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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了電話，老支書想了一下道：「剛才咱們聽的信都是真的，留財是燕老闆讓人開車送派出所的，現在他還派了人去醫院，這事兒他肯定不會不管的。你們也都別鬧騰了，咱們再等等……」

弄的屋子裡的幾個人都是莫名其妙。

收拾完林海虎，燕飛就閑不住了，老潘已經打電話過來，問這件事兒他準備怎麼辦了？

萬一自己不能打小偷，小偷反而可以拿刀捅自己，究竟是抓還是不抓，就得仔細考慮了——不是誰都有燕老闆那種身手，還是小孩的時候，就可以赤手空拳揍翻幾個偷牛賊的。

當然這錢是你準備給家裡孩子或者父母買禮物的，又或者準備給在醫院的親人交的救命錢，也沒說……

有句俗話叫做「只見賊吃肉，沒見賊挨打」。意思是說有的人只看到了盜賊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卻吃香喝辣，就以為做賊的生活非常愜意，其實是他們沒有看到盜賊被抓挨打的慘痛情形。

老支書眼看大家群情洶湧，攔都沒法攔了，只得拿出殺手鐧：「都別吵吵了，我先給燕老闆打個電話，問他一下中不中？」

原來這兩年郭留財家裡靠著養牛，平時郭留財也勤快，自己還出去干點別的活兒，不但把房子折騰起來了，還說了件親事——這說的不是別人，就是老支書的外孫女。

這女人一看就是鄉下的，看向長青態度好，雖然仍然局促的很，卻又大著膽子問了句：「我就是看看，那是養牛場的黑子經理和龐廠長吧？」

現在院子里都是聞訊趕來的村裡人，剛才吵吵嚷嚷的說什麼的都有。

燕飛的名號就是比較好使，一聽老支書要給燕老闆打電話，他們立刻就不吭聲了，都靜靜地看著老支書按下了免提開始撥號——當初燕飛抓了偷牛賊，把牛送到莊子里，可沒攔著他們打偷牛賊。不但不攔著，還有意讓他們出完氣，才帶著那偷牛賊去的派出所，這事兒ｍ.heｔuｂooｋ•coｍ.cｏｍ他們怎麼可能輕易忘得了。

旁邊一個中年人啪地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混賬小子，四爺讓你說你就說，說過了就再說一遍，趕緊的……」

那個中年婦女明顯嚇了一跳，慌亂地說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看看，看看……」

向長青正在靠門邊的位置坐著，看著龐發黑子兩個，木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支書抬手就把煙袋鍋敲了過去：「燕老闆又沒說不管，現在他的人不就在醫院等著嗎？你還想怎麼樣？讓燕老闆去把人從派出所搶出來嗎？」

老支書大怒：「你沒聽二娃兒說了，要是鬧出集體事件來，事情鬧大了更不好辦？都給我安生點……」

郭庄的老支書老郭同志，正在村裡一戶新蓋了樓房的院子里吆喝：「都別哭嚎了，事兒都出來了，你們哭個什麼什麼勁兒？剛才二娃兒不是說了嗎？要是那小偷帶著兇器啥的，這事兒還有商量的餘地。栓柱家的都去醫院等消息了，等消息來了咱們再去……」

老支書接了幾個電話，也是煩躁的很，就對著一個年輕人道：「二娃兒，再把你知道的那些律法啥的，給我們再說說……」

屋裡的電話不時還響一下，都是來報信的。

可是隨著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了電視機，不少人也看到了一些法制欄目的節目裏面，說的有關打小偷的相關法律知識，從此就知道了一件事兒：原來打小偷還犯法！

很多人還是挺關心這個消息的，如果是打架鬥毆打死人的話，那大家的關注度就沒這麼高了。就是因為死者的身份是小偷，就格外讓人關注。

向長青也是無奈得很，乾脆拉開了門：「大娘你有什麼事兒就說，屋裡就這幾個人，你看什麼呢？」

派出所的車拉著活的那個小偷回到派出所的時候，集市上趕集的人，估計得有一半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且隨著趕集的人散和圖書去，這個消息正迅速向著四面八方傳播開來。

