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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這裏說著說著，附近有路過的行人看到，也都湊了過來。

說著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虎頭。

這就是老常為什麼進『黑名單』的原因之二，他不但說怪話，還認死理。你說誰當了領導，喜歡自己手下有這種人啊？至於他手上技術過硬，那有什麼用，反正廠里也沒個什麼活兒，再牛的技術他也用不上。

在小交警看來，原來這些人看熱鬧倒是沒什麼，這路口車也少，就當他們是監督自己執法了——畢竟自己喝酒也有錯，也不能就說他們是干擾自己正常工作。

眼看路那邊還有些人也要過來，小交警就有些著急——他這一著急，有個人就高興了，那邊那個喝酒開車的中年人看到形勢一片大好，立刻趁機偷偷溜上了車開著就走，如果他能保證下次不被撞見，這一劫就算躲過去了。

「我跑不動了，二哥你快點拉我一把……」

小秦看老頭沒什麼動靜，總算想起來要趕緊通知醫院，沖唯一有手機的燕飛喊：「燕老闆，你趕緊打電話，喊救護車啊！」

後面的那些人聞言，頓時不少都跟著笑了起來，顯然都覺得這『巧合』，很是好笑得很。

另一方自然是小交警那邊，人家就上午剛睡了一會兒，那身上的疲憊也不是看不出來。年輕人剛工作就這麼辛苦，挺不容易的，也大家要理解。

心情一不爽，他就有個習慣，背著手到外面溜達溜達，看來來往往的行人——手裡有糧心裏不慌，有些人覺得自己掌握了那個被大家稱之為『黑名單』的下崗名額，就掌握了別人的生死大權，對老常人這種人來說，那絕對是扯淡。

小秦趕緊上來解釋：「大爺，我們真不是什麼領導，這車上拉的動物園的東西，特殊情況，和交警隊上都申請過可以進市的。」

還真湊巧，接下來就攔住了一個喝酒開車的傢伙。

「你剛才怎麼不查那個車的駕駛證？這可是過年，說不定那人就和你一樣，是喝了酒的。」要不說老常這傢伙怎麼會上『黑名單』，看看老傢伙有多討厭。

老常這會兒也知道自己有點不佔理，可現在後面站著一群看熱鬧的，他這人還愛面子，就有點騎虎難下。總覺得自己要是不檢查一下，那就是丟了臉面。

老常扭頭看到了這隻虎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小交警轉身給這老頭解釋了幾句，可老頭不聽：「反正你們這是只許州官防火，不許百姓點燈。大家說是不是？就算這車是特殊情況能進市，你也得檢查檢查上面的東西是不是？」

唯一覺得這沒趣的，就是那個開車的中年人。他有點聽明白了，怪不得這裏站個小交警，就會有這麼多人看熱鬧——這司機也是活該，他看見一個小交警後邊這邊這麼多人指指點點，還以為有什麼事兒，特意把車開到這邊來湊近點想看看，沒想到這就把自己給看『進去』了。

當然鐵飯碗也分檔次，而且隨著時代也會改變，就比如說原本的工人老大哥們，現在就有不少人，覺得自己的日子不怎麼好過，廠子里天天改革，改來改去活卻越來越少。傻子都知道，你不幹活，誰來給你發錢呀？

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也有過來參与發表評論的。路上車少不帶表行人少，這是市邊上了，在往外就是村子。過往的人大部分都是不上班的，剛過完節，特別閑。沒多大一會兒，人群外圍已經有一群小孩子，開始做遊戲了。

小交警無奈得很，跑對面伸手攔住了這輛大車。倒不是因為老常說的違禁品什麼的，而是市裡面白天本來就不讓進這種大貨車。除非有特殊情況的，所以他得問一下，不問的話失職是小，後面的那老頭，還不知道能說出來什麼話呢！

其實還有一部分人是不相信燕飛一行人的，不過大部分人就算不相信，也不會說什麼，ｈe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畢竟人家這也不是違法的，可能拉的東西不方便說而已。

