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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瑕被阿曼說得眼淚汪汪，「想不到我下天山之前過的那麼苦……你要不說，我竟從沒覺得。」

剛開始他只以為是自己的愧疚，但是此時此刻，他才發覺，他為阿曼出生入死，絕不僅僅是因為愧疚的緣故，原來他真的喜歡阿曼，從很小的時候，便是如此。

「不必多說。我知道你從小就很討厭我。我已經習慣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人家的東西，非要去偷嗎？」陳瑕面有難色。

阿曼忙道：「陳大哥，小時候，我們根本什麼也不懂。也從未說過我討厭過你。」

陳瑕心中歉疚，什麼話也不說，當年爹爹說陳瑜是妖孽，他懷恨在心，所以才叫他離家出走，雖然兩年之後，陳瑕和哥哥一樣也是顛沛留流，但至少他還渡過了兩年最安穩、最快樂的日子。如此說來哥哥的童年，怕是比他更苦了。

陳瑜有意這麼說，可在阿曼聽來，心中並不歡喜，嗔道：「你總是這麼兇狠……就算我不說那句話，難道你還真和-圖-書的要殺你的親弟弟？」

陳瑜看了看阿曼，「我要偷這個葯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阿曼。我不懂醫術，但是黑玉蓮子膏如此神奇，或許可以治她的眼睛。」

陳瑕看著哥哥堅毅的眼神，彷彿是看著自己陰暗的另一面，心中百感交集。許久才道：「好吧，難得你這次是為了別人，我就幫你一次。我們兄弟聯手，把這個墨玉城攪個天翻地覆。」

陳瑜沉默不語，陳瑕則道：「只有阿曼是我見過心腸最好的人……」

陳瑕笑道：「妖孽就要妖孽了，你知道自己不是，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麼說呢？想那麼多，不是很累？」

不管怎樣，阿曼見兄弟二人終於和好，也頗感欣慰，笑道：「其實兩個陳大哥對我都很好，如果你們從此盡釋前嫌，就叫我瞎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能不能盜得黑玉蓮子膏，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

陳瑕越是如此，阿曼便越覺得他委屈，便對陳瑜說道：「那你知道陳瑕和_圖_書又經歷了什麼？父親慘死，母子分離，他才那麼小，不得已在天山苟活了八、九年，這難道是他心中所願？你只知道自己過的苦，卻沒想到別人的苦，你娘因為你，傷心欲絕，你弟弟日夜思念哥哥，你更沒有親眼見到父親慘死疆場，你在大漢也算是衣食無憂，可瑕哥哥在天山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做了奴隸，每天乾的都是最重的活，吃的都是殘羹剩飯，終日里要麼山魈野獸為伴，要麼和那些食不果腹的奴隸在一起，一年四季不見春夏，實在與野人無異……他多可憐，多孤獨，你作為兄長，只知道『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些酸儒的廢話，為什麼從來沒想到他呢？你又對得起誰，可憐過誰？」

陳瑕笑道：「說實話，剛才阿曼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你這輩子從來只想著自己，根本沒考慮過別人。從前我小，經歷的事情也少，一直想不明白你當初離家出走的關鍵，現在我才明白，只因為你……你心中和-圖-書根本未曾考慮別人。」

陳瑜道：「就算你不說，我心裏也知道！」

陳瑜冷哼一聲，「說的對，只有我是壞人！」

之後再下天山，所見到的便都是充滿陰謀詭計，毒害殺戮的紛擾人世，幾乎所有人都為了各自的利益疲於奔命，不管是他人也好，陳瑕自己也罷，為達到目的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在命運的推動下，儘管陳瑕武功大成，又如願以償地找到了小倩，可以他的性子，哪裡希望在這樣的人世間生存，他看到世惡道險，人心叵測，與天山那個寧靜的小村相比，到處是腥風血雨，戰爭殺伐，幾乎無一日能得安寧，他自然萬分懷念在天山的時光。

看著阿曼的面龐，陳瑜不禁怦然心動，趕緊轉過頭去，他忽然發現，原來在他堅毅而冷酷的心底，竟然有一處異常柔軟的所在，稍微一觸碰，就會變得好似另外一個人，不再冷血無情，不再殺伐決斷。這種感覺叫他覺得自己不再像他所希望的那個人，極不舒服。

和-圖-書阿曼再也無話可說，陳瑜也不禁皺了下眉頭，心中暗忖道：我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說話做事，都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她喜歡我，討厭我，又能怎樣，為什麼我非要如此在乎？

陳瑜冷哼了一聲說道：「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因為有這個弟弟。你又知道我因為他受過多少苦？」

這句話叫阿曼和陳瑜全都暗暗搖頭，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天底下也是沒誰了。

窗外那人低聲道：「別慌，是我！」一個黑衣人從窗口躍入，單膝跪地，對陳瑕說道：「回教主，那些人已經被我引開，現在全城宵禁，我們是出不去墨玉城啦。」

這時，後窗人影一閃，陳瑜機警，忙上前一步把阿曼擋在身後，「小心！」

「廢話少說，我怎麼想，怎麼做，與你無關，你到底幫不幫我這一次，不幫的話，那你就滾出去吧，我絕不會求你！」陳瑜倔強地說道。

不是陳瑕不知疾苦，而是自打丘麟離開天山之後，那些奴隸就被大漠五鬼給救了https://m.hetubook.com.com。陳瑕每日里忙於練劍，不再受人奴役。而那個天山的小村充滿了寧靜，又與世無爭，彼此相親相愛，互為扶持，儘管環境惡劣，但是眾人相處得非常融洽，陳瑕從來都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因而他不覺得多苦，反而覺得那是自陳睦死後過得最逍遙的日子。

「你的心腸也好……」阿曼說完俏臉一紅，忽然覺得說錯了什麼，當即含羞不語。

陳瑜對弟弟的回答，自然嗤之以鼻，依舊感懷自身的傷痛，「可我遠離父母，天地茫茫，不知該往何處去，人人都說我是妖孽，至少沒有人說他。」

阿曼忙解釋道：「陳大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哼！」陳瑜冷冷說道：「我可不像你，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人家說我是妖孽，那我就當一個妖孽，幹嘛一定要做一個好人？不過念在兄弟之情，我今天也不想殺你，阿曼說的對，我們身在龍潭虎穴，只有團結一心，才能渡過難關。我只問你一句話，我要盜取黑玉蓮子膏，你幫不幫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