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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瑕撓了撓頭，走到慕容倩面前，慕容倩把那竹筒的蓋子打開，然後輕輕吹了幾口氣，一個小火苗便在尖端點燃，她抓住陳瑕一根頭髮，用火燒掉，接著又把蓋子蓋起，火苗便熄了，鮮卑諸多頭領誰也沒見過這東西，都覺得神奇，卻不知道慕容倩這麼做是什麼用意，就連陳瑕也不清楚，只聽慕容倩笑道：「這是機關術的奧妙，世人只以為機關術可以殺人，卻不知機關術千羅萬象無所不包，用的得當，就可造福蒼生。」

慕容倩追問道：「是不是啊，獨孤叔叔如果說不是的話，那此事就再也不需提了。」

慕容倩道：「父王、獨孤叔叔，諸位頭領，大家親眼所見，我已經燒了陳瑕了，這總不會是假的，所以火刑執行完畢。陳瑕罪無可恕，理應受此喪心病狂的殘酷大刑……絕無怨言……瑕哥哥，你有沒有怨言啊？」

獨孤渾卻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這叫什麼殘酷大刑，燒了一根頭髮，就算行刑？和_圖_書」

慕容倩聞聽莞爾一笑，「我看他是火氣太盛，得了六親不認之症。對不對？」

說話之時，獨孤渾昂首挺胸，目光斜視，盛氣凌人的樣子，簡直不可一世。

在場唯有獨孤渾氣得滿臉通紅，「別笑了，這種混賬話有什麼好笑？火刑可不是如此！」

獨孤渾道：「難道我們這裏沒有醫生，要一個外人診治？」他抓起一名軍醫的衣領，問道：「你說，我離兒是否有病在身？」

「豈有此理！」獨孤渾怒道：「離兒確實有病，難道你還去探視他了？今日他尚未痊癒，所以才沒到此。」

陳瑕憨聲笑道：「你對我做什麼我也沒有怨言！」

他雖然不做表態，慕容倩可按捺不住，「獨孤叔叔，你說的，要對陳瑕施以火刑是不是？」

慕容倩搖了搖頭，停頓了一下說道：「獨孤叔叔，你錯了，我們鮮卑尚未真正建國，並無文字記載的法典條例，所謂的軍法、國法，皆為祖輩流傳下www.hetubook.com.com來的不成文的規矩，世代相傳，沒有任何記錄，各種賞罰、獎懲，全都無典可依，只能靠頭領自行決斷，至於火刑就更不必說，自古以來，我們鮮卑一族的祖先也沒有說過究竟應該如何執行火刑。如今的鮮卑王，乃是我父王，他自然有權決斷火刑的標準。所以小倩燒掉陳瑕的頭髮，從此便有了火刑的先例，自小倩開始，從今往後，這樣便是我們鮮卑的火刑了。後世當遵守……對不對呀，爹？」

陳瑕笑道：「子曰，子曰，我哥哥說『子在放屁』，想不到子的屁，有時候還是挺好聞的。」

獨孤渾默不作聲，不知慕容倩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故而不輕易答話。

慕容倩笑道：「果真如此，那也就算了。是否有病……龜茲的使者還在，不妨叫他替獨孤哥哥診治一下。」

慕容倩點了點頭，突然從身後拿出一件小物件來，此物竹子做成，拇指粗細，兩寸半長，慕容倩把它捏和*圖*書在手裡，問道：「叔叔可認得此物？」

慕容倩搖頭晃腦地說道：「子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不管是漢人還是鮮卑人，最重孝道，頭髮豈能隨意損傷？對陳瑕來說可是非常大的懲罰了。」

慕容倩笑道：「那獨孤離這個人可真有病！他什麼病啊？怎麼會那麼嚴重？」

此時的慕容廣，已經有了殺獨孤渾之心，只是他畢竟是鮮卑之主，城府極深，可不是輕易表露態度的人。獨孤父子依舊掌握著整個鮮卑聯盟超過半數的人馬，此時發難，無異於與虎謀皮。

獨孤渾微微一怔，「總有那樣的典籍！」

「傻瓜！」慕容倩忍俊不已。

軍醫道：「怕是……怕是心病……無葯可醫……」

獨孤渾瞪了她一眼，「當然是！陳瑕理應受此懲罰，逾期未破屠龍陣，拖延半日，不知死了多少人！難道他不該抵命嗎？有何功績？」

慕容倩卻只是微https://m.hetubook.com.com微一笑，「功績當然是很大，瑕哥哥冒死潛入敵營，只是不必叫叔叔知曉而已，最後打開敵營各個寨門，我軍才能長驅直入，又獻陣圖給父王，這不算功績，什麼算功績。我在月雅峰上看得清楚，倒是獨孤離，臨陣逃脫，還策馬踩傷了不少自己人。眼看就要渡過洮子河擒住匈奴的左賢王費連達，他卻又謊稱有病……」

那軍醫哪敢說沒有，顫巍巍說道：「有病，有病，病得快要死了！」

慕容倩笑道：「那叔叔說說看，鮮卑有哪一部典籍，可曾說過應該如何執行火刑呢？」

這一下，那些想笑不敢笑的頭領全都忍不住放聲大笑，也不知是笑慕容倩的機靈，還是笑陳瑕的敦厚。總之就覺得這兩個人在一起，脾氣秉性，截然相反，卻又互相呵護吹捧，實在非常有趣。漢人獨尊儒術，而孔子是儒家先賢，到了陳瑕這裏，聖賢所說的話，竟成了放屁，那些鮮卑頭領雖然倡導學習大漢，但是對儒家學派的一些思想又hetubook.com.com往往不屑一顧，陳瑕詆毀孔子，反而叫人覺得親近許多。

慕容倩笑道：「這是大鮮卑山帶回來的火種……當初墨奇送我的一個小玩意，雖然不大，卻極為有用。瑕哥哥，你過來……」

在場眾人全都掩口偷笑，連慕容廣坐在哪裡也忍不住想笑，覺得這個寶貝女兒實在太過胡鬧，他倒是樂得看慕容倩怎麼把這齣戲給演下去，因此含笑不語。

獨孤渾隱隱覺得，自己可能上了慕容倩的當，這個時候有些騎虎難下，卻又不得不硬撐下去，「你到底想說什麼？」

因獨孤離在戰場上誤傷了獨孤渾，還負氣而走，慕容倩分明是在調侃此事。獨孤渾哪裡能聽不出來，一把將軍醫推開，厲聲道：「小倩，現在是說陳瑕的事，你無緣無故扯到離兒身上做什麼？」

獨孤渾把頭轉過一旁，看也不看她，冷笑道：「呵呵……無需多言。」心中暗道：任你聰明狡猾，難道鐵卷上的字，你還能颳去？就算你能颳去，滿朝的文武誰不知道此事，又豈能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