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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當初還暗暗發誓，以後自己發達了，就把化肥廠買下來，讓老爸當廠長的。不過現在他早沒了那想法，接收一個肉聯廠就夠麻煩的，就不要多想別的了——除非是昧著良心收購，否則真不如自己另開張重新建個新廠子。

晚上還好，大概是大家都知道他第一個晚上在父母家裡，給他留了個一家團聚的機會。到了第二天早上開始，電話就開始響了個不停。

「你看看你，一點都不知道怎麼過日子。千把塊的手機……現在有千把塊的手機嗎？」林秀梅忽然反應了過來。「你個死孩子，連你媽也糊弄是吧？你以為我是小星那傻丫頭，你說啥就是啥是吧？」

還正吃飯呢，燕文海端著碗看他那忙個不停的樣，淡定地說道：「家裡也沒啥事，你要忙就去忙，反正一會兒我們還去上班。」

「那你給我弄個小點的……」林秀梅想了想說道。

「這樣的行不？」燕飛在身上摸了一下，摸出來一個手機。「這種手機出了一款新的，比這個還小巧點，我媳婦用的就是。你看看合適不合適？」

說完他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起來，除了陳立強在旁邊愁眉苦臉地低頭看了一眼肚子，其他人都是看著他們笑。原來在大家一起的時候還不怎麼樣，現在兩個人獨立挑大樑，平時吃喝應酬都少不了的，這還沒多久呢，一個個將軍肚都起來了。

「不給就不給，恁厲害幹啥……」燕超一看形勢不妙，低頭嘀咕一句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起飯來。

「我才不開，讓你爸送我就行，反正也順路。」林秀梅看了一眼燕文海說道。

這要從他和徐小燕定親說起，那時候事業剛起步，燕文海又執意要給他出彩禮錢，偏偏夫婦兩個存的錢也不多，還從廠里多支了幾個月的工資。因為這件事，導致當時正要上升個小領導的燕文海失去了那次晉陞的機會。

燕飛其實早想讓父母回三岔河，不過現在一來燕超在這裏上學，和*圖*書二來他知道燕文海未必會回去，所以就沒說，雖然沒說，但是在他心裏，化肥廠就是給老爸準備的。

「那以後你們倆要不一起上班了，媽我也給你買個車開開。」燕飛建議道。

林秀梅看著這爺仨都不吭聲，自己也開始低著頭，吃著吃著自己忍不住了：「燕飛，要不我回家去場里干點啥吧？現在這廠里的活乾著可真沒意思，我都不想去了。」

「吃你的飯，吃完忙你的去。」林秀梅沒等燕飛說完就對他怒目而視。「都趕緊吃飯。」

林秀梅和燕文海的工作，確實幹著沒什麼意思了。連林秀梅這沒什麼文化的，都給安排了個辦公室的小領導的職務。

燕文海在旁看著都忍不住笑，剛笑一下就不笑了，旁邊燕超激動的不行：「哥哥哥哥，我也要手機……」

開著車再走沒幾分鐘就到了肉聯廠，離老遠就看到門口扯了個大橫幅：歡迎燕總來分廠蒞臨指導！

燕超才不懂忙不忙，一聽見老爸說上班，立刻就來勁：「那我可不可以不上學，一會兒跟著哥哥去玩呀？」

「嗯，我再想想。」燕文海看了看媳婦，又看了看兩個孩子，笑了笑。「反正我現在就是不幹，也餓不著，再歇歇也行。」

不過燕文海註定要讓家裡人失望了，他沉吟了片刻：「我還是留在廠里干吧，你媽想回去就讓他先回去，小超不是還得上學嗎？我在這裏正好也不耽誤他上學。」

吃飯就吃飯，燕飛也不吭聲了。

「你要個屁……」林秀梅立刻變了臉。「吃完飯了就去上你的學去，自己走。」

這樣的工作，有些人是求之不得，但是對於這夫婦兩個，那是真沒意思。

下了樓，又憑空拿出來塊手機電池和一個充電器，放到了老爸的車裡。接著開上車就要去肉聯廠，沒想到出了門沒走多遠，就看到燕超背著小書包，和一男一女兩個小學生嘀嘀咕咕的，一步三挪的在離校門口不遠的地方ｗww•ｈe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m磨蹭。

