我那時年幼，從未想過這些，到現在似乎明白，原來人死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他殘存在世上的一切也隨之漸漸消失，但是活著的人，總是希望他們在天有靈，還會祭奠他們，為他們祭祀，替他們祈福。我也希望人的魂魄真的可以不死，那樣的話，他們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人記得他們，想必也會覺得和圖書安慰吧。死在這裏的人，連個姓名也沒有，後世又該如何祭奠？我也想給他們立一座碑，可惜……終究不知道該怎樣去寫他們的生平。」

墨奇笑了笑，「那些屍體你都把他們埋了？」

墨奇笑道：「人死如燈滅，他們在九泉之下根本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記得，就算他們的親戚、朋友，想他念他，他們卻不可能知道。傻小子，我問你，你相信人死之後，還有魂嗎？」

他打定了主意，如果有轉世輪迴的話，那他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小倩轉世之後的那個人，就算她什麼也不記得，就算她已經變了模樣，陳瑕也要找到她，只是千萬年實在太久，陳瑕更想在今生與小倩長相廝守。就算命運的安排，身份的懸殊，都不允許他這麼做，他還是要固執地堅持下去。

陳瑕不解其意，「我是鬼神？」

墨奇搖了搖頭，指著那一輪紅日說道：「你看那太陽，有起有落，多好啊，如和-圖-書果這世界有一天太陽不再升起，那便是人間的一場浩劫，而你既然身份特殊，註定會成為阻止這場浩劫的人，你生來就不是個凡人，又如何能強求自己非要做一個凡人呢？不管是好人，還是惡人，其實你都做不成，所以你不是人，你是鬼神。」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這句話來，此乃通天教教義中的一句話，神眼駱袈入夢傳藝之時，曾對陳瑕念過，只是他那時年幼無知，不想學自在羅漢拳，所以從未留意過這句話。可今天不知怎麼他竟忽然想起。彷彿這句話早在他的前生就應聽過無數次一樣，居然一字不漏地記了起來。

陳瑕正色道：「如果是我喜歡的人，我一定會認得。」

陳瑕微微一愣，「你要帶我去哪裡？」

陳瑕沉吟了半晌，才說道：「也許你們墨家的人，就是這樣對待死者的，但是我在天山的時候，也曾見過很多人死，不管是匈奴人、鮮卑人、莎車人又或者是ｈeｔ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漢人，義父都會把他們埋起來，還要立一座墓碑。哦，對了，我義父叫周賢，曾做過西域都護府的小官。」

「多謝前輩抬愛……可是……我現在只想做個凡人。」

陳瑕神色黯然，幽幽說道：「受身無間者永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墨奇聽到這句話，卻似有所悟：「可能真的有無間地獄，說起來你大概不會相信，」說著他拍了拍陳瑕的肩膀，道：「你跟我去一個地方，我帶你看看：什麼叫求死不得的無間地獄！」

陳瑕道：「是啊，不管他之前是什麼人，全都埋了。」

陳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他寧願和小倩一起去死，也不想接受這樣的結局。

墨奇道：「你不在六道之中，自然就是不死之身。其實大月氏的佛法，我也不是特別了解，究竟有沒有六道輪迴，又有沒有因果報應，其實我也不知道。很多時候，都是作惡的長壽，行善的命短。如果真有天理昭彰，和_圖_書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枉死啦。不過我倒是希望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輪迴轉世，也許在幾百年後，你還會遇到曾經遇到過的人。那時候他可能面目全非，又或者根本就變成了畜生……叫你也認不出來，想一想實在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哈哈哈。」

墨奇笑道：「舍利子，如果你是通天教摩柯伽葉的話，理應知道轉世輪迴一說。」

「多麼美太陽，好久不見啦！」身後傳來墨奇的聲音。

陳瑕眉頭深鎖，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墨奇笑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胡古知道。他什麼都對我說了，如此說來，你註定就是一個不平凡的人。不對，你也許不是人，是神。」

「有多少人？」墨奇問道。

「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麼要把人埋起來？」

他用力敲打著自己的腦袋，想把這個聲音趕出去，因為他明白，是人終有一死，那小倩遲早也會死的，天長地久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情，唯有死亡才是一直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