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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草配合上火眼冰蟾，果然有奇效，當晚慕容倩的病情大有好轉，本來蒼白的臉上也漸漸多了一些血色，比平常看來更添幾分姿彩。

慕容倩在一旁看到，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前輩……你……這是何意？」

陳瑕躬身說道：「前輩久侯了，不知什麼時候動身去崑崙之虛？」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便要自盡。

到了明珠殿，展紅綾已經等候多時，今天她沒有再躲在神像後面，而是坦然面對所有人。儘管依然帶著她的面紗，舉手投足還是難掩老態。

眾弟子聞聽，全都面面相覷，心情沉重。

又有人說道：「就算不能長生不死，我們也誓死追隨你老人家！」

陳瑕還不忘給劉洵求情，「前輩，在下還有一事相求，那劉洵並沒有見到玉珠娘娘的面，是不是可以放他回去？」

展紅綾笑道：「你去見蠱祖，怎麼能不帶禮物？當初我說過，只要你把兩件東西找到，我就替你報大鮮卑山滅墨門之仇，罪魁禍首雖然和-圖-書是我自己，但是做事的走狗卻是耿珊海，如今他的人頭我交給你。也算對你和蠱祖須卜提有個交代。」

堂堂大巫仙此時眼中含淚，「我自知壽數將盡，命不久長，管不了你們啦。你們……你們好自為之吧。」

展紅綾把臉一沉，吃力地站起身來，當著一千多侍女的面大聲說道：「諸位宮女……聽著，我就要走啦，你們伺候我這麼久，我真有點捨不得，今天一去，恐怕不再回來。這不老宮神殿里的花花草草也全都枯萎了，此地再也不是久居之所。都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從前說叫你們也可以長生不死，無非是一句謊話，你們都老了，不可能再恢復青春，不如就此散了吧。」

步游塵之死，叫她心中再無牽挂，她自己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兩側有人拿過來一個酒罈大的木盒子來，陳瑕入手，只覺得沉甸甸的，打開木盒，裏面是一塊紅布，包裹著圓滾滾的一件東西，再把紅布掀開，陳和_圖_書瑕倒吸一口涼氣，那紅布之下，是血淋淋的一顆人頭，死者正是耿珊海。

翠紅說道：「宮主待我們恩重如山，萬死難以報答！你就叫我們隨你去吧！」

有那性情剛烈的老婦，抽出寶劍來，便橫劍自刎。巫仙已經老態龍鍾，根本無力阻止，陳瑕也來不及救人。

陳瑕和慕容倩全都心中慨嘆，樹木尚且凋零，何況是人？

陳瑕大喜，笑道：「你真的是……真的是改了性子啦。」

「當真如此嗎？」慕容倩問道。

良久，展紅綾才嘆息著說道：「是我耽誤了你們這些人一輩子，叫你們至今也沒找個心愛之人，就好像我一樣，終究是孤獨一生，你們不曾怪我，卻要隨我而去，是何道理？你們……你們叫我於心何忍？」她一邊說著，一邊捶打胸口，兩旁早有宮女上來攙扶住，跟著抹眼淚兒。

那些宮女一見，也跟著伏地痛哭，一時間，不老宮神殿內哀聲一片。此時峰頂飄起雪花來，狂風吹得大和-圖-書殿的窗子噼啪作響，更顯凄涼。

與她同輩之人，不管是仇敵，還是朋友已經全都消失不見，這寂寞的世界里，如今就只剩下一個蠱祖，展紅綾突然無限懷念，那些所有曾經遇到過的人，原來這個世界是那麼值得留戀，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與他人爭來爭去，多一些和善，少一些猜忌與陰謀，不是更好？誰曾想到頭來，全都是化作一堆塵土罷了。既然自己即將要離世，為何不滿足蠱祖的心愿。所以就算今天她死在蠱祖的手上，也無怨無悔。

「住手，住手！全都給我住手！」展紅綾大叫著，渾身顫抖，「我不叫你們死，哪個敢死！」說罷放聲大哭。

次日天明，陳瑕和慕容倩吃完了飯，便出門去見展紅綾。一夜之間，峰頂上所有的花草、樹木全都枯萎，漫天的落葉隨風飄舞，偌大的玉珠峰從暖春直接進入到了寒冬。

所有人紛紛跪地，有的說道：「我自幼就在不老宮長大，六十六歲了，也不曾下山，和圖書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我們一概不知啊！」

此言一出，悲聲即止，所有人的眼睛都望著巫仙展紅綾，希望這個消息可以得到她的肯定。

陳瑕低頭不語，把木盒子蓋上，「你去見蠱祖？他如果得知你已經武功盡失，恐怕會對你不利。」

本來慕容倩與她一直針鋒相對，但是見她已經風燭殘年，很多刻薄的話也都收斂起來，展紅綾見陳瑕和慕容倩到了，便微微一笑道：「你們來啦。」

展紅綾擺了擺手，「先不急，臨行之前，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厚禮，來人，呈給陳公子。」

陳瑕說她是病中西施，慕容倩心情大好，只盼著早日能康復起來。

翠紅也說道：「我也願隨宮主去啦。」

展紅綾苦笑了一聲，「游塵死啦，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種惡因，得惡果，我與須卜提幾十年的恩怨，正好今朝一併了結。能死在他的手裡，叫他出一口惡氣，那也是我積攢的德行，絕無怨言。」

展紅綾更加悲痛，只是一味落淚。

展和-圖-書紅綾淡淡一笑，「他早就下山去了。就算他看到我，又能如何？」

翠紅撕心裂肺地大哭跪倒，「宮主，你要去哪裡呀？你又叫我們去哪裡呀？」

慕容倩心中不忍，眼珠一轉，忽然大笑，「哈哈哈，真是可笑，你們這些迂腐之輩，你們宮主是要成仙了道去了，就憑你們的修為也想跟著宮主一起升仙？你們想再見到宮主，就好好修鍊，將來你們宮主大發慈悲，等你們也壽數盡了的時候，自然就會帶你們到天上去，似這樣哭哭啼啼，耽擱了宮主升仙，你們吃罪得起嗎？」

「你待我們如同再生父母，我們豈能棄你不顧？你老人家要死，奴婢先走一步，為你打點一切！」

展紅綾點了點頭，「這麼多年……我錯的太多啦。只是不知我這一條命能否彌補。」慕容倩這才相信，巫仙的確已經看破生死，百余年的人生經歷，浮浮沉沉，幾番起落，多少歡笑、多少悲傷，多少希冀，多少失望，都變成了昨日雲煙，長生不死對她來說已經再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