「我隨便什麼都行，不用你費事，你忙你的去，等會我自己去買。」林秀梅乾脆地說道。

「那你們去肉聯廠也行啊！」燕飛急道。這次是個機會，難得老媽主動提出不想在化肥廠幹了，正好讓他們倆到自家的場里干，不管幹點什麼，總比現在過的不開心強。

林秀梅的性子在車間乾著體力活都能渾身是勁兒，但是到了辦公室，她就不是坐得住的人。偏偏這還是化肥廠和縣裡各級領導的『好意』，她都沒法拒絕。再說了她現在去車間，裏面的管事的也不敢讓她幹活，怕她累著擔不起那責任啊！

幸虧現在小學生們的書包裏面就兩三本書加個小文具盒，即使如此，那小書包也給塞滿了。還有幾個蘋果塞不進去，燕飛讓他給那兩個小朋友分了。那兩個小孩也是化肥廠職工子弟，平時這些孩子們在家屬院都是到誰家吃誰家，根本不知道客氣。一人拿著蘋果，這才美滋滋地去學校。

「哎，破孩子，你還犟嘴。」林秀梅不依了。「等你考試到第五名，我也給你買。你能考到嗎？」

燕飛明智地沒吭聲，看著燕超委委屈屈的自己挎上小書包，一步三回頭的朝外邊走去。想想當初自己跟著爺爺是對的，雖說爺爺有時候對自己連恐帶嚇的，但是至少平時還不錯。最低門口的老丁的滷肉沒讓他少吃過，成績好壞也不管他。

摸出自己的手機，給市裡通信公司的老易打個電話，說了一下要個號碼的事。老易立刻說讓縣裡分公司的人給送過來，要不是林秀梅在旁邊說自己去拿，燕飛就真讓送過來了。

「誰讓你都不來呢！」龐發滿腹的意見。「好歹是你的廠子，你也不多來看看。看現在我和小強兩個為了這個廠子，這都……胖了一大圈……」

「不貴不貴，新的也就千把塊錢。」燕飛說著把手機塞回兜里。「這個不是我的，我給媳婦買了個新的，這箇舊的用不和_圖_書上了，我帶回去看場里誰還沒手機給他們用。」

燕文海低著頭吃飯不吭聲，這家裡女主人太強勢，不敢惹啊！廠里的大老粗們說婆娘不聽話就得打，燕文海聽了就是笑笑不說話，一來捨不得打，二來……打不過怎麼打？自取其辱嗎？

「你不準去，你哥忙正事呢！」林秀梅立刻給燕超當頭棒喝。「好好上你的學，考試都排不到前十名，天天就知道玩。」

說著話燕飛也吃完了飯，站起身道：「爸媽，那我先去肉聯廠一趟，龐發和陳立強倆人打電話催了半個月了，非得讓我去看看。等會我媽拿了手機號爸你送她過去，你們倆商量商量讓我媽過去管啥，一會我給他們安排下。」

要說林秀梅過去，哪怕是想當廠長燕飛也敢給。問題是她知道自己文化水平底，前些年又一直在車間幹活，真讓她當廠長她自己都不敢去。

他還正感慨燕超日子不好過，沒想到接著就見林秀梅手一伸：「把手機給我，我就用這個了。」

「那給你弄個手機總行吧？」燕飛退而求其次，想到老媽到現在不捨得用手機，借這個機會給她買一部，免得找她也得給老爸打電話。「以後你沒事也多開開車，等熟練了就買一輛。不然我爸有事，你想干點啥都不方便。」

燕飛臉都黑了，實際上他連徐小燕都沒糊弄住。姑娘拿著手機一到學校，立刻有人告訴她新手機得多少錢，回來就說他亂花錢。如果不是他先斬後奏，姑娘肯定捨不得那麼快換手機。

「不去了不去了。」燕文海拒絕的話說出來之後，再拒絕就更順口了。「讓你媽看看想去哪兒，你就讓她去……」

燕飛無語的很，看著這兩年吹氣似的長膘的弟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了想他摸出來幾個蘋果，又摸出來兩把大棗：「牛肉乾沒了，給你點水果裝書包里慢慢吃。再給你五塊錢零錢……算了沒零錢給你十塊吧！去買個筆。以後好好練字學習知道不知道？hetubook.com.com」

