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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作者: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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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學而用之

第三百九十六章 學而用之

箭矢不斷的離開弓弦,落向黑夜中豕突狼奔的北魏騎軍。
白月露看著他微蹙的眉頭,道:「若是有人違背軍令臨陣脫逃,便會首先被穿刺示眾,若是被俘而不死,連家人都會受牽連。但若是在戰鬥中負傷無法再戰鬥的人,便始終得到供養,可以安心的養老,待遇十分優厚。戰死之人的遺願據說也會特意安排人去完成。」
對於自己將來能夠在修行者的世界走到哪一步,她卻並無太大的奢求。
他們在咽喉處和腹部割出的致命傷口粗糙不平,看上去極為血腥殘忍。
白月露看著齊珠璣,淡淡的笑了笑。
一聲含糊不清的軍令響起,所有的北魏騎軍全部重新翻回馬身,接著徹底分散,朝著四面八方逃亡。
「看看能不能留些活口。」
看著輕騎軍都在準備戰馬過來,薛九都忍不住來到林意身邊問道。
林意知道齊珠璣所說的這最後一句話便來自魏觀星的教訓,他看著很像那些陰險大人物的齊珠璣,暗自笑了笑,但在走過這名副將身側的時候,他輕聲地說道:「的確面上過得去就行,我們想著的是死保這些軍械,你們想著的是活命,大家心知肚明,便最好不要說穿。你們做你們的,我們做我們的,換個自由行事,不要管我們,到時候你們真要走,我便保證不會阻攔。但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想故意坑我們,你們一定會後悔。」
……
……
「這……」容意頓時一愣,想不明白齊珠璣為何會如此說。
蹄聲如雷,馬蹄帶起的濕泥如雨。
齊珠璣走過他的身側,甚至都不看他的面目,只是輕聲冷笑道:「若是想說我們越權和有違軍紀,若是真的撕破了臉,你們上報試試看。還有,你們身為邊軍,應該比我們更明白,軍方更重結果而不重過程。」
所有這些落馬的傷者的咽喉處和腹部都有可怖的傷口,那些原本是護hetubook•com.com住他們咽喉的護頸反而在取下之後變成了他們用來割刺的刀具。
這種上位者翻臉無情的氣質對於齊珠璣而言似乎是天生的,旁人想要學都學不像。
聽著箭鳴每響起一聲,己方便有一人中箭,這些經驗極為豐富的北魏騎軍便迅速的側身,或者將自己蜷縮起來,如一個行囊般掛于馬側,有些騎術更為精湛的,則瞬間將身體縮入馬腹之下倒懸。
這個布囊里有很多石子,是那些重騎軍將馬送來之前,他讓周圍的鐵策軍軍士隨意撿的。
只是在查檢那些落馬的北魏傷者時,這些年輕修行者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你說什麼?」
沒有任何一名活口。
這名副將根本未曾想到齊珠璣竟然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先前齊珠璣和他們說話的時候都十分客氣,但此時一變臉,齊珠璣的神情卻是顯得分外的冷漠威嚴,讓他都不由得一滯。
他轉頭去看便自然手上停頓,但是蕭素心卻未停。
北魏的那些高官權貴往往還顧及交情,恐怕有人請他吃過飯都要念著一二,但南朝的權貴卻似乎截然不同。
這種收割的效率極快,但這些北魏騎軍的逃亡異常堅決,頃刻間十余名騎軍被射中倒地之後,其餘徹底散開的北魏騎軍便已經落在箭程之外。
戰馬原本都皮糙肉厚,但被這些石子擊中之處卻都被打出血印,吃痛之下,頓時嘶吼暴躁起來,數名北魏騎軍的身體就像是鞦韆一樣盪起。
林意沒有讓這些年輕修行者浪費力氣去掩埋這些北魏騎兵,他任憑這些用殘忍的手段自盡的北魏騎兵的遺體停留在死去的地方。