這就是老常為什麼進『黑名單』的原因之一，這老頭看到什麼看不慣的他都想說上幾句。心情越不好，那就說的越多——這點他自己也清楚，要不他也不會心情不爽就在外面溜達。說一說外邊的人和事，總比在廠子里把人得罪光好點。

說起來真是不忿的很。原來老常上班的那是什麼破廠，就會欺負老實人。像常師傅這樣的人，居然用類似『多次散布不正當言論』和『好管閑事』這種扯淡的理由給辭退，怪不得那廠子要倒閉了呢！

趁著小交警愣神的功夫，他利索的就朝大車上爬去——到底是為了小康社會，努力工作了一輩子的老工人，這身手真不是吹的。要知道這可是大車，還是高欄的，一般像他這都到退休年齡的老年人想爬上去，一般人還真不行。

「嘿！」老常給氣樂了。「有這麼巧嗎？我就那麼一說，這還遇到抓盜獵分子的英雄了？你是比我們這些熱心群眾還熱心的群眾吧？」

小秦看老常開始往上爬，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要去拉人，結果一邁步沒走動，扭頭就看見燕飛伸手拉著自己嘿嘿笑著：「放心，你都見過虎大有多乖的。再說它可是連牛肉都不愛吃冷凍過的，你覺得它會對這個老頭感興趣嗎？」

那個小交警聽了這話，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大爺，我真沒喝多，就是我這人天生沾到酒就臉紅，多聞一會酒味兒都是這樣。今天隊里是真沒人……要是我騙你我就是你孫子行不行？」

特別是，還有人打聽到了老常為什麼被下崗，就替老常鳴不平。

其實他頂班的這地方，是離印刷廠不遠的一條偏僻點的公路。平時這條路上人不多，一般都不安排執勤的人，這也就是剛過完節，才這麼安排的——在這路上過往車輛也不多，小交警站著和擺設似的。若不是位了防止附近有什麼突發|情況，警務人員不能及時到達，根本就沒必要讓人來這裏執勤的。

老常就是這麼一個日子過得不怎麼如意的老工人，這老頭離退休也就剩下了三四年，偏偏這個時候廠里要搞什麼下崗，他從小道消息里得知，自己這次是鐵定在那『黑名單』上。

一聲低吼，周圍的人的人被吼聲提醒，終於反應過來，嚇得撒腿就跑：「媽呀，快跑……」

都沒什麼火氣，剛過完年，大家心情都好。而且這情況都明白，就是個認死理的老頭，碰到了一個倒霉的小交警，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其實他對下崗這事除了感情上不能接受，其他倒是無所謂。生活上他絕對不擔心，剛傳出下崗消息的時候，就有外地的造紙廠早早聯繫了他，工資開的他自己都覺得那老闆是來和自己鬧著玩的，其他待遇讓他甚至都覺得，自己要提前進入共產主義了。

正執勤的交警一愣，趕緊解釋道：「大爺，昨晚上十五，大伙兒都連夜加班執勤。本來我今天休息的，中午有朋友來就喝了點，沒想到剛好我們一個同事出了點意外，實在是人手緊，才讓我臨時過來頂班的。」