衛生院的院長年齡也不小了，看著這兩年輕人也是沒招兒——別看他們是坐著一輛破手扶拖拉機來的，此刻兩人衣服都弄的有點臟，可是鄉里人不認識這兩位的，還真不多。

要擱以前，他真的不用在意這兩年輕人的意見。以前這兩位是幹啥的，在鎮上的人誰還能不清楚？可是現在人家今非昔比了，他也不願意平白無故的得罪這兩人。

年輕人翻來覆去的就那幾句話，大伙兒聽著聽著也就明白了，這話也就是安慰自己人的多些。有幾個人已經著急了，喊四爺三爺的有，喊四叔四伯的也有，總之大家意見都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到鎮上『請願』去。

屋子裡一個中年婦女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周圍幾個婦女勸著：「他嫂子，你別著急，現在村裡在鎮上趕集的都在幫忙打探消息，說不定一會兒財娃就回來了，大過年的，你哭成這個樣，多不好？」

說著不等黑子和龐發開口，撒腿就朝外邊跑去。

此刻在鄉衛生院里，黑子和龐發兩個正在院長辦公室里，喝著茶侃侃而談：「我看那小偷肯定是有毛病，都沒看到什麼傷，就被綁著扔車上顛簸了一會兒，說死就死了，要說沒毛病，誰信啊？你說是不是？」

向長青點點頭：「對，你有事兒嗎？」

還有這錢如果被偷了之後，你們全家以後是不是節衣縮食一段日子，醫院的親人會否因此沒錢治療而回家等死，孩子因此沒錢交學費上不了學……這個……也沒人說……

新房子一蓋好，這成親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種事兒，簡直就是喝涼水塞牙鹽罐生蛆，倒霉到家了。

至於說你被偷的錢是不是天上掉下來你撿來的，是不是在外打工一年，流血流淚又流汗掙來的，還是你去醫院賣血換來的，這個就沒說……

年輕人無奈，趕上這事兒大傢httｐs://ｗｗw.ｈeｔuboｏｋ•cｏｍ.ｃoｍ伙心情都不好，挨巴掌也得忍著，何況打他的人是他爹。只得又說了起來：「打死小偷也看情況的，要是小偷帶的有兇器，還是反抗過程中被打死的，興許罪就輕點。打死的那個小偷，不是拿的有刀子嗎？說不定留財哥也沒事兒……」

林秀清管教兒子的辦法也不多，拎著人就走：「你不想學習是吧？閑著沒事鬧幺蛾子是吧？有勁兒沒處使是吧？正好，現在工地沒人了，清靜的很，你自個去挖溝吧！」

「等等等，四叔，我們是能等，可是留財那娃兒不能等啊！這才沒過兩年好日子，好不容易日子有了點盼頭，萬一留財再出了事兒，這新房子不是白蓋了嗎？」一個中年漢子忍不住悶聲悶氣地說道。

畢竟小偷都是有準備的，身上攜帶個小刀匕首的一點不稀奇，而且多數還都是團伙作案，抓小偷本身還是有一定風險性的。

收拾了兩句還有些氣不順，又找舅舅告了一狀。

叫二娃兒的年輕人看穿著，多半是出去打過工的，聞言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剛都給說了，都是看電視上看來的……」

這年頭個人用的手機還是稀罕物，趕集的這些人雖然都在一條街上，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湊一起互通消息。都是知道了消息就趕緊打電話過來，生怕報信晚了耽誤了什麼事兒。

老支書眼一瞪：「那你去，你自己去，你準備去派出所還是去鄉政府？自己去吧！」

一聽到小翠這個名字，郭留財他媽本來都開始抽泣，這下又開始忍不住哭了起來。

之所以能多說出來點東西，估計是在外邊看的電視，能收到的台多點——現在鄉里正在興起的是閉路電視，也就是有線電視。但是那個也得掏錢，鎮上用的人都不多，更別說鄉裏面了。所以大多數人家，依然只能看本地的『賣葯台』。