齊珠璣看了一眼重騎軍的宿營處,冷冷的笑了笑,然後轉頭看著林意,「不過你倒是也學得快。」
蕭素心手中的一柄弓的制式和弓身的材質看似十分普通,但是弓弦卻顯然並非凡https://www.hetubook.com•com物,不知是天生的色澤還是後來製成,在漆黑之中閃耀著一層晶瑩的墨綠色光澤。
「有道理就要學,蕭東煌的領軍,還是有不少值得學的地方。」林意說道。
這軍令下的決斷,這些騎軍執行的也是決斷,北魏的精銳軍隊,果然有著精銳軍隊的風采。
在他看來,蕭素心的騎術不算精湛,然而在顛簸之中竟然能夠做到如此精準,除了大量的練習之外,教她射箭的那名老師,也應該有些特殊。
「你們這些人都離營,這裏的防衛恐怕空虛。」廖越深吸了一口氣,說出心中擔憂。
「學的倒快。」
厲末笑也有些意外,他轉頭過去看了蕭素心一眼。
這支羽箭無比精準的射入一名北魏騎軍的後腦,這名北魏騎軍身體一僵,往前撲在馬上,卻是沒有跌下馬去。
「你們只管休憩,還有……上戰場終有戰死的可能,你有空的時候問問這些弟兄,萬一戰死,他們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不過不要在今晚問,顯得我們好像出去找死,我可從沒想過我回不來。」
南朝的這種重騎戰馬原本在短程衝刺上便是強項,尤其脫去身上的重甲之後,戰馬本身的性情就極為歡脫,有種發泄的感覺。
那名北魏騎軍慘嚎墜落於地,被後面戰馬踩踏上去,瞬間沒有了聲息。
分散而行的北魏騎軍便是活動的靶子,對於厲末笑和蕭素心這樣第一次開始真正殺戮的施箭者而言,從中隨意挑選目標收割生命的感覺總是有些不快和怪異。
在對方如此龜縮身體的情形之下,他的投擲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精準,但箭矢要錢,石子不要錢,可以讓他隨意揮霍。
聽著林意的這句話,順著林意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輛馬車上,這名輕騎軍將領的身體不由得震顫起來,眼睛里全部都是驚喜的光芒。
看著前方,她十https://m.hetubook.com.com分專註的拉弦,然後放出第二箭。
練箭最重要的便是耐得住性子,施射時腦海之中別無雜念,對於蕭素心而言,在得到林意的一葯之賜進入南天院之後,她才擺脫了遠嫁做人婦的命運,她加入鐵策軍和練箭,都是為了和林意並肩戰鬥,都是為了要殺敵。
「有那麼多人手可以去完成戰死者的遺願?」齊珠璣微嘲地說道。
心靜則箭穩,所以她練箭時的進境,也讓魏觀星和沈鯤大為讚歎。
「我想追著這些北魏的軍馬,看這蕭東煌部到底有多少軍隊,到底想要做什麼。」林意看著他,很直接地說道:「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
聽著齊珠璣的這幾句話,這名副將通體生寒,他看著這名年輕的權貴子弟,驟然覺得越看越陌生,越來越覺得對方和朝堂上那些權貴並沒有什麼區別。
「有一名神念境修行者坐鎮,即便有變,也能拖延時間。」林意平靜說道,「若是面對一名神念境修行者坐鎮都依舊有壓倒性優勢,那我們多留幾個人在這裏也不能改變什麼。」
林意的眼中顯出一些欣賞之意。
其實最初讓蕭素心學箭便是他的主意,而且他知道這段時間蕭素心練習箭術極為刻苦,便是連弓箭都在魏觀星和沈鯤的幫助下更改了三次。
他轉頭看了厲末笑和蕭素心一眼,然後對著身後跟隨著的那七名年輕修行者下令道:「你們控馬。」
「容意,那十幾匹重騎軍的馬不用還了。」齊珠璣不理會那名副將,走過之後,他嘴唇微動,輕聲的對著身後的容意說道。
「沒有人能確保萬無一失,蕭東煌的軍隊不是一般軍隊,若是我們真回不來,你不先交待一下薛九他們?」齊珠璣看著前方的夜色,冷漠的輕聲說道。
在這種絲毫不顧及陣型,只是奮力逃去的時候,能夠跑在最前的便是速度最快的戰馬,在將這些戰馬上的騎和-圖-書軍射殺之後,這些失去控制的空馬只會隨著大部奔跑,起不到領頭的作用,這整支騎軍逃遁的速度,便會更慢一些。