雖說是這麼想，可心裏著實是不舒服，歸根結底，就是對身後的這個看起來已經有些衰敗的廠子，從心裏面不願意離開，哪怕工資越來越少。

慌亂的人群都散開了，幸虧燕飛的聲音夠大，這才能讓大伙兒都聽見——那邊還有兩輛路過的看熱鬧的車，都開始加速逃跑了。

「不行，少給我油嘴滑舌的。」老常義正言辭的。

老常一把拍開他的手：「我沒事兒，真沒事兒！」

可是小秦就不放心，他可見過燕飛剛把這隻被叫做虎大的老虎撒開后，這傢伙的歡騰勁兒，壓根不覺得這車上的高欄能攔得住這隻大傢伙。

鬧著玩歸鬧著玩，耽誤正事就不對了和-圖-書，大家還是明白道理的多。

要說這年頭什麼工作最讓人羡慕，那就是吃鐵飯碗的。

老常算是前者，他在印刷廠是老技術員，最近廠里美其名曰改造，下崗了一部分人，又要招一部分年輕人，說是要輸入新鮮血液。

小交警遇到這樣人是真沒法，他確實違法紀律。不過這次違反紀律是領導們都知道的，真是有特殊情況，而且確定他沒喝多不影響正常執勤才讓他來的。

小秦還正在問燕飛：「燕老闆，這真沒事兒嗎？一會兒進了市人多車多的，這老虎不會被驚動起來跳出來吧？」

說自己沒事的老常好半天才站起來，大家一看就知道，這老頭雖然強笑著，可那走路的腿都是發飄的。不過倒是沒人多說什麼，能和老虎這麼『親密接觸』還能站起來的，這膽量大家就得說個服字，沒看剛才有人嚇得跑都不跑不動嘛！

萬一這老頭真出個什麼事兒，小秦這負責來拉老虎的人，還有這個沒及時制止事態惡化，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的小交警，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漫天飛的煙花，還是天乾物燥的季節，一個不小心，那就有可能喜慶變禍事。歷年來因為煙花出的事也不在少數，可節日就是節日，是咱們的傳統，也不能因為出過意外，就徹底連節日都不過了是吧？

當然那都是后話，這會兒看著老常飄飄然地離開，那位執勤的交警，還有小秦同志，很是鬆了一口氣。

他以為這老頭迷糊了呢！

燕飛和小秦，包括車裡面的徐小燕都是有點哭笑不得。

都知道正月十五鬧花燈放煙花，可這一天也是全市警力最緊張的時候。

據說後來老常去了新廠子上班，上班久了，同事領導都滿意，老闆更是一再給他漲工資。

燕飛這麼一說，老常回答的也利索：「你放心，老頭子我活了幾十年，從來沒幹過你說的那沒皮沒臉的事兒。大伙兒都在看著，是我非要上車看的，出了問題絕對不讓你管。」

哦……

「快點快點，又過來個大車。這大車不讓不讓進市區嗎？他這是趁著中午頭偷偷溜進去的，你趕緊給攔住了。」正鬱悶的小交警和中年司機又聽到了老常那討厭的聲音。「快看快看，這車上的擋板那麼高，說不定車裡面裝的就是違禁品……」

一直到燕飛喊了幾遍話，不少人還依然是多跑了幾步才回頭張望。看看真沒什麼事兒，這才敢停下。

本來小交警還以為自己這盡心盡職的，那老頭應該沒話了，可沒想到接下來，就聽到老常得意洋洋地聲音：「看吧看吧！我就說了，你剛才那樣根本不行，只有這樣才能不放過一個違法的。」

拿著沒法說的事兒來說，結果就是爭論來爭論去，終究是沒個結果。

明白之後看老常和仇人似的，可惜老常正得意，無視了他那不滿的目光。

雖說是有人勸著老常偃旗息鼓，可不相信的還是多數，難免會有好奇的人，想讓老常真上去看看——誰見過路上過一輛車，你一問拉的什麼貨，人家說是老虎你就信啊？

可是現在車上有老虎，這要是出個什麼事兒，自己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燕飛無語的很：「沒怎麼。你說的那假冒軍車拉老虎的，就是我抓的。當初那些老虎都放在我那裡喂，現在拉過來一隻，給動物園的那隻母老虎配個對。現在你明白了嗎？別站我們車前面了，趕緊走吧！」

「快點快點，這麼大的老虎，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一邊摸還一邊嘀咕著：「我就說是假的吧？這肯定是標本吧？大傢伙兒誰見過這麼大的老虎？呵呵，真當我老頭子什麼都沒見過是吧？咦……怎麼摸著還挺熱乎的？看這耳朵，這嘴巴，和真的似的……還會喘氣……媽呀……」