如果真這樣了，那以後咱們看見小偷了，該怎麼辦？

這小子真是hetubook.com.com活該，他趁人不注意，又偷偷去給張坤打電話去了。幸虧燕飛留意了一下，否則就又讓這小子掙到消息費了——這件事要是引來關注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燕飛不收拾他才怪。

了解點內情的人，都在關注燕老闆到底會怎麼面對這件事兒？畢竟當初你燕老闆打小偷，那也是從不留情的人，現在你把打死小偷的人送到了派出所，應該不會拍拍手就這麼不管了吧？

他也是只撿好聽的說，沒說那小偷是被綁著以後才被打死的，說的所謂的法律知識也是顛三倒四的。想想也對，出去打工的年輕人，無非是工作閑暇之餘，能在宿舍里看看電視，也不可能專門去了解法律知識。

說著話，還不忘使勁伸著腦袋，朝著裏面張望。

這兩位翻來覆去的就這一套話，彷彿他們就是權威法醫似的。

所以在鄉裏面，前幾年因為嚴打稍微放鬆，而導致偷盜事件比較多的時候，逮著小偷就揍，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連平時最膽小怕事的人，在打小偷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連老支書聽到自己兒子提到自己的外孫女，本來正火爆的火氣也是下去了大半。

大家都很想知道，那個打死小偷的年輕人，會不會因此給小偷抵命——鄉里人的法律知識不多，也就只知道殺人償命這條。

燕飛這會兒在幹什麼？他正在收拾林海虎這小子：「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不是？想錢想迷眼了是吧？什麼事兒都打電話？」

不是他態度不好，遇到這種事兒，他這個支書也是頭大。怎麼偏偏是自己村子里的年輕人打死了小偷呢？這大過年的遇到這種事兒，多倒霉啊！

但是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一個問題：賊挨打在人們的觀念中，那是天經地義的。

老院長只能苦笑著勸他們：「兩位先等等，別著急……」

有些人甚至還忍不住想，話說燕老闆揚名立萬也是趕上了好時候。要是擱現在，他把ｈtｔｐs://wｗw.heｔubooｋ•coｍ.cｏｍ那偷牛的打成那樣，現在哪還能牛哄哄的開養牛場，最多也就是鄉里多個少年犯吧！

有些事情如果仔細想想，真的挺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比如鄉裏面傳播一些小道消息的速度。

這時候一個年齡不小的女人，從外邊把門推開了縫隙，探頭探腦地朝裏面張望，向長青站起身：「這位大娘，你有什麼事兒嗎？」

女人趕緊使勁搖頭：「木事木事，我看看就走了……」

燕飛也沒多說，只說自己正在和媳婦商量，看看能不能法律條款上，找出點給郭留財減刑的理由——老潘的電話多半就代表了鄉里，肯定是想知道自己的態度，他是真沒法多說。

所以很多人一直都挺不理解，為啥打小偷還犯法？

鄉衛生院在的街道不是正街，不過離的也不遠。那女人一口氣跑到了衛生院外邊，又往西跑了一段到正街上，找了個公用電話，熟練地就按起了號碼。

正喊著話，屋裡的電話響了，老支書上前一步拿起電話：「喂……栓柱家的，你說啥？看見黑子經理和龐廠長在院長辦公室了，好好好，你繼續在醫院里等著，要是有啥新情況，趕緊打電話回來……」

旁邊有個年輕人看不過去，對著老支書道：「四爺，要不咱們就一起去派出所請願去，人多了，鄉里總得考慮一下咱們的意見……」

這句話本意是教育人不要想著不勞而獲，不能只看別人光鮮的一面，而不去看別人為了這光鮮付出的辛勞和痛苦。

中年漢子不吭聲了，他旁邊的一個年輕點的漢子忍不住道：「咱們不去找鄉里，可以去找燕老闆啊？」

年輕點的這個漢子腦袋一縮躲過煙袋鍋：「爹，我這不是替小翠著急嗎？那好歹是你的外孫女……」

但是以前只是疑惑，直到現在突然發生了一件打死小偷的事兒，讓大家的心瞬間就懸了起來，甚至連過年採購這等大事兒，都放到了一邊。

在不少人看來，這事真的和大家都是息息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