「人家劉浩宇考試第五名，他爸爸就給他獎勵了一雙新鞋。你都不給我買……」燕超噘著嘴反駁媽媽的話。

這年頭的孩子大多都是燕超這樣被打罵著長大的，棍棒底下出孝子，這是大家普遍認為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當然比起來以後動不動補習班的孩子們，這一代的熊孩子還算過的好點，至少現在的假期就是假期，而不是補習期。

有吃的還有錢，但凡不是傻子，這會兒肯定不會回答不知道。看著燕超美滋滋地答應著就開始撐開書包讓他裝水果，燕飛總算知道老媽為什麼脾氣那麼火爆了。

在湯河縣裡，現在燕老闆的動靜比焦書記影響還大。

「我還是說一下吧，找個好記的。」燕飛想了想說道。「不然以後我們給你打電話還得想電話號碼，麻煩。」

肉聯廠倒是比縣裡的化肥廠離家還近點，騎自行車估計都用不了十分鐘。

「幹啥哩哥？」燕超喜滋滋地在兩個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中跑了過來。「你有牛肉乾沒有，給我點吧？咱媽都不讓我吃……」

「那也行，媽你想去哪兒？」燕飛也利索。他知道燕文海除了對化肥廠有感情之外，還有心理上的坎兒過不去，所以也不多說。反正燕文海說的對，就算父母想全世界旅遊都不是問題，工作如今對這個裡來說真不是多大的事。

燕老闆回家了！

看那模樣，這最後二十米的距離，估計這仨學生能再走上十分鐘都未必能走到。燕飛想了想停下車喊他：「小超，過來過來。」

「你想幹啥都行，要不還去化肥廠，讓我爸也去，你們倆想幹啥就幹啥。」燕飛立刻來了精神。

燕飛沒管他們，來這裏主要還是看其他人員，像陳立強和龐發，都算是自己人了，回頭有話慢慢說。快走兩步看著紅光滿面的邢師傅說道：「邢師傅好呀，各位都辛苦了……」

「我去……肉聯廠吧？肉聯廠近點，我怕我不在，他們倆飯都不著熱乎的。」林秀梅本來ｍ•ｈｅtuｂooｋ•com•ｃｏm想去自己比較熟悉的化肥廠，但是看看老公，還是改了口。化肥廠在三岔河，雖說離的不遠，可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每天回來給他們做飯吃。

至於燕文海，更是早就沒法升了，反正他也不怎麼管事，給什麼職務都一樣，無非是工資多點。縣裡幾次想讓他去其他單位擔任個職務，但是他的書生意氣，絕對接受不了『父憑子貴』，所以就成了無事人。

「那你想想再說也行。」林秀梅抬頭看了一眼燕文海，這次沒再多說。小事她隨便怎麼都行，家裡老公孩子們都順著她。但是這關係到老公工作的事兒，她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而且也不是自己一個女人該管的。

「合適合適！」林秀梅點點頭。「差不多就行，能打電話就可以。這是你現在用的嗎？多少錢買的？新的得比這個貴點吧？」

「我下次就能。那你先給我點零花錢，我得買個鋼筆用，劉浩宇就有新鋼筆用了。」燕超瞪著大眼睛三分不服三分期待地說道。

總而言之，燕文海夫婦現在的工作，基本上算是提前步入養老階段。每天去上班或者不去上班也沒人管，去了大家熱情招待，不去也沒人有意見。工資獎金福利是一樣不會少，哪怕人不去都有人給送家裡來。

燕飛當時臉又黑了，下了車讓人把車開走去找地方停，他拉著龐發就提意見：「我來不用這麼搞形式吧？」

燕飛笑了笑：「等你考試前五名了，哥哥給你買。你買……」

燕飛也不多說，趕緊把手機拿出來說道：「等會下樓我給你拿另一塊電池和充電器。你想要什麼手機號，我認識人，給你弄個好點的號。」

何況藉著全縣整體經濟發展的春風，現在化肥廠的效益還算不錯。他想買只要出錢肯定能買到，但是絕對不會像上次，有人來追著他求他買。

「你連字都寫不好，還用鋼筆。你們班裡有幾個同學用鋼筆的？學習不好要求還挺高，趕緊吃飯，吃完趕緊上學去。」林秀梅眼一瞪就想發火。