「快救人！」小交警反應最快，顧不得頭上就是老虎，一個跨步，就接和圖書住了從上邊掉下來的老頭。

渾身上下都是透著不爽，就好像穿著濕淋淋的衣服又結了冰似的。連天上那暖洋洋的太陽，都曬不開他那心裏的寒冰。所以他這走著走著，一抬眼朝路旁邊看了一眼，就站不住了。

這話說得，燕飛幾個人都是哭笑不得。幾個人中也就是小秦在動物園上班，新人一個，算什麼領導啊？

小車上坐的就是正和徐小燕卿卿我我的燕飛，開車的自然是動物園的小秦。

可總有小部分人，就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小聲嘀咕：「有那麼巧嗎？老頭說個老虎，這幾個年輕人就也說是老虎，真拉的什麼不能說的東西就算了，有必要扯這樣謊嗎？我支持老頭上去看……」

然後他衝著那路口的執勤交警就喊了起來：「我說同志，你這是喝酒了吧？有你這樣的嗎？上班還喝酒，何況你這還是執勤的，這是違反紀律。」

他也沒看到身後，在路上站著的那一群嚇得連喘氣都不敢的人，自然也就看不到大伙兒那驚恐的眼神。

因為這人不但技術過硬，人也本分的很。不該看的從來不看，不該管的絕對不管，不該說的，那更是打死都不多說半個字出來——人送外號「從不多事常師傅」。

又耽誤了不少功夫，老常徹底穩定了心神。他也沒好意思繼續停留在這裏，乾笑著和這群也不認識的人打了聲招呼，就渾身飄飄然地朝廠子走去——還是那句話，嚇成這樣還能自己走路的，就得說個服字。走路發飄那多正常的，飄飄欲仙啊！

一群旁觀看熱鬧的，看到他們說著說著就嗆上了，這會兒就有人出來勸：「老頭，算了吧！人家是真的辦公事的，咱們就別摻乎了。較那個勁兒沒意思。讓他們趕緊走吧！」

鬧騰了好大一陣子，圍觀的人都是膽戰心驚，再也不接近這車了。

就在一群人驚駭欲絕的目光里，他做出了一個讓人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動作：伸手摸了摸虎頭。

太嚇人了，不是老虎嚇人，對他們來說，這老頭可比老虎都嚇人。

「那也不行。」老常張口就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紀律，就算沒紀律，你這樣也不行。哪有上班喝酒的，你趕緊再找個人過來，不然我就打晚報熱線了。」

燕飛不笑：「你就是熱心群眾，輪不到你執法，趕緊的，我晚上之前還得回去呢！」

他身後一群人頓時一陣鬨笑，都是覺得這有趣的很。

證明書肯定是沒問題的，小交警看好了文件，就揮了揮手就讓他們出發。

動物園的那隻天天有氣無力的老虎，一爪子下去還撕開了細鐵絲網傷了人，雖然那鐵絲網已經有些銹，可那也夠嚇人的，何況這隻看起來就兇猛無比的大傢伙。

在路兩旁的那些圍觀群眾驚疑不定，好奇，以及各種複雜的眼神中，大貨車和小轎車終於再次啟動，開始緩緩前行，繼續朝著動物園進發。

老常得到了這些人的支持，那真是更來勁兒了，說話也越來越理直氣壯，對著拉著自己的小交警大聲說道：「你看看，大家也想讓看，他們自己也同意的，你憑什麼拉著我？我又不是喝酒開車，又沒開車撞人，我走路的你管得著嗎？」

有啥了不起，大不了去試試那個說起話來就點頭哈腰，怎麼看都不像是老闆的那個老闆那裡。反正自己就是一個窮工人，除了手上這點手藝，別的也沒什麼值得別人騙的。

小秦和交警正在扶著老頭喊話，燕飛看到這情況，這才開口喊道：「大家別怕，都別怕，這老虎不咬人的，自己家養的，和家裡的狗一樣，聽話得很。虎大，趕緊下去……」

可是老頭不行，話都說到這份上，人家也答應自己上去看了。要是自己不看，那不是顯得自己沒膽量嗎？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這件事說起來就是沒法說，你說他酒後喝酒，他說自和_圖_書己是情有可原。昨天為了大家過好節日，一直執勤到凌晨，睡到中午醒來又來了客人，都是年輕人，喝兩口小酒多正常的事兒，何況也沒喝多。