「真是抓住了他們的痛點,他們果然不過來過問。」
雖然未用全力,但是這些石子依舊發出了尖銳的破空聲,啪啪啪一陣悶響,大多數石子落在馬身上。
厲末笑的眼眸恢復絕對的平靜,他再次拉動弓弦,一枝羽箭狠狠射入對方最前的一名騎者的後背。
那些被厲末笑和蕭素心目光鎖定的北魏騎軍身上不斷飆出血花,從馬背上翻騰下來。
「這是一支很變態的軍隊。」
「怎麼回事!」
一名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老軍對於殺死敵人和自己同樣擅長,要讓自己儘快死去,絕對有很多種更輕鬆的方法。
……
看著這樣的兩箭,林意有些欣喜,卻不意外。
看著這名面色陰沉到了極點的副將眼中噴出的怒火,不等林意開口,齊珠璣便已經譏諷的冷笑起來,「只是觀測敵情,恰好對方襲擊,我們反擊而已,有何越權。」
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著這樣的傷口,林意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
修行者就是修行者,那七名年輕修行者雖然並無戰陣經驗,但林意等人臨敵十分沉靜,被這種氣息所感,這些修行者竟也沒有感覺多少緊張,除了有極少數戰馬脫逃之外,絕大多數戰馬全部被他們控制,牽成一堆。
「我只管生前事,哪裡能管得到死後事。」林意哈哈一笑,盡顯狂意,「活的時候對部下好一些才是正事。」
林意和齊珠璣等人上了輕騎軍的備馬,和任何準備長途奔襲的騎軍一樣,都是一人兩騎。
白月露看了他一眼,道:「蕭東煌的軍隊戰損比很小,這些年在北魏境內的死傷根本不多。」
他在囊中抓住了一把石子,隨著一聲輕喝,他揚灑擲了出去。
「既然已經撕了臉,該說的都說了,在那些鎮戊和_圖_書軍前面給他們面子,但我們還需要給他們面子?」齊珠璣冷冷地說道:「我擺出這樣架勢,若是方台槐識趣,他自然不會再來討要,若是不識趣,自然有的他難堪。」
「過得去就行了,再怕又有什麼用,若是真正蕭東煌大軍來襲,你們也不用想著能夠先走,你以為我們會讓你們走成,你們有幾個修行者,我們有幾個修行者?」
那名重騎軍副將看著策馬返回營地的林意等人,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的目光落在齊珠璣臉上時,甚至也失去了先前的恭謹。對於他和方台槐而言,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為重要。
而且對於她而言,似乎這些南朝權貴的冷酷和無情更甚於北魏。
但是全部都用這樣的方法死去,便只能說明他們死的時候還要讓對手感覺到自己的強大,還要用自己的死狀給敵人造成更多的心理壓力。
「再借我三十匹戰馬,不需要跑特別快的,但是要耐力特佳,在這夜色里長途奔襲,別人未必能追趕得上的。」林意走向那名輕騎軍將領廖越,頷首為禮,然後輕聲說道。
「還要出去?」
厲末笑的眼眸里生出些異彩。
「說著便是借馬接近觀測敵情,怎麼陡然變成夜襲,林將軍,你應該明白誰是這裏的最高將領,你應該明白越權在軍中屬於何等重罪!」
他看著面容始終平靜的白月露,認真地問道:「對於蕭東煌的這支軍隊,你還知道什麼?」
看著這些北魏騎軍的應對,林意右手鬆開韁繩,伸手探入掛在馬脖上的一個布囊。
廖越眼中驚異的光芒一閃,先行點了點頭,然後道:「林將軍你是想?」
短短的時間里,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
凄厲的箭鳴聲再次響起,然後化為一聲短促和沉悶的入肉聲。
盡量留活口反而讓他們更容易接受,心情可以更為平靜。
在他看來,這種貿然出擊即便殺死了一些北魏騎軍,但極有可能的便是換來對方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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