老常身後就是一群閑人，路上沒什麼車，他們也跟著過來看熱鬧。他說的話還是挺能調動大家情緒的，頓時後面這些人雖然沒人說話，可眼神里都開始透出狐疑來。

車靠著馬路對面停下，小交警跑了過去，那司機沒等他問就說道：「同志，我這可不是違規。我這是給動物園拉的老虎，後面的小車上的人帶的有啥子證明，人家說了，能讓我開著車直接進去。」

那麼大的老虎，多嚇人啊！

「嗷嗚……」

小交警確實有點冤枉，聽他說話口齒清晰的，確實不像是喝多了的，偏偏估計就是他自己說的，天生紅臉，明明喝得不多，看起來臉紅的都要往外滴血。

「你放開我！」小秦使勁啊再使勁，掙扎著想去拉著那老頭，可那點力氣，在燕飛面前能叫力氣嗎？最後只好著急大叫。「老大爺，你別上去，真是老虎，不騙你啊！」

老常今天本來就是看什麼都不順，加上這小交警年齡小了點，說話帶了點『油嘴滑舌』，讓他更加不喜歡了。

也正是沒法說，才正值得討論。圍過來的那些參与意見的人很快分成了兩方，一方支持老常——這讓他更加來勁了，看看，還有這麼多人支持我。

當然這些人中有確實為廠里發展揪心的，也不乏那種技術不怎麼樣，在廠里過一天是兩晌，得過且過能過一天是一天的。

就在這時，終於不被遮擋視線的虎大總算看到了燕飛，頓時興奮起來。

倒是被他們扶住的老常被老虎一吼，反倒清醒了不少，喃喃自語：「還真是老虎，真老虎……嘿，我摸到老虎了……摸了老虎腦袋還能活著，嘿嘿……」

這老頭真神，小秦和交警都怕嚇著人，所以沒告訴他們車上拉的是老虎。

路上那個亂糟糟的吧！

小秦和那個年輕的小交警也是慌了，一個拉著燕飛不讓他多說，一個拉著老常勸解：「老爺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今天喝酒。可是人家這真是公事，咱們就別耽誤人家時間了，想看的話以後到動物園看行不行？」

燕飛正悄悄地拉著徐小燕的手，聞言滿不在乎地說道：「你都問了幾百遍了，我說沒事肯定就沒事。」

整天在路邊住著，不時看個車禍，看個熱鬧的人們，這下才知道，看熱鬧這事兒，也是有風險的，而且還不小。因為一不小心，在你身邊停的那大車上，可能裝的就是一隻活生生的大老虎。

小交警看他這樣，當真是嚇得不行，伸出兩根指頭在他眼前晃著：「大爺，你清醒點，別嚇我。醒醒神，來，你看我這是幾？」

老常已經爬到一半了，聞言身體一縱，就到了最高處，然後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冷笑道：「我還就不信了，你家老虎這麼老實，關車裡連點動靜都沒有，這是老虎標本吧？」

不怪小秦擔心，燕飛的老虎個頭太大，上了這足有兩米三四寬的大車，轉個身都困難。本來燕飛還想把老虎找地方拴著的，看這情況乾脆也沒拴——反正是拉糧食的高欄車，老虎在裏面的話，外邊人也看不到。再說自己就在後面跟著，不怕出問題。

人家好好的開車路過，沒招誰也沒惹誰，車又開得四平八穩的，他就讓交警去查——這可剛過了正月十五，萬一人家……真喝酒了呢？

「萬一你們這是假借動物園的名義，自己拉的私貨呢？」老常眼皮子一翻，就來了這麼一句。「說不定還是違禁品呢！現在的人可膽大的很，我以前還看過報紙，有偷偷抓了野生動物，用假冒軍車運輸的呢！我記得清楚的很，那車上裝的就有老虎，還好幾隻呢！」

人是越來越多，甚至有過年才見過面的親戚朋友居然和_圖_書在這裏又遇到，乾脆拉起來了家常——大家也就是討論討論這件事，都沒把這當成多大的問題。簡單點說，就是過完年都還沒忙起來，正好這路上也沒什麼車，大家來把這件事兒當打發時間的娛樂活動。

小交警著急了：「老爺子，你剛才說我，那是我有錯在先，說什麼我也得聽著。可現在你這可有點不佔理了，車上真是老虎，人家帶著文件的。再說這大白天的，你見過違法的像他們這樣的吧？不是不讓你檢查，有危險……」

偏偏燕飛還在旁冷笑著對交警道：「你和他說那多沒用，讓他自己上車看去。我可先說好了，車上的老虎沒拴，你要是嚇出來毛病，自己掏錢看病，別訛我！」

其實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現在說是不讓大車，實際上這規矩也沒多嚴格，現在市裡面也沒多少車，偶爾進個大車一點問題都沒有——只要不是拉煤還不用篷布蓋的那種。

而且這老虎，如果萬城市沒發生第二起抓捕了用假冒軍車運輸野生動物的，那它就是老頭口中說的『好幾隻』中的一隻。

原因也很簡單，據說是現在新上任的領導，嫌棄老常這人『怪話』多——那時候的老廠子經常就有這種情況出現，老工人覺得自己就是廠里的主人，覺得在廠里的大事小事上都有發言權，遇到看不慣的就嘮叨上幾句，發點牢騷什麼的。

說虎大的大腦袋到底有多大，可能多數人想象不出來，不過大家應該都見過舞獅的。這虎大的腦袋，說起來比那舞獅的做的獅頭，也小不了多少。

「你不知道見到違法犯罪行為，人人都有去制止的權利和義務嗎？」老常冷笑著。「大傢伙兒都是靠著路邊住的，見過來來往往的車多了，還真沒見過拉老虎的。你們要是不讓我們檢查一下，那就是……」

正說著話，看到前面的大車被交警攔著，小秦就趕忙把車開了過去，掏出了動物園的證明文件，給小交警看看。

他不滿意的是，現在廠子效益真不怎麼樣，說是補充新鮮血液，實際上那些新人進廠的名額一個都大幾千大幾萬的，還不考慮學歷，這不就是胡鬧嗎？

本來燕飛想動手的，看這樣就乾脆站著不動了。小秦可是著急的很，跑上去和交警一起扶著老頭躺下，然後大聲喊著：「大爺，大爺，你沒事吧？你可不能有事啊！要不我可就慘了……」

老常當然不會真的就去打什麼熱線電話，說不好聽點，他就是純粹心裏不爽快閑著沒事，想找個事發泄一下心頭的不快——要不說人是最複雜的，就拿老常來說，他能讓別的老闆找來開出那麼好的條件，技術肯定沒得說。可做人上，特別是在某些事情上，這個就……也是沒得說。

好在這人是真沒喝酒，等車離開，被老常這麼『嚴格監督』著，小交警靈機一動，乾脆就真的干起了查車的工作，看到車覺得可能有問題的就攔一下——至少這樣還能少聽幾句老常這傢伙的挑刺。

老頭脖子一梗：「我是熱心群眾，這小同志喝了酒，我怕他不能認真工作，特意來監督他的。後邊這些鄉親們也是，怎麼了？」

還好，真是萬幸萬幸。

其實渾身都在發抖，不過事沒嚇出毛病而已。

話趕話那就沒好話。

活該他們倒閉！

可是對面的老常就又覺得有問題了，小跑著過來喊道：「都知道大車不讓進市，是不是這跟著開小車的領導，你就準備違反規定了？感情這規矩是只給我們老百姓定的，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不用遵守啊？」

說不定一跳就能跳出來，到時候大家想跑都跑不了——能跑得過老虎的人可能有，不過絕對沒在這群看熱鬧的人之中。

燕飛倒是奇怪得很，對著老常問道：「你是什麼人？也是交警嗎？執法你連制服都不|穿，這還是個喝酒的。你們這是給咱們萬城交警臉